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山脚下塌方了?”苏笛沫皱着眉头,问到,“可是山庄外那条路边上的一处?”
霜年一愣,似乎没想到她有如此大的反应,随即答道:“是的,就在山庄不远处。”
苏笛沫垂下眼睛,她想起了那日夜里,她闲散漫步,雾霭水边所遇,那位两鬓斑白的老妇人。
“你叫上月染,跟我一起去救人。”她急切地道。
此人绝非是遭夫嫌或子弃而被迫离家的普通妇人,那日一见,她对其身份已了然七八分。所以无论从心或是从理,都不可不救。
三人匆忙骑马,往城西烟槐山庄方向赶过去。
槐水依然晶莹,细长的水流缓缓前进,像微风吹起上好的丝绸,在烈日下洒满晨星。
岸边,青石铺就的小路上,三人急促的马蹄声渐渐地变慢,最后停在山脚下一片不起眼的废墟之前。
苏笛沫翻身下马,看着早已没有动静的石堆皱起了眉,道:“霜年,找找看里面有没有人。”
霜年走上前,拔出佩剑,开始在沙石中翻找。没过多久,他转过身,摇了摇头:“里面没有人。”
“没有人?”苏笛沫垂下眼,脑中再次回想起与那老妇人的初见,她确定自己的判断,这老妇人虽气质不俗但一定没有武功。
沉默之时,背后忽传来一个声音:“姑娘可是来找老身的?”
她转过身,看到双手背在身后的老妇慢慢走来,长出了一口气。
一个时辰后,碧水间。
“姑娘,她已然洗漱好了。”月染站在门口,身后站着洗漱过后的老妇。
或许是破旧布衣和不修边幅掩住了老妇的光芒,如今她穿着缎子,身材不算窈窕,却纤细瘦弱,鬓发间插着一支玉石莲苞步摇钗,双眼细长,面容些许憔悴却胜在大气。虽不抵花季中的阳光少女,但有种经历许多的厚实底蕴。
苏笛沫起身走到桌边,对那妇人道:“您请坐。”
老妇未曾推辞,缓步走到桌边坐下,随即双手交叠放于腿上。
待月染出去,她才开口道:“姑娘缘何要救我?”
苏笛沫提起茶壶,递给她一杯茶,才道:“于私为同情。”
她拿起茶杯,轻轻一嗅,笑道:“同病方能相怜,姑娘所住所用皆为上上品,与我一个住破茅屋的流浪者,如何同病相怜?”
“您漂泊多年,莫不是忘了自己从前也是如此锦衣玉食,所吃所用皆为上上品?”苏笛沫没有用茶,而是紧紧盯着对面的老妇道。
那老妇的手忽然一抖,茶杯跌落在桌上,杯中仅剩的几滴水流了出来,她眨着眼,喉咙一动,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苏笛沫静静看着,心中想法更坚定几分,她缓了缓才再次开口:“您当年风姿卓绝,名动天下,怎的如今会成这幅摸样?”
老妇勾起嘴角,那笑容里有无奈,有苦涩,有自嘲:“年少无知,识人不慧。”
苏笛沫没再说话,脑中回想着《风煌志》中关于她的记载:姓柳,名云川,是宣州云川书院院首的千金。定安年间,她年仅十七,入擢英宴,文试、策论、骑射、书画,样样精通,擢英宴后女子之身入朝成为学士,负编撰之职,一夜之间成为朝廷新贵。然不出几年,她忽地因为编撰有误而入狱,随后判死刑。
屋内一阵沉默,方才因茶杯撞击桌面而起的波澜也慢慢平息。随后,老妇轻轻问道:“你知道多少?又要我做什么?”
“我只知道当初您因渎职而入狱,被判了死刑。”苏笛沫看着她,真诚道,“我所求之事......如今只是猜测,如今找您,是想求证一二。”
“罢了。我如今什么也没有了,还怕失去什么?”她摆摆手,继续道,“一切皆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