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魔乱舞的俾邙之地,千奇百怪的妖魔鬼怪似乎成了这无主之地的主人。
一群浑身浸满鲜血的人在这万千妖魔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如今已是茶靡在这俾邙之地的第二年。
二年的时间在茶靡身上铸就了铁血与果敢,眼睛里闪烁着杀戮的微光。茶靡俨然成为了父亲口中真正的战士。
只不过俾邙之地的妖魔一日不平息,茶靡便一日不能返回部落。
茶靡手拿铜刃,刃上垂滴的鲜血把泥土染的一片深红。
成群的妖魔疯狂朝着茶靡众人涌来,茶靡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让他们垂涎欲滴。
众人终于突出了重围来到了入口处,茶靡等人陆续的逃出了俾邙之地。后面紧追的妖魔被一阵虚幻的符文封印震退,直到身心力竭才不甘退去。
“茶靡,每次有你我们的任务才能这么迅速的完成。等我们把这最后一块真精交予后,俾邙之地便会再次沉寂了。”姜焘略带轻松的说道。
“走吧,二年的杀戮也终于到了尽头了。”茶靡回过头失神的朝着俾邙之地望去。
俾邙之地,曾经蚩尤陨落之地。因这块埋葬了蚩尤的特殊之地发生了异变,周围的生灵被蚩尤之血感染后都变成了嗜血妖异的妖魔。
所以每隔一段时日,地底孕育的妖魔便会逃窜出来,真精便是每次妖乱的源头。只要找齐所以真精一齐放入烈火中焚烧,便能切断源头,制止妖乱。
在一片欢呼声中,茶靡等人在殿前把最后一块真精交予了黄帝。
当十九块真精一齐在巨大的火炉中燃烧时,俾邙之地的哀嚎响彻了整片天地。血雨顺着染血般的天空浇筑在了俾邙之地。
此刻,二年的杀戮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巨大的解脱感让茶靡心里夜夜思想的面孔越发清晰。
杀戮并不恐惧,恐惧的是没有目的的杀戮。
……
庆功宴持续了一夜。
整装待发的茶靡念乡心切,告别战友及黄帝后便带着生还的族人踏上了归途。
行走在苍茫无边的古道上,一赶着牛羊的牧童坐在牛背上高声歌唱:“越虫蚁兮,步步为僵;窥花草兮,生机薄凉;行刽子兮,血溅刀光;感吾生兮,泪眼惶惶。关明月兮,染碧落黄泉余香;敬天地神明兮,候以万物赐庙堂;察方圆地阔兮,尽为生灵悼哀伤。幸,拨开云雾见曙光。”
嘹亮的歌声穿透了云层,没入了天际。
茶靡听着这古老悠扬的旋律,竟不由自主的朝着那牧童看去。只不过凝眼一看,哪有什么牧童,只不过是一些孤零的牛羊……
秋日的落叶飘扬的落在了君的身上,清晨的薄雾为这端坐在石上的女孩染上了一种独一无二的美。
二年间,君从亭亭玉立的少女变的愈发倾国倾城。
漫天枯黄的树叶在这山脚下尽情飞舞着。突然间,远处渐渐传来的马蹄声打破了君的思绪。
如果生命是一场旅行,那么想念成真一定是道难忘的风景。
茶靡看着坐在石上的君,一跃从马上飞奔而下朝着君跑去。遇见喜欢的人,一定要跑着去见她。
茶靡的双手紧紧抱着君,似乎想把她融化在自己的怀里。想念久了,便会成为一种病,人们把它称作——念你成疾。
“君,我回来了。”
茶靡的归来让君还未回过神来,巨大的惊喜似乎还在她脑海里认为这是一场梦。只不过感受到茶靡身体的温度,才把浓厚的想念化作了实际的爱恋……
君靠在茶靡肩上,听着他讲述着这二年来他的经历。
听到一些趣事便嫣然一笑,听到浴血杀敌便惴惴不安……
相逢的恋人总会在不经意间贴近彼此的内心,用满眼温柔融化你的真情。互相心系的他们不会因为距离而花残月缺,只会在亿万种磨难中破镜重圆。爱情重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彼此灵魂交融摩擦的间距。让人欢笑的是爱情,让人痛苦的那是感情。
……
茶靡回来的第二天,族里便举行了隆重的传位仪式。繁琐的礼仪并没有让茶靡感到厌烦,他在一声声高呼中坐上了高位。底下茶靡的父母看着茶靡欣然的微笑着。君也满眼爱意的看着即将成为自己的夫君。怵这几年越加肥胖,如今也是神色庄严的注视着这场仪式。
故事便如意料之中缓缓前行着,只不过故事末尾却只有茶靡一人置身事外。
半月后,茶氏新任族长茶靡同君大婚,一年后产下一子名曰茶卿。
九年后,茶靡之母丽染顽疾逝世。这是茶靡第一次体会到丧亲之痛。
十九年后,茶靡容貌丝毫未变,只是那眼神越来越暗淡无光。
而君虽风韵犹存,却抵不住时光的侵蚀渐生皱纹。他们养育的一子茶卿接管族长之位,茶靡隐退。
二十二年后,茶靡再次体会到丧亲之痛。茶靡之父茶木终老逝世。
四十五年后,曾经儿时的熟悉脸庞已逐渐没了身影,他的容貌依旧亘古不变。
五十一年后,茶靡看着垂垂老矣的君,流下了他久违的泪水。君满眼柔和的看着茶靡,轻声说道:“只盼来世,你我再次相逢。”
不久后,茶靡最后一位至亲逝世。
三百年后,世间逐渐传出了长生莫须有的理论。
七百年后,各地的人们都声称见过长生者。
三千年后,秦始皇听闻扶桑有长生便追寻着长生的脚步。
此后无数年,人们谁都知晓长生,却从未见过长生。
茶靡便成了这世上唯一的过客,也被这无尽的时间熄灭了一切身为人的,悲欢离合。
……
我容颜不老,但心已行将就木。世间万物似乎都搅不动我内心那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倘若有人能够看见它,那一定望不见一点涟漪。生命是我体内亘古不息的长河,也是让我麻木不仁的时间漩涡。永生对我来说不是一种恩赐,而是一种罪过。
——《茶靡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