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听到李染要给他补课，刘朴成自闭了。
他之前说的大多都是真的，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学习不好不是因为跟不上进度，而是发自心底的厌恶学习。
蹬三轮车有一部分也是为了逃避学习。
他祈祷李染能忘掉这件事。
刘朴成不说话，李染也乐得清净，想起自己的事情。
洪烨的实力让他对修者有了新的认识。
诚然，灵气衰竭了一千年，灵气鼎盛时期的修炼功法和武技估计没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的修者修炼前也只是长期生活在和平社会的普通人，因此会有江良、墨鑫这样修为不弱但实战能力不强的修者。
可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上，仍然诞生了洪烨这样武力超群的修者，随着灵气的全面复苏，一旦全民可修炼的时代来临，很难想象相应的修炼功法和武技不会复兴。
而他作为协会的铜勋，未来要管理大量的修者......
李染想想就觉得头痛，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协会是什么和平使者，更不会高估人性在力量前的克制力。
就像他依靠力量除掉江良一样，枪拿在手，人就多了开枪的选择。
现代社会的文明建立在杀人需要受到惩罚上，那如果杀人无法受到惩罚呢？
而灵气让现有的法规自然失效，协会是否能构建出新的秩序还犹未可知。
动乱就在眼前。
他也想脱离协会，把父母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但钱玉溪的威胁还声声在耳。
对方所说的任务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更何况现在还有一群不知名的人在猎杀先天修者。
危机重重，他必须赶快变强。
可是关于修炼，他也多有疑问。
按《引灵法》所说，修者只要把气海填满就能引灵开识海，成为蕴神期，其中并没有提到灵珠之类的说法。
李染之前还以为只要填充灵力，把灵珠扩大到和气海相等就可以突破炼体期。
但内视气海，他的灵珠回到了乒乓球大小后就没有继续增大，组成灵珠的灵气全部上浮到灵珠表面，使之真如乒乓球一样成为一个空心的球体。
在这个空心球体的内壁有两滴蚂蚁大的小水珠，是灵气液化而成的。
难道要我把用液化的灵气把小球装满才能进一步扩展灵珠？
这两滴蚂蚁大的小水珠分别是从洪烨和墨鑫那里提取来的灵气。
糖豆大小的灵气才能精粹出这么点灵气液体，李染换算一下，痛不欲生。
按现在江城修者的数量，除非能让他吸到几个像老太太那样的入灵期，不然他一定到不了蕴神期，甚至连球的三分之一都装不满。
更别说他用完了灵气还不能用天地间的灵气做补充。
暂时不能指望境界上的提升，当务之急还是提高实战能力。
洪烨是个好陪练，但他练得那些还是格斗术的范围，李染想要的还是小说里那些可以增幅灵气的武技。
想要学这些就要先给人留下印象，可是怎么留下印象呢？
印象分为很多种，比如说救了她两次，他留给林芊的肯定是正面印象，而留给墨鑫的是刻骨的负面印象，至于他非要给刘朴实补课，刘普生留下的大概是他是个奇葩人士的中立印象。
从功利的角度出发，负面印象是最容易留下的，人可能会忘记谁在他哭的时候递纸，但绝对难以忘记谁在他哭的时候给了他一巴掌。
至于怎么留下负面印象——他已经从乐竹雨那里学习良多。
全名修炼的时代迟早会到来，李染决定从现在开始广撒网，先让遇到的人都对他留下印象再说。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李铜勋，我们到了。”
刘朴成把车停在路旁，说道。
九江医院，江城最负盛名的骨科医院。
刘朴成带他走进住院部，报了病房号。
“那我先走了，李铜勋要是有事的话再叫我。”
“有手机么，留个电话给我，不然我怎么找你。”
李染拉住想要开溜的刘朴成。
我就客套一下！
先天修者他小小一个学生得罪不起，刘朴成唯唯诺诺报了一串手机号，祈祷对方不要还记得辅导学习的事。
“行了，你走吧。”
耶！古人说的话，贵人果然多忘事！
刘朴成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转头走进电梯。
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他接起电话，左耳和身后响起同样的声音。
“楼下等我。”
僵硬地转过头，李染露出恶魔般的微笑，接着说道：
“一起补习。”
电梯门关上了。
仁华高一星期六也是要补课的，刘朴成自以为把厌学情绪掩饰的很好，可惜没料到李染早就在他撒第一个谎时看穿了他。
这下印象应该够深了。
李染满意地点点头，顺着护士的指引找到了病房。
一到病房门口，他就听到里面一男一女在争吵。
“芊芊，闹了这么多年，你还没闹够么！”
“闹，哈，这些年我的所有努力在你眼里都是在闹，都是在玩，就是因为我没有按你的路走，没有帮你实现你自己实现不了的梦想。”
“你这还不是在闹么，现在好了，腿也断了，你总该消停一点了吧，爸当年是怎么跟你说的，做这行朝不保夕，还危险，你总说我是在强迫你按我说的来，但爸也是为了你好呀！”
“为我好，什么都是为我好，只要你们说为我好，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追求什么都是不对的，是呀，你们的爱多伟大，你们的爱多无私，就我是自私的！”
“爸没说你自私，你说从你高中毕业都五年了，爸不是没给你时间，我们催你找工作了么，催你结婚了么，没有吧，我和你妈都知道你性格独立，你喜欢唱歌，喜欢自由放纵，但是我们是真的放心不下你的安全，你受伤的事我都不敢告诉你妈，你说你安安心心回家练钢琴不好么，我又找了我的那个同学，他向我保证了.......”
“哈哈哈，钢琴，同学，林栋，你看你说的再好听，最后还是饶了回阿里。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你鄙视我热爱的东西，我交的那些朋友你看不上，我写的那些音乐你觉得恶心，这些都没关系，反正我就算死，也不会去弹你口中那些高雅的音乐，对不起，它们很好听，但从你口中说出来只会让我恶心。”
“你！”
“你想打我？呵呵，林栋，你要是真敢打我就好了。在外人看来，你温文尔雅，实际上呢，你真该去找找镜子，看看自从我中考没考好之后，你是用什么样的目光在看我，这么多年了，你的暴力从来不在身上，在我的心里。”
女声是林芊的，男声......
世界可真是太小了，这不是那个地中海老男人的声音么。
“不准打林芊姐姐，”他的傻妹妹突然乱入，“林芊姐姐唱歌可好听了，你凭什么不让她唱歌！”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来管，请你出去！”
“我就不！”李染一家都是倔脾气，吃软不吃硬，李清完美继承了家族属性，“她就是我姐姐，和我是一家人，和你这个秃头大叔才不是一家人，你敢打他，我就告诉我哥，让他来打你！”
好家伙，这话李染听得他耳朵都起茧了。
他从小到大打过的大多数架都是因这句话而起。
“在那种地方听歌，你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女儿伤成这样，你和他一点伤都没有，我看就是你们把她害成这样的，说，是不是就是你们一直在她耳边吹阴风，不然怎么她就知道弄那些破音乐！”
“林栋！你干什么，林栋，我警告你，我把她当妹妹，你今天敢动她我们马上断绝父女关系。”
这老货还敢动手？！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李染冲了进去。
地中海离他妹妹老远，目前还停留在用手指指点点的阶段。
抓着地中海的衣领，他默默把他从半空中放下来，顺手理顺他衣襟的褶皱。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今天天气挺好的呀。”他打了个哈哈。
“是你！”地中海显然也记得他。
李染本想带上妹妹开溜，可是转念一想，被人说成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为啥要溜？
“这不是地中海老兄么，上次给你洗了个头，现在看你精神多了，下次再来店里洗头，我给你打十二折。”
“......你是她哥哥？”
“不是。”李染摇摇头。
一旁的李清急了，张口就要说话。
他抢在她之前接着说道：“我是你爸。”
地中海满头黑线，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摸不清这个年轻人的路数。
刚刚对方很轻易地就把他举起来，他是修者？
“是你救了我女儿吧，谢谢你。”
地中海突然赔笑道，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人对修者态度过于好了，对老太太那次，现在对他也是，连是不是先天修者，修为如何这些问题都没搞清楚态度就软化下来。
不排除对方是看了视频之后，害怕修者的实力，但李染总觉得他更像是知道什么内情。
“不用谢，”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染客气地摆摆手，说道：“付钱就行。”
“？”
地中海没抗议，倒是李清先抗议道：“哥！”
“救她可是用了我不少灵气，还逼我吃了一颗抱灵丹，”他毫不避讳地提及灵气和抱灵丹，余光观察地中海的反应，“代价不菲呀。”
听到灵气，地中海毫无反应，听到抱灵丹，他却紧抓了下上衣的衣摆。
抱灵丹都知道，是内部人员，还是从别的途径听说的？
“钱我来付，多少钱都行，”病床上的林芊打断了他的思考，“他不是我爸，我不认识他。”
“芊芊！”
“哦？我说怎么你这个德行还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姑娘，原来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对不起，”他说着，话锋一转，问道：“那请问你到这里来干嘛？”
“这位修者，我真是他爸，你要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身份证，”地中海把手伸进西服内，作势掏钱包，“你说现在的孩子，太叛逆了，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医院开着空调，李染之前还没发现违和，现在看他往西服里伸手，突然意识到不对。
江城是著名的四大火炉之一，这大热天的，外面都二十七八度了，他怎么还严严实实穿着西服。
“砰！”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打穿了背后的房门。
冷汗冒了出来，幸好他提前有所戒备，不然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炼体期的修者没有灵气加持可挡不住子弹，对方还是特意射击他的眉心。
一击不中，地中海没开第二枪，趁他后怕的瞬间砸碎身后的玻璃，一跃而下。
跳跃的瞬间，李染看见了他脚裸处的正三角。
正三角，又是他们！
从六楼跌落，地中海不痛不痒地拍拍屁股，飞快地逃走了。
他也是个炼体期的修者，全速奔行的话李染也追不上，所以他果断放弃了追击。
另他意外的是妹妹虽然手都在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尖叫着扑过来，而是拿起手机打督查所的电话。
总让她遇到这种事，李染越发自责，提高实力的念头再次疯长。
牢牢记下了正三角，这伙人想杀先天修者他管不着，也不想管，毕竟他就是个假的先天修者，没有什么一荣俱荣，一损共损的念头。
如今对方屡次三番惹到他头上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这次袭击也给他带来了新的思路，纵观这些事件，都离不开一个人——林芊。
江良绑架了林芊。
墨鑫和那两个修者同属正三角，为了抢夺她自相残杀。
地中海则是林芊的父亲。
可她看起来就是个唱歌唱得好一点的普通人。
“你知道你爸是修者么？”他转头问林芊。
林芊摇摇头。
“最近一个月你有没有见过他？”
“没有，”她皱着眉，“我半年没见过他了，他有时会给我发消息，不过我基本上没看。”
“介意把他发的给我看看么？”
林芊爽快地调出聊天记录，把手机递给他，“之前的我都删了，就剩这个星期的了，没关心吧？”
“没事，我就看一眼，等下督查所会有专业的来处理。”
李染接过手机，最近的消息是昨天傍晚发的，也就是他给他洗头的时候，都是些人生大道理。
在最后，他突然发了条链接给林芊。
点开链接，手机屏幕一黑，正中间出现两行文字。
“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么？”
“yes or n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