阳光灿烂,空气清新,鸟在天上叫,沟渠与河道的背阴处,水面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夜秋不知从何处弄来两匹骡子,撇着骡子的长脸,一手喂着它们胡萝卜,一手摸着它们的大头,道:“多吃点,咱等个人,他到了咱就出发。”
骡子闻声怕是欢喜的很。它们气息激动着,撒欢尥蹶子,嘴巴里不停发出咴咴的声音。
下午的阳光很温柔,金色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照耀着遍野的绿草。生机盎然的景色和高高的蓝天带给夜秋的明朗心情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何以知手持折扇轻缓而来,笑着说道:“上哪儿吃油炸鬼去!”
夜秋闻声略疑,道:“油炸鬼?什么油炸鬼?”
何以知盯了夜秋一眼,道:“你不是想独吞吧!”
“每次见你你说话都乱乱儿的没有章法,赶紧上骡子,咱们去关铎镇除鬼祟去!”
夜秋将其中一匹骡子的缰绳递给何以知,何以知一脸不悦地翻身上骡,道:“去西山关铎镇直接遁地就好了,骑骡子多慢!”
夜秋轻身上骡背,道:“这两只骡子只驼我们走到城门外的小坡,到了小坡他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何以知闻声一脸不快,道:“会兽语的家伙真是难搞!我告诉你啊,除鬼祟可以,但是那些鬼我要用油炸来吃,你不许插手!”
夜秋应声而答:“行,行,都给你吃!”
骡子虽不及骏马脚力上乘,但也算是行如疾风、敏如闪电。伴着骡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二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城门外的小坡前。二人跃下骡背,夜秋在骡子耳边碎碎说着什么,起身后骡子变朝着林子深处踏踏跑去,夜秋见骡子跑远便拽着何以知遁地来到了西山关铎镇镇门前。
这座关铎镇周围被一层蓝色雾霭包围着,时浓时稀的雾霭周边竟是黑魆魆的庞大山峦,二人走到高巍的镇门前,本欲将镇门推开,却发现镇门被施了法波,设了结界。
“这是什么法波,好奇怪!”
夜秋用手指戳着镇门,疑声地问着。何以知轻轻探着镇门上的法波,轻淡地说道:“好像是修罗王的修罗波。”
“修萝卜?萝卜有什么可修的,不都是光溜溜白花花的吗,那种白萝卜直接炖烫多省事。修萝卜,我还剪白菜呢!六界之中怎么总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愿意搞噱头的鳖孙儿!”
空气清凉,小风道劲,何以知并没有被夜秋的话击的寒意上涌,却顺着夜秋的回话兴奋一答。
他道:“白萝卜煲汤还要放些甜玉米,那味道,怎是一个鲜字了得!”
夜秋耸肩指着何以知,坏坏一笑,道:“那就萝卜汤配油炸鬼。赶紧,撞门,咱哥俩进去抓鬼!”
何以知应声点头,将法波贯注折扇狠狠地劈向镇门,一击法波加持的狠劈镇门却丝毫未损。见镇门未损,何以知更加的卖力劈斩,夜秋站在他身旁抓头似是在想着什么,思衬间,他猛拍额头,道:“我可以徒手破法,我怎么给忘了!何以知你起开,我来!”
何以知闻声收扇,一脸委屈地看着夜秋,道:“浪费我的神力,刚才那些神力都可以点火烧两锅油,炸酥两只鬼了!”
夜秋讪笑点头,一拳锤在门身,就将附在门上的法波震碎。见门上的结界已破,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一边将镇门推开。
“吱”一声,两扇城门就此打开,眼前所见,没有恶鬼扑面,更没有万虫挡道,只有阴风阵阵的长街和树立在两侧血迹斑斑的房屋。
二人自然而然地朝着对方靠近几步,往里走去。
此刻既是白天又刚过正午,太阳正值最大最热的时辰,可整个关铎镇看起来却像黎明逼近一般并无半点阳光,反而阴风阵阵寒意森森,镇中的景象,似是有诸多神秘奇异现象要发生一般诡异非凡。
突然,一阵疾风伴着强大的法波呼啸而过。
这阵疾风来的极其诡异,二人还未即刻探查,那阵法波刹那间便消失不见。夹在疾风中的法波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让夜秋笃定,能使出如此法波之人绝非善类。
这时,夜秋前方的一处门房忽然断裂,一男子从那扇断裂的门房后缓缓走出,道:“竟然有人可以破坏我的结界,看来关铎镇这笔生意不是很好赚啊!”
夜秋闻声负手而立阔步上前,大声而道:“这活是老子接下的,不怕死的赶紧滚蛋,否则休怪我身后这位大爷对你不客气,他可是超凶超猛的,鸩鸟家族二公子,鸩毒毒霸六界,猛火更是一击即中,不赶紧走,他分分钟就能搞死你!”
夜秋的声音传播到关铎镇的每个角落,激发出层层叠叠的回声,何以知闻声走到夜秋身前,道:“我的名号真的那么厉害吗?连你这个神仙都甘拜下风不报自己的神号报我的?”
“你的名号也很厉害,但是比我还是差那么一点点而已。我的神号那可是天帝钦赐,六界独一无二的存在,我贸然报出来怕会吓死他,万一被我的神号吓死,那关铎镇岂不是又多出一条人命。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身为神仙我更要贯彻这个理念,要学会珍爱生命,懂吗?”
夜秋一本正经的胡话刚刚讲完,镇中的四面八方忽然冒出团团瘴气,瘴气很快将镇子笼罩,将三人围堵。见势,三人即刻屏住呼吸周身警备着。
说来也怪,瘴气刚刚将镇子罩住,且罩的让人无法分辨眼前事物时,瘴气内地底处竟又冒出了一阵疾风。疾风过境,瘴气散尽,镇子又恢复道原本的寂静无声空旷森冷,只不过空气中却多了些浓浓的腐肉之味。
刺鼻的腐肉味刺激的三人眼泪直流,三人立即紧捂口鼻。正当踌躇如何将空气中的腐肉味散尽时,冒出疾风的地底再次发出轰鸣声,声音尽,原本坚硬的地面突然变得像淤泥一般软塌粘稠,随着地底变软一群群腐尸从变软的地底中蜂拥涌出,且各个血肉溃烂恶臭难挡。
腐尸群袭来,何以知立刻将手中折扇幻化成剑,剑气凌厉,剑间狠辣,一剑剑刺向腐尸,周身腐尸顷刻间便被佩剑斩的头身分离。被斩断头颅的腐尸,身体也顷刻化成一滩血肉泥,腥气冲天,恶臭连连。
腐尸的头颅和身体化成的肉泥摊撒一地,那腥涩之血和腐肉之味竟将镇中的毒虫悉数吸引而来。
只见那黑压压的毒虫从镇中四面八方奇袭而来,黑压压的毒虫惊的夜秋汗毛直立,却喜的何以知原地蹦脚,欢喜而道:“这东西用火烤着吃老脆了!”
夜秋自从投胎为蟑螂以后,夜秋就从内心深处惧怕这些软踏踏无脊椎的动物。见毒虫蜂拥而至夜秋吓得立刻跳到何以知的背上,面色苍白嘴唇发抖地说道:“别,别,别想着吃了,赶紧,还不赶紧把他们烧死!”
原本站在夜秋对面的男子见腐尸袭来毒虫涌上,却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周身设置成界,静静地看了许久后才大摇大摆地走出虫群朝镇西的方向走去。
“你妈,这个鳖孙儿,刚才腐尸闹腾的时候他看热闹也就算了了,这么多虫子出来了他竟溜了,见死不救,枉为男人!”
夜秋一边颤颤巍巍地火喊着,一边将腿死死地环住何以知的腰,见自己不会掉落在地后夜秋继续说道:“何以知快点,那鳖孙儿朝着西边去了。方才西边那在一瞬间发出了很强的法波,阴诡阴诡的,咱也得快点了,要不到手的肥肉就要被他抢走了!”
“我说挫神,你这样死皮赖脸的让我背你我很难御敌的!你历劫时不是投过蟑螂吗,怎么还害怕虫子?”
夜秋听到何以知口中的蟑螂一词后面色越发的苍白了,声音也从颤颤巍巍彻底变成战战兢兢,他道:“就是因为我投过蟑螂所以才害怕。因为真正当过虫子所以知道虫子怎么活,而且蟑螂那身褶皱皮肤和六条小细腿,出溜出溜地,着实恶心。还有蟑螂的生活习性哪儿脏去哪儿,还因为蟑螂比较抗收拾,总会被人各种残虐致死,当时我就是被人先灌辣椒水再用鞋底拍,最后被活活烧死的,也是自那以后见到虫子我就心中生惧,心底发怵。”
听着夜秋的絮絮叨叨何以知一脸的不情愿,可夜秋却佯装不见,努力地放出法波攻击着两侧的毒虫,可是尽管他很努力,效果却微乎其微。
毒虫未退腐尸再袭,二人身后处不知何时更不知从何处又涌出数十具腐尸,腹背受敌难免会力不从心。就在二人马上要力所不及之时,一股强劲的掌力夹着巨大的法波从天而降,一掌而落,腐尸成泥,毒虫成灰。
“师傅!”
何以知惊喜地喊道,夜秋闻声从何以知的背上跳下,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局促地望着从天而降的翳阳神君,道:“你这中途加塞,事成以后银子咋分!”
恼怒和烦躁催促着翳阳神君走到夜秋身前,狠狠地一拳锤在他的脑袋之上,道:“还想银子怎么分?我若不来,你就真的是有命赚没命花了。”
夜秋将翳阳神君打自己的拳头从头上挪开,揉搓着起包的脑袋道:“危机解除一切无恙,现在没事了你可以走了,要不这银子没法分!”
夜秋不悦一语转身就朝西走去,可刚走几步他便即刻调转回头快步来到翳阳神君跟前,牵起翳阳神君的衣袖道:“既然来了就别白跑一趟咱就一起去吧,分银子那都是小事,不好好大展你翳阳神君的神威才是大事!”
夜秋谄媚一语,西方某处突然爆出一声剧烈的声响。翳阳神君闻声而望,见西方的天空中黑雾萦绕,黑雾之中还有阵阵哀嚎之音不绝于耳,黑雾之外的法波也不甚阴诡。看到这,翳阳神君才明白夜秋去而复返的理由。
“天帝还真是有见地,你这个神号果然称你!来都来了,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走吧,挫神大人。”
翳阳神君讪笑一语,夜秋虽有不悦,但仍小心翼翼地跟在翳阳神君的身后,当三人来到镇子西方法波聚集之处时,方才夜秋见过的男子正在和一具身披嫁衣的男尸激烈地打斗着。
“穿嫁衣恨死的男人?恨嫁的男人?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
何以知一脸的不可思议,夜秋却恼怒一呛,道:“龟孙儿,刚才见死不救竟然是来这抢头功了!这么肥的肉怎么可能留给你,白花花的银子是老子的!”
夜秋法波一聚正欲向男鬼袭去,就被翳阳神君狠狠压制,厉声而道:“别轻举妄动,这个男鬼,可不是你这半吊子的三成神力就能对付的!”
夜秋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个怨力极深的男鬼吗?那个做事卑劣的龟孙都能和他斗一斗,我一个七品神仙还弄不过一个男鬼了!”
翳阳神君神色威正,道:“这个男鬼不止是靠自身怨力成聚法波,更是利用口中的棺材菌吸取外面那些腐尸的怨气再聚成波,你是一个个体的法波,但这个男鬼确是整个镇子的法波。还有,你口中的那个做事卑劣的龟孙,那可是赫赫有名行事磊落的修罗尊王,修罗战帝,齐程!”
“脐橙?水果?他的法波还是个萝卜?以水果命名的修罗尊王,还起个震天响的名号叫修罗战帝,一堆水果蔬菜组合的乱搭,我看他也不用叫什么修罗战帝了,以后改叫蔬果之尊吧!”
夜秋一半轻蔑一半含笑地说着,脸上的表情更是戏谑的很,笑到忘我时,竟将方才聚好的法波失手放了出去,不小心打在了男鬼的脚面上。
突如其来的法波将男鬼的注意力彻底集中到夜秋的身上,他猛地朝着与他缠斗的齐程吐出一口尸瘴,即刻转身便朝着夜秋奔袭。
夜秋见状竟慌乱地一顿乱打,法波四溅,肆意乱打,竟阴差阳错地打在男鬼的心窝处。被法波打中的男鬼忽然踉跄一颤,奔袭的动作也立即停滞不前,喉咙处甚至开始上下蠕动着。
夜秋虽历劫六次,又是七品神仙,但置身实战这还是第一次。见危机已解,被惊的吊到嗓子眼出的心脏也稳稳地落了下来,夜秋为了缓解方才的恐惧,开始大口大口地输气,吐气呼气,手还不忘在自己的胸前来回捋顺,就在夜秋张嘴输气时,男鬼突然发出嗝的一声,一团墨绿色的物体从他的体内嗝出,物体嗝出,男鬼轰然倒下,而这团物体竟被张嘴吸气的夜秋直接吸进了嘴中。
忽然吸进异物,夜秋的面色陡然一沉,喉结向下移动,异物入体,五官集聚团皱,白皙的面容瞬时成青,他捂着寒如冰的胸口,疑声问道:“我刚才好像把什么东西吞进肚子里了,现在只感觉好……冷!”
夜秋颤抖一语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翳阳神君焦急上前,用手摸摸他的胸口,还有一丝热气,只是整个身体却被冻的僵硬。
“师傅,他怎么了?”何以知好奇地蹲下身,用手指弹着夜秋已然被冻僵的脸颊,颇有玩心地问着。
翳阳神君神色忽然凝重,但仍做镇定的淡淡一答,道:“吞了那个男鬼的棺材菌,被阴气冻住了!”
“棺材菌?那个至阴克阳的棺材菌?原来吞了棺材菌真的会冻住。他既然被冻住了,我用猛火给他烤化吧!”
何以知说完就要施火将夜秋烤化,却被齐程一指法波挡下猛火,且富有经验地说道:“冻透的白菜萝卜也只能缓缓解冻,一旦给它们放到火边,立刻就会化成一滩烂泥!”
何以知恍然大悟收起猛火,但仍是调皮地用手指弹着夜秋冻僵的脸颊。翳阳神君走到齐程身边,先是客气一笑,继而声色俱厉地说道:“吸引你亲临此地的怕不是诱人的赏金吧!”
齐程未语先笑,翳阳神君趁势追问,道:“你也相信灭镇事件与荡魔大帝残留法波有关?所以,你也是冲着法波而来!”
齐程浅淡一笑,随手一指竟将周身不动的男鬼打碎成块,轻淡地说道:“灭镇事件确与荡魔大帝残存法波有关,可我来此地并非为了法波,而是私事!”
“私事?呵!”
齐程见翳阳神君仍是疑虑,无奈一笑道:“翳阳神君,我贵为修罗战帝,权利、力量、金钱从不或缺也不甚在意,唯有一件是我毕生所求,你是感情高手,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只求一心人?”
齐程应声点头,道:“不错,所以那小子刚才吞掉的那缕荡魔大帝的残波我根本不在意,若我真的在意,早在与男鬼缠斗时就可轻松将其取出据为己有,怎么可能轮得到这个挫小子!”
翳阳神君闻声后耸肩一笑,怔怔地望着齐程,略有感慨地说道:“想不到让六界闻风丧胆的修罗战帝竟也有柔软的一面,竟也存着一颗炙爱的心。”
齐程叹息一声,道:“谁都想得一人白首,韶华芳华永世。”
齐程此话一出,翳阳神君周身一颤,尬笑地走到齐程身前,拍着齐程的肩,道:“年轻人啊,作为过来人我必须带你喝点去,让一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前辈和你唠唠真正的爱情观!”
齐程有些嫌弃地说道:“你的爱情观?正吗?好像不太正吧!”
“正,正的很!我滥情不假,但也是只尊、只爱一人。走,走,咱俩把赏金领了然后找个地方好好喝一顿!”
翳阳神君拉起齐程就朝着游梦镇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对着何以知说道:“何以知,把夜秋抗回游梦镇,找个酒楼住下让他缓冻。”
齐程撇了一眼被冻的青白的夜秋,好意地提醒道:“这小子的法波很弱,虽说棺材菌上附着的荡魔大帝的法波也很微弱,但再弱,也是昔日霸主的法波,也是不容小觑的。以这个小子的法波和自身修为,至阴的棺材菌承载最强霸主的法波若是不能很好的处理我怕他会支撑不了多久,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还是将他体内荡魔大帝的法波封印,一是保他的体不被损,二是保他的命不被其他五界觊觎。”
翳阳神君闻声,苦笑着摇摇头,仿佛心事重重。这时太阳渐露,大大的太阳,蓝蓝的天,竟有一只猫头鹰从天空掠过,影子笼罩地面,空气也显得凉森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