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率挺高的呀。”
乐竹雨手里抱着一桶爆米花，看着李染熟练的将管道连到“门”上。
“接下来怎么弄？”
“简单，你回你的梦境，顺着管子爬进门里去就行了。”
“？”
进门就行了——他已经习惯只听她话里的关键词，反正其他都是误导选项。
在临近门口的地方给管道开了个洞，他钻进去，又把管道闭合，自己走入发光的门中。
门里什么颜色都有，杂乱地混合在一起，精神污染的作用很强。
“这里是他的梦境，普通人的梦境都和这个差不多。”
“那我要怎么读取他的记忆。”李染已经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说是读取浅层记忆，那也是你蕴神期才能做到的事，现在你只能勉强引出某段记忆，让它投影到梦境里。”
“你现在想要引出修炼的功法，自然要先抛砖引玉。”
“抛砖引玉...你让我在这里练功？”
乐竹雨点点头，抓了一大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她似乎在说——
开始你的表演。
李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逻辑上的确说的通，而且横竖也就是打一套拳的事情。
闭上双眼，不去看让人不适的混沌，他迅速打完一套《引灵法》。
“睁眼。”
乐竹雨从旁提醒。
李染睁开眼，混沌一片的梦境世界里多了一个...人？
这人全身上下的清晰度各有不同，一双老北京布鞋是720p画质的；黑色长裤是480p画质，花纹非常模糊；上身的夹克是1080p，露出里面4k画质的白色衬衫，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则全是240p，黑黄两种颜色粗放得涂抹在一起。
最离谱的还是他的头，头发和脖子都算正常，唯独一张脸打了马赛克，马赛克的厚薄还有所不同，下巴是薄码，可以看出明显的络腮胡，五官则是厚码，啥都看不清楚。
洪烨在他的梦里怎么长得这么抽象。
抽象画风的洪烨自顾自打起了李染不认识的拳法。
这就是他的修炼功法么？
练了《引灵法》，他了解了引灵入体的基本原理，学起洪烨的功法也触类旁通。
洪烨这套功法相比于平均锻炼身体各大穴位的《引灵法》来说，更加注重锻炼四肢的主要穴位，李染推测这样练出来的修者应该更加偏向实战，脚力、臂力较强，但修炼速度可能会偏慢，修炼到蕴神的难度也会高一些。
“打他。”
乐竹雨忽然说道。
李染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回过神来，却发现自顾自打拳的洪烨突然对他挥拳。
你二大爷的！
他赶紧反击，然后就在梦境世界里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洪烨像是能预知一样，微微侧身躲过，迅速缠上他的身子，似一条蟒蛇一样把他各个关节捆绑住。
正宗的军队擒拿加精湛的巴西柔术，李染看破了也没办法，只能倒在地上拍地板。
乐竹雨看得直鼓掌，爆米花吃得更开心了，顺手打了个响指。
一切重置了，又回到洪烨刚动手的瞬间。
李染这次换了招式，他也学过柔术和擒拿，洪烨却变了招，看似和他以相同的招式对拼，其实藏了变化的杀招，在李染快要成功使出浮固的瞬间反客为主，以力破巧，连续轰拳。
他又倒了。
再次重来，李染学乖了，不停游走闪躲，观察他的出招，没想到洪烨根本不给他观察的机会，咏春连打，一刻不停，等他疲于应对，准备硬吃几记轻拳反击的瞬间，忽然轻拳转寸拳，以点破面，打穿了李染的防御。
他又又倒了。
李染越打越是心惊，之前遇到的两个修者说实话让他都有点飘了，还以为自己照着梦境里练出来的搏击技巧天下无敌，没想到遇到真正的行家里手，他练得那些也是花拳绣腿，五十招都走不过去。
不愧是督查所的领导，李染怀疑蕴神期的那货来不及用上神识攻击就会被他摆平。
要不是洪烨对他没有戒心，以他的武力值，虽然同为炼体，李染的灵气还比他多一些，但他也根本不可能把他拍晕。
反而是他被反杀的可能性更大。
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以他对武学的了解，还无法在梦境里构想出这样招式多变的强敌。
柔术、跆拳道、八极拳、洪拳、咏春......
李染已经倒麻木了，他见过和没见过的招式洪烨都会用，而且即时最不纯熟的技艺也称得上登堂入室。
蕴神修者算是修炼奇才的话，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武学妖孽。
“时间到，”乐竹雨吃完最后一颗爆米花，“很可惜，你只能下次再来了。”
“你又没有调时间？！”
李染惊了，要是被督查所其他人看到他抱着洪烨睡觉，他就麻烦大了。
“不是，你现在和他打拳的事就是他做梦的内容，你带来的变量太多了，再打下去，他可能会提前醒过来。”
李染念念不舍地看了眼洪烨，问道：“那下次我还要把他打晕才能进来？”
“爬。”
“...你有病？”
“我不想重复说过的话。”乐竹雨相当不耐烦，“你顺着管子爬过来就行。”
她还真说过，想不到整句话都是真的。
退回自己的梦境，他找到洪烨灵气汇成的灵珠，大小比蕴神修者那颗还小，颜色是淡紫。
上次的经验教训让他先扯下一点点，尝了尝味道。
有微微的甜味，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涩口的苦味。
李染现在大致能猜测出口味和颜色大概意味着灵气的质量，老太太的灵气质量估计纯度相当高，而洪烨这个算纯度勉强合格。
至于蕴神修者.......
他都怀疑那是不是真的灵气。
特别是他的梦境世界似乎还有过滤功能，流到他气海的灵气都是老太太那种浓厚的紫气，蕴神修者的那次他获得的灵气实际上还没吃洪烨的灵珠来的多。
吸收完毕，他退出梦境，把洪烨扛起来，放到旁边的板凳上，让他头趴在桌上，作出疲劳过度不小心睡着的假象。
他检查了一遍审讯室，没有监控摄像头，也许是因为需要对抓到这里审讯的人上一些不能见人的手段。
往里走了点，又是一道门。
打开门，蕴神修者坐在一张酷似电疗椅的椅子上，头上还带着金属装置，在他四面都有像玻璃一样的挡板阻挡着。
他闭着眼，大口喘着气，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异常响亮。
“你们有种杀了我。”
听到开门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之前不是挺行的么，怎么落到这个田地了。”
李染对这家伙一丝好感都没有。
“是你！”
他睁大了眼，试图挣脱椅子的束缚。
“省点力气吧，告诉我，怎么把这个玻璃给打开。”
李染敲着疑似玻璃的挡板，说道。
“你要救我出去？为什么？”
“少做点白日梦，我是来杀你的，”李染坐了下来，桌上有个小遥控器，上面按键很多，而且没有标识，“你选吧，被我杀还是被他们继续折磨。”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想死在不知名的人手下。”
“李染，出淤泥而不染的染。”
“我叫墨鑫，墨水的墨，三金鑫。”
“我对你叫什么没兴趣，你只用告诉我这么打开这个玻璃。”
“最下面一排最左边两个键。”他说道。
他没必要骗他，真把人叫过来李染也出不了什么事，也就是解释起来稍微麻烦一点。
按他所说点下两个键，玻璃挡板果然升了上去。
“你有什么遗言么？”
为了加强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李染特意凑得很近，煞有其事地问道。
他看到了对方锁骨内侧的正三角。
“没有，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切，搞得像你的秘密谁稀罕知道一样。”
李染其实有兴趣，不过他更有兴趣的还是对方的功法。
看到他的灵气，李染就怀疑墨鑫有一门可以速成的功法，虽然什么功法对他都没用，但是他可以集他们的优点修改一下，给自己的家人使用。
“闭眼吧，我勉强给你留具全尸，到了地府记得谢谢我。”
“呸！”
墨鑫无力地吐了口唾沫，但口腔早就因为椅子的折磨而干涸。
他闭上眼，一个月来的种种飞逝而过。
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没有遗憾。
李染见他乖乖闭眼，赶紧一掌拍下去。
嗯？
他并没有置身熟悉的灵气里，而是来到了自己的梦境。
难道只有第一次让他入梦才会到那个地方，后面想要进他的梦境只能从管道爬过去？
不会吧！
“他先睡着了，你当然不会到那里。”
乐竹雨的声音从她紧闭的房门里传了出来。
他先睡着了？
什么心理素质呀，吓一下就直接晕过去了。
李染无语地退出梦境，抓着他的两只胳膊，上下乱摇一阵。
墨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句话就让李染蛋疼。
“......你也死了？”
在他懵逼的目光里，李染抬手就是一掌。
这回他终于到了熟悉的地方，就是这里的灵气稀薄到根本看不见。
他也不是为了灵气而来，并不失望，从管道内步入门中。
抽象画风的墨鑫出现。
墨鑫没有打拳，而是用手指戳着身上的穴位，从上到下，以某种特定的规律戳了三遍。
李染跟着戳了一遍，全身血液一边倒地涌入胸口，膻中穴宛如火烧。
洪烨的功法是有所侧重，但各个穴位还都兼顾，墨鑫的功法则是完全不修炼其他，仅仅集中修炼膻中一个穴位。
这大概也是他速成的原因。
墨鑫的格斗术就没什么好学的了，现实里已经把他干趴了，不用在梦里还痛打落水狗。
退出梦境，这趟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还收获了一点灵气，也算弥补了被乐竹雨坑掉的损失。
处理好现场，他用洪烨的手打开指纹锁，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被洪烨叫做“二狗”的玄衣人在门旁的小房间里坐着，点头如捣蒜。
敲敲玻璃，二狗猛地一个抬头，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
“李铜勋是么，您妹妹说要去探望林，emmm，”他低头看了眼身前的本子，“对，林芊小姐，所以先走了，让你去医院找她。”
这丫头......
李染还担心她目睹了修者之间的战斗会产生什么心理阴影，没想到这个不省心的妹妹仍旧活力十足，都甩掉她哥单独行动了。
“哪个医院？”
“门口给您准备好车了，您上车就会把您送过去的。”二狗相当客气。
“谢谢，下次别喊我李铜勋了，就叫我李染吧。”
李染对铜勋这个词生理不适。
“好的，李铜勋。”
二狗给他敬了个礼。
他捂脸。
灵气复苏是不是对人的大脑会有影响，这几天就没碰到几个正常人。
走出门，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二狗说准备好的车竟然是辆三轮车，还不是电动的。
驾驶座上，国字脸的高中生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
至于李染为什么能看出他是高中生——这人的校服李染可太熟悉了。
“李铜勋，你看着可真年轻！”
可不年轻么，半年前我还是你校友呢。
“你......仁华的？今天仁华不补课么？”
李染坐上小三轮，颇有种成为被甩卖货物的感觉。
“李铜勋，你知道我们学校呀，”高中生玩命蹬着三轮，超过前面一辆自行车，“我才高一，不用补课。”
“我不比你大多少，你叫我李染吧，”李染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朴成，朴实的朴，成熟的成。”
“刘朴成，周末你怎么不在家学习，来这里给督查所蹬三轮？”
“我农村来的，爸妈非让我进仁华，学费太贵了，他们每日每夜出去工作，我不想让他么负担太重，别的地方都不要我，就督查所的领导听了我的事，愿意给我这份这个兼职。”
孝顺孩子呀。
身为学长，李染听了他的事情，也想帮忙了。
不过这个年纪自尊心最强，直接给他钱的话他肯定不会收，李染身上也没带多少钱。
想来想去，就一件事他能帮到他。
“最近要期末考了吧？你成绩怎么样？”
“我成绩呀......”
刘朴成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成绩不好呀？”
“谈不上不好，就是有点追不上进度。”
“那等下送到医院了你别走，我有个妹妹，她也快高一了，我找个地方好好指导一下你们。”
正好，他也想了解一下他那个傻妹妹的学习状况。
刘朴实傻了。
先天修者咱还管蹬三轮的学习？
.......
医院里，李清刚进病房，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