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轻拥着躺在稀疏草间的靡和君身上。
茶靡嘴里叼着一株狗尾巴草,双手靠着头看着这人间美景。
君端坐在茶靡身边,托着腮看着天空说着:“靡,听我父亲说,族长欲传位给你,以后你可不能跟我们一起玩了。”
当得知茶靡获得长生后,茶木似乎下定决心提前让茶靡成为族长,好让它能够尽早的在无尽生命里守护茶氏一族。
“父亲的话我还是要听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只是父亲说我性格顽劣,还需在沉淀一些时日,还说以后别对其他人轻易说出自己是长生之体,恐遭人惦记。”茶靡说着便坐起了身。
“靡,等我以后老了,你还是如今这副模样吗?”君的眼里闪烁着别样的目光。
茶靡轻声一笑:“也许到时候我重塑婴儿之躯,又或者行将就木垂垂老矣。纵使我永驻青春,我脑海中永远是现在的你。”
君俏脸一红,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挑拨了心弦。
是啊,如今他们正是敞开心扉渴望男女之情的时候。尽管还有些懵懂无知,但情愫早已在他们之间勃然生长。
晚霞衬托着君的脸庞温暖而又迷人,柔顺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飞舞着,眼睛里似乎藏着万千温柔,此刻却正盯着天空微微出神。
突然间,君下定了某种决心,回过头来看着茶靡,在茶靡惊愕的眼神中,君朝着茶靡的左脸探身一吻。
茶靡还未回过神来,君便朝着远处边跑边略带羞意的说道:“你可别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承诺。”
君的身影在晚霞里越拉越长,最后消失在了幽静的林中。
茶靡回过神摸了摸似存有余香的左脸,傻傻的笑道:“傻丫头竟然还记着那个事。”
小时候君在树林中跟茶靡走失了,君直到傍晚还没找到茶靡。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小女孩害怕黑夜的天性便让君越来越恐惧,最后蹲在了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哭声在这阴阳交替的傍晚中显得格外刺耳。
在君不远处的树林里茶靡便寻着哭声找到了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
那一晚茶靡背着君在树林里走了很久很久。
“靡哥哥,以后我要做你的新娘,这样我就能永远的被你背在背上。”小女孩趴在茶靡的后背上小声而又坚定的说道。
为了不让君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失落害怕,茶靡便答应了下来:“新娘,可不能再哭鼻子咯,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记忆其实是一本耐人寻味的书籍,当你怀着某种心情去翻阅它时,便会一读再读。浓厚的情感会瞬间冲垮你内心脆弱不堪的防线。它会给我们带来催人泪下的忧伤,带来深入人心的慰藉,带来无法忘却的怀念。
……
脱缰的马儿在平原上肆意狂奔,被马蹄踏过的泥土溅起一片尘灰。
在这阳光灿烂的晌午,茶靡正露着上身骑着马追赶着前方几只健步如飞的野兔。
日子一天天过去,茶靡成天便在父亲的指导下一步步朝着首领这个位置迈进。
“能够成为群中之首,必然要有过人之能。”
这便是茶木给茶靡的嘱托。
所以从前山间河边的身影如今已在战马飞奔的平原上频繁出现。少年到青年的转变似乎便在春去秋来间悄然蜕变……
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大雪把整个荆州硬生生填埋了七寸有余,整片荆州境内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只见一条人迹罕至的古道上,十余人裹着黑棕色长袍突兀的出现在这片苍白的地界上。
一位年纪大约在弱冠之年的青年走到前面为首的中年男子身前,身子略微颤抖的说道:“父亲,茶氏一族应该就在前方了,我们快快加紧脚步,这大雪下的愈来愈……”
“来者何人?”还未等青年说完,雪地里突然钻出一只口吐人言双角后仰的奇兽,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一群来路不明的人。
众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妖兽弄的措手不及,走在前方的中年男子赶忙行礼道:“我们都是从荆州北境赶来的姜氏族人,应黄帝要言特来请茶氏一族派人前往北境共同抗敌。”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刻有古体‘姜’字的青铜令牌。
貔看了一眼,便转头说道:“跟着我,别在这大雪封天里迷了路。”
中年男子微微行礼:“多谢妖君。”
众人尾随着在前面带路的貔,不一会儿,山脊上的房屋便逐渐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随着貔的禀报,茶木带着几个族老以及身材越来越挺拔壮硕的茶靡前去接见姜氏的族人。
姜氏一族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子看见走来的茶木,笑着躬身行礼道:“茶族长,别来无恙。”
茶木一看是久违的熟人,脸上自然的流露出了诚挚的微笑:“姜虏兄,好久不见。快快进堂内一叙。大家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
一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堂内走去。
屋内并没有太多位置,一些年轻之辈便只能在长辈身后伫立着。
“姜虏兄此番前来是来祭拜炎帝吗?如此我也好作相应安排。”茶木端坐在上位说着。姜虏放下了手中的热茶,正色道:“祭拜炎帝是当然之事。只不过这次前来主要是遵黄帝要言,前来让荆州境内所有的部落派人前往北境共同抗敌。俾邙之地如今越来越多的邪祟鬼怪从地底挣脱了出来,如今那方圆百里之地已全然化为了妖域。”
姜虏的话让在场的茶氏族人神色为之一变。茶木忙道:“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
“那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今夜大家便在这暂歇一晚。”
姜虏闻言便说道:“好,时间紧急,待我们稍作歇息便前往陵墓祭拜。”
茶靡在后面默不作声,前来的姜氏族人还不知晓炎帝墓的变故。
稍微闲叙了片刻,茶靡便带着姜氏族人前往了落脚之处,而茶木还在堂内跟姜虏说着什么。
……
风雪在山林间呼啸而过,一群神色肃穆的人在这白雪皑皑的林间朝着炎帝墓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
披着银装的陵墓陡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高大斑驳的石像被这漫天风雪似乎吹的摇摇欲坠却又不动如山。
姜氏族人站在陵墓前面,先是摆上祭拜的瓜果牛羊,随后头箍白巾,朝着石像三跪九拜。在后面的茶靡他们则略微的行了三拜。
一些第一次来的姜氏族人则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他们从小便时常听到关于炎帝的事迹,现在正在瞻仰祖先的‘遗容’,倒是勾起了他们贴近传奇的欲望。
……
直至落日时分,众人才从林间回到了部落里。
待众人吃过晚宴后,茶靡便跟着父亲来到了后院。
“明日你与其他族人一同前往北境俾邙之地。”茶木背着身说着。
茶靡听了点头道:“谨遵父亲所言。”
“等到你从俾邙之地回来后,我便把族长之位传给你。在那里,我想你应该能蜕变成一位真正的战士。”茶木感慨道。
将近一年的时光,在茶木的操练下茶靡变的越来越成熟勇猛,只不过少了份战场上奋勇杀敌的精气神。
“好了,你母亲已替你收拾好了行囊,今晚好好歇息,明日与姜氏一同启程。”
茶靡告退后,便前往山脚下君的家里……
“明日我便启程去北境,今晚是来向你辞行的。”茶靡看着越加动人的君不舍的说道。
君被这突然的离别打乱了思绪,随后才哽咽道:“那你何时回来?”
茶靡走过前去,双手轻拥着君,在她耳边呢喃道:“等我回来,我的新娘”
……
风雪成了天地间唯一醒目的角色,一切离别在这天寒地冻的气氛中却又显得如此温暖照人。
君在人群后面看着渐行渐远的茶靡,口中的话语在这凛冬尽情飘散,最终融入天地间:
我等你,我的新郎。
……
在这无尽岁月里,我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她的身影。我又如此惋惜曾经那些多次可探身一吻的脸颊,那可穿破薄暮就紧握的牵手,那段在早晨就可对视遇见的时候,我都未能为之珍惜。
后来相伴的日子,太短太短。我多么希望再见到她一次,哪怕是在梦中。
——《茶靡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