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顶雨扫大街的岁荣要上门拜访,带了很多东西求见江寄生。
当然,意料之中的被拒绝。
我以为岁荣会来质问我为何会这样,然而并没有。
被拒绝之后他天天在江府门外等,一等就是一天。到子时回去,第二天一大早接着来。
这日,我见江寄生依旧无动于衷的坐在前厅看书,连连叹气。
“元君道长怎么了?”江寄生抬眸看我。
我拱手行了一礼,“打扰了镇长。我前来和您说一声,师兄已经松口肯助我了”
江寄生垂眸想了想,复道“道长果真想明白了要过地府一遭?”
我点点头“想见见故友可安好”
他勾唇道“有道长这般担心,想必二位是莫逆之交了”
“惭愧”我低头干笑,心下有些发虚。
其实,是我一厢情愿,执意想知道那只猫妖在下面过的好不好罢了。
“元乐道长竟真同意了?我见他一直十分担心您“
我摆了摆手,“也亏得宋氏兄弟为我说了话的“
他淡淡点点头,眼神回到书本上,不经意道“外人哪有自家兄长在意自己的身体呢“
他虽无心之语,而我听起来却很不舒服。但心下却恍然大悟,这才感觉有些对不起师兄的关心。
许是见我皱眉不语,他抬眸道“后日初五,我便要去地府一回,道长可想好同行了?”
我扯起一笑,道“再好不过了”而后施了一礼,“有劳江镇长带路了”
他浅笑道“无妨,举手之劳”
我悻悻回了屋,胡思乱想良久……
初五那天近昏时,师兄身着道服,笔笔直站在我房间外。
他转过身,满脸担忧,“元君,为兄再问一次,真的要过阴?”
我坐在床上点点头。
大师兄终是轻叹一声,“躺下吧”
我瘪了瘪嘴,看着他略僵的背影,暗自发誓回来后要好好孝敬师兄。
“元元君,记得回来啊”
我看向宋溪一脸纠结的表情,笑道“肯定会回来的,最不济江镇长也能带我出来”
宋启看着我不语,我柔声道“放心,我会回来的”
我闭上眼,感觉有谁给我盖上了被子。
“元君,放松身体。待铃声过后,你便会陷入沉睡,随后便会魂魄离体。切记,为兄过一段时间就会打铃,三声铃后一定要回来。万不可晚于鸡鸣之时,天亮便一切都晚了!”
师兄的声线强硬,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乖巧道“元君明白”
师兄试着劝过我很多次,我一意孤行的态度让他连连摇头。他道,要不是我八字硬,初五的日子再好也不肯让我过阴。
我听得大师兄在门外开坛了……
离魂之术,师父并没有教给我,因为不想我沾这些事。但我好奇心强,磨破嘴皮,让师父口头上说了一说,过过干瘾。前几日我放话说大师兄不做法我也能办到,其实也就是嘴硬罢了。
我闻得一股香,然后有插近米里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纸钱烧火的味道。
师兄道“神水过乡,不念不灵,井中五龙水,路上草鞋水,江边长流水,河中五鬼水。一喷天开,二喷地裂,三喷人伤,四喷鬼绝灭!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然后感觉一张符猛的贴在我眉心,顿时脑袋一沉,非常困。
模糊听得师兄干干道“元君的一只鞋翻过,该是要走了……”
待睁眼时,周身混沌一片,没有颜色,没有方位。仿佛身处在无边无际之地,又仿佛这地方狭小到紧贴着身。
“道长?”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喚我,闻声转头,顿时像看到了亲人!
“镇长!“我就差眼泪下来了,“适才我四周都不见人“
江寄生轻笑一声“我在前方等了等,见着你才过来。”
我嗯了一声,“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得走多久才能入鬼门关?”
“地府的时日与距离很难判断,与人间不同的。说不定,走几步便见关口了。”
我点头称是,道“不知地府到底在何处,人们死后又如何到这里?难道像我一样,一闭眼便到了?”
江寄生耐心回道“非也。地府入口在酆都,以酆都帝君而命名”
“哦,远么?”
“西钦泰山深处有一入口”
我讶道“竟如此遥远”
“正是“他看了看我,意有所指道“也是元乐道长法力高强,一次,便能送道长至此”
我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运气不错,行了不久便遇到了一群人,应该说是魂吧。
只听江寄生上前打招呼道“谢大人,范大人。”
前方一黑一白的身影回头道“哦,寄生啊,今夜你当值呀?这还早呢,怎么就下来了”
“是,因寄生有事要办。”
“哦,什么事呀。咦,生魂?”
那穿着白衣的鬼卒吐着长舌,歪头看我。惨白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很是诡异。头上白色官帽写着“一见生财”。
我行礼道“小道元君见过白爷”
谢必安眨着血红的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寄生啊,你带生魂来地府作甚”
说话者身穿黑衣,头戴黑帽,帽上写着“天下太平”。他黑脸凶恶相,却好像想对着寄生挤出一丝笑容来。
我又乖巧的行礼道“黑爷”
“回范大人,这位道长是寄生的朋友,想来一问已故好友去路”
他仰了仰下巴,略带官腔道“哦,既然是寄生带来的,就不追究了。来寻何人啊?”
我忙拱手回道,“亡友名唤船月堂”
“船月堂?有这人么?”范无救看向谢必安,然后问我道“什么时候死的?”
我道“腊八节前夕”
谢必安“嘶”了一声,掐了掐手指,摇头道“上月的事不至于不记得,没这个人啊”
我道“他不是人”
“啊?”
“是猫妖...”
“猫妖?唉哟,这就不归我们管了”
“那,范大人,不知我们该去问问哪位大人?”
“寄生,你带他去问问夜叉大人吧”
江寄生拱手道“好,那不打扰谢大人,范大人了”
“寄生慢走呀,晚些我们再聊”范无救‘笑’道。
我们刚走过他们,身后便传来一声声鞭子抽打声和呵斥声,“快走,别慢吞吞的。都快迟到了!”
“黑爷啊,呢从南颛走嚟累死了,好唔容易你哋多讲些话...(这从南颛走来累死了,好不容易你们多说些话...)”
范无救不耐打断道,“这都快到关口了,还不说鬼话!说劳什子的人话!”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那说话的魂灵,并不认识。可我为何听懂他说的话?我什么时候会的南颛语?
“道长,怎么了?”
我回过神,摆了摆手,“哦,没事。我们走吧”
原本我是要被鬼门关的十六大鬼拦下的。谁知,寄生说了两句,那些号称:错杀万千,不让混进一个的十六大鬼,笑嘻嘻的就让了路。
连路引都不要我出示。
走进鬼门关后便见宽阔的黄泉路,两旁种满了无绿叶相称的艳丽花海。我无心观赏,只频频看向走路优雅的江寄生。他应该只是在地府做兼差才是,怎一路上鬼卒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无言和他行了一柱香左右,看到了一座石桥。桥对岸有座土台,远远可见匾额上写着‘望乡台’三字。台边有座小亭,有一女子笑语盈盈道“寄生来当值了?今日来的甚早呀”
江寄生行礼道“孟姑娘,今日有事,故来早了些”
孟氏掩嘴笑着,一双美目流连着江寄生,“是何事劳烦的了您?”
江寄生把来意说了一遍,“故此,想去问问夜叉大人”
“问那些大老粗作甚,我不在这儿坐着呢么”
我心下一喜,“孟姑娘知道船月堂在何处?”
孟氏歪了歪身子,纤瘦的身子靠在亭边“我不甚清楚,至少这名字未路过此处。不过,我若不知,那些大老粗更不知晓了。你们直接去问崔珏罢,今日他当值。”
我和江寄生连忙施礼“谢孟姑娘”
她一阵轻笑,如夜莺鸣唱,“都是老婆子了,称不得姑娘二字”
我和江寄生依旧谢过孟氏,才往正殿走去。
我忍不住道“地府里的人对镇长都很是客气呀”
江寄生谦虚道“是承蒙各位大人照顾。地府近年出了些事缺人手,故从人界招了不少兼工。”
我敷衍的点着头,心下却想着,不是各个兼工都是您这待遇吧。
待我二人踏进阎罗殿,便见一男子襟危坐在高堂下的左首席,正在批阅什么。他见有来人便抬了头,随后温和道“哦,寄生啊。今日来的甚...”
“是的,府君。因寄生有一事相问...”
我边拱手行礼边心下腹诽:江镇长打断的好啊!一路这些客套话,我听的都要耳朵生茧了。
听江寄生说完,男子道“原来如此,可妖兽之事不归地府管呐,得去问主兽神君”
我深吸一口气,望向悬梁。真想拿根绳子挂在上面...
寄生尴尬道“那,府君,我二人如何见着神君?”
“神君自是不在地府,在天庭”
我又是一阵深呼吸...
合着白来一趟。
寄生拱手道“谢崔府君相告。”
我像府君行了一礼,随后对寄生道,“算了寄生兄,不在地府的话,也没机会见着他了。我们回去吧。”
刚说完,我便听得一阵铃声。
寄生抿着嘴点头,眼中带着歉意。
崔珏道“本官虽上不得天庭,但也可拟奏折请奏上去。神君的仙殿在下天庭,通行符下的快。”
我心下叹气,感觉已经不是很想见船月堂了,心累。
心里这么想,身体还是恭敬的行礼道“有劳府君了”
“府君,寄生感激不尽”江寄生也行礼道。
崔珏笑着挥挥手,“无碍,举手之劳”
他凭空取出一份帛书,画了几笔。而后随手一挥,那帛书飞向高堂后的墙面,瞬间没了进去。
没一会儿,帛书便出现了,崔珏看了一眼,“可以了,二位随本官来”
我和寄生跟着崔珏走了大约一盏茶功夫,来到了一扇棂星门前。乍看,那扇门后不远还是官邸,没什么特别的。
谁知,崔珏拿着帛书,扔向棂星门。瞬时,门内发出亮光,刺眼的我抬手遮眼。
“二位,咱走吧。”
三人跨进棂星门内,便见烟雾缭绕的飘渺之地。
我不自觉‘哇’了一声,叹道“这便是人穷其一生想来的地方?”
崔珏笑道“这是下天庭,还有些人界气息的。”
若说曾幻想过仙境是景色优美,宫阙壮丽的话。如今看来,是人们会错了意。这里到处给人冷淡的感觉。无论远处的山川,抑或眼前的花草树木。没有气势恢宏,也不见争奇斗艳,不艳亦不素,是为温和之地。
我恍惚的看着四周的风景,它们粗看与人界山河无不同,但细觉下,好似少了那份壮阔,多了份恬静。特别是那些从未见过的飞禽,从远山飞往另处去。彩霞洒在它门身上,泛着不同的光色。此身能见此仙境,真是死而无憾了。
我陶醉在风景中,分不清南北。只下意识的跟着寄生和崔珏一路走着,或者说飞着。
“府君,一路上不少仙君与您招呼,您竟都能记得他们的仙号”寄生浅笑看向崔珏说道。
崔珏意味深长的笑了,“到哪儿,都还是那一套”又走了一箭之地,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宫殿,“二位,神君的主殿快到了”
随着跨入仙殿,见到的仙人就更多了。他们大多数没什么表情,各自忙碌着。与凡人自是不同的,但实在与想象中相差甚远……
崔珏带着我们走往正厅,有一人面带微笑迎了出来。
来者面容清俊,神色自若,眉宇带笑却有疏离感。身上浅色仙服,看起来非绮非罗,飘渺的仿佛执之不着手。
崔珏行礼道“见过沈司仪”
“崔判官,今儿怎么有空来主兽殿”
仙人就是仙人,说出来的话都恍惚的不似人声。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却听得出客套之意。
“司仪大人,这二位是地府贵客,有一事想求见神君”
我和寄生行礼道“见过沈司仪”
“哦?”那沈司仪打量着我们“什么事大到需要离魂上天庭?”
我也不知紧张什么,心跳的飞快,舌头也打起了结,“不,不是什么大四。只,只为见一见已故亡友。地府走了一遭无果,故才上了天庭,叨唠贵仙殿。”
沈司仪未有取笑之意,只淡淡点了点头,“尔等故友姓甚名谁,竟值得上来找神君一问”
“猫妖船月堂”
沈司仪若有所思,“猫妖...此等小事就不要劳烦神君了。”然后侧身道“随我去找嫁君大人罢,今年他当值。巧了,现还是正月”
我悄悄问崔珏,“府君,嫁君大人是谁?”
“是十二生肖仙君之一的虚日鼠大人。十二仙君在主兽神君麾下,掌管世间大大小小动物之事。今年是鼠年,值年生肖仙君便是嫁君大人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反正是能说话的大人物就行。
沈司仪边走边侧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君,在下姓江名寄生”
沈司仪看了眼崔珏“倒是被你寻着了?”
崔珏笑道“沾沾光嘛”
嗯?什么意思?
我与江寄生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沈司仪带我们穿过长廊,来到虚日宫殿前。
“沈司仪?”有一面相似鼠,又不失可爱的人迎出来唤道。
“木初啊,嫁君大人在否”
“在呢,正在批奏本。这不刚与封豕大人交接没多久么,忙的很。这几位是?”
“崔判官你是见过的”
“木初仙君”崔珏行礼道。
他还了一礼,“崔判官客气了”
“这二位远道而来,寻嫁君大人一事相问”
“好说。沈司仪和几位里面请,待我去通知大人便来”
我们坐在厅中,一时无话。
我已经非常累了...心中不住叹气,也略感焦灼。
寄生时常往返地府,没有什么顾虑。可我这生魂从地府出来又上天界的,折腾的够呛。也不知师兄的铃,在仙界的我还听不听得到。
焦虑了没多久,厅外就走来一身穿银黑单衣,腰间带剑的男子。
这就是嫁君大人啊!
我瞬间不焦虑了。
心下有些激动,面上却不敢丢人,随着众人起身行礼“见过嫁君大人”
“无需客气,诸位坐”
寄生属于美人相,而这位嫁君大人生了一幅介于阴柔与英俊间的俊美皮囊,一时说不上二人孰美。
嫁君大人看过来道“听木初道,尔等从人界来?”
我咽了咽喉咙,“正是。”
“为猫妖一事?”
“正是...”
嫁君大人淡淡说道“船月堂已飞升述职,无需担心”
我讶道“他成仙了?”
“他为徒孙惩奸除恶,后又自戕谢罪,为许多动物免遭毒手,是为大功德。加上本已修得半仙体质,身死之日,便是飞升之时。”
我奔波至此,心中期许本早已不在。如今一听,顿时鼻子发酸,“可能让小道见上他一面?”
嫁君大人看了看我“可以。不过本君不便前行...得劳烦沈司仪带尔等前去刑司殿”
“嫁君大人客气。白忙中抽空解决此事,实在辛劳”沈司仪起身行礼道。
“无妨,劳沈司仪走一趟。木初,送客”
我深深行礼谢过嫁君大人,而后随着沈司仪离开了。心下忍不住想着回去立个嫁君殿,日日给大人添香火!
怀着期待的心情,跟在沈司仪身后入了刑司殿。
看到某个熟悉身影,终是忍不住了,“船月堂!”
在分派任务的船月堂回过头,随后讶道“元君道长?”
我急急走去道“好小子,飞升了也不托梦报个喜,让我好找”
他喜道“道长怎么上来了,可也是飞升了?我就知道,道长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么快!”
船月堂许是飞升不久,不似沈司仪和嫁君大人那官场面的“笑容“,还有几分真情。
我摆摆手道“什么呀,就是来看看你。来,给你介绍下,我能上来多亏了这位江镇长和地府崔判官,沈司仪也是帮了不少忙”
船月堂彬彬有礼的行礼,又对沈司仪道“沈司仪劳烦您了”
沈司仪道“无碍,你们聊吧。崔判官,随后你带着二位下去便是,我就失礼不作陪了。”
“万分感激司仪大人,恭送仙君”我深深行礼,待他走远才站直。
寄生道,“你们聊,我与府君过去说会儿话”
船月堂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道“这位江镇长不简单呐”
“怎么了?”
船月堂抿了抿嘴道“道长,若不是他,估计你都上不来吧?”
“是呀。我就好奇呢,他如何能让人人都对他挺客气,还都愿意帮忙”
船月堂四周看了看,小声道“我见他印堂圆润光亮,容貌清冷却相生慈悲。虽不知德行如何,不过吐言柔美,举止行路皆极为雅正。熏香涂身可嗅,又衣严身之具。真是有...”
“有什么?”
船月堂摸了摸下巴道“有天人转世之象。”
我猛点头道“一言难尽啊”
“怎么说?”
我绘声绘色的给船月堂说了岁荣与寄生之事,他听的是津津有味。
说话间,老觉得有东西围着我打转,“咦?这孩子怎么总围着我”
“小元,不可无礼”
听得名字,我猛的一震,盯睛看着那抱着我大腿的小仙童,不自觉唤了句“小元?”
那仙童听我唤他,霎时眉开眼笑。用肉脸蛋蹭着我的衣摆。我蹲下身,轻柔的捧起他的小脸,越看越眼熟。
特别是他前额发中的一撮白毛。
船月堂笑道“小元很少这么开心,平时很胆小。道长,您和他有缘呀。”
我抱起仙童在怀,仔仔细细的看着,想把他刻进我的眼睛里,脑海里。
“阿君”
他奶声奶气的叫我,也不知为何,我立时泪流满面,哭了起来。我埋在他颈窝,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
“小元,小元“我一遍遍叫着他。
“这是怎么了?”寄生急急走来,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长,道长,您怎么了?”船月堂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
我哭的直抽抽,抬起头道“我,我也不知道”
船月堂抱过仙童,点了点他的额头,随即一幅了然的样子。
“阿君,我是…”
没想到船月堂一指,禁了仙童的言。
我抱过小元,心疼的摸了摸他,对船月堂生气道“你做什么!”
他欲言又止,“天机不可泄露。道长,你还不是知道的时候”
“我知道什么?”
船月堂摇摇头,不肯多说。只意有所指道“我终于知道,道长为何对船月堂如此上心。之前一直不解,如今,顿悟了。道长放心,小元在这里会过得很好”
我正要说什么,崔珏道“二位,得下界了”
随即我连道别都来不及,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让我头昏脑胀。
我挣扎着要睁开眼,却见的是雕花床顶。
“元君,你醒了?”
我转头看向额前密汗的师兄。
他一时无措,急道,“元君?哪里不舒服么?怎么哭了?“
我半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