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槐山庄里大大小小几十个宴客厅,其中最为奢华的一处在槐江江面上。那里本是常年沙土堆积而成的一处山石,小岛一样,后来烟槐山庄建起便在那处山石上圈出一块平地,引水搭厅,厅内雾气缭绕,风景优美,装潢奢华,远看却可以与烟山槐水融为一体,巧夺天工。人道是,“得入烟槐水上厅,胜过皇城千里亭”,一来二去,盛名远扬,成就了如今的烟槐山庄。
要上这水中岛,须得从岸上行船约一炷香的时间。
槐江上,缓缓行着一只小船,船上俯首站着一男一女,男子身后站着一名侍卫,正是风冥羽,苏笛沫,与旗风。
“苏姑娘今日找本王来,不会真的只是欣赏美景这么简单吧?”风冥羽缓缓走到小船中间,在小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道,“本王听说,四皇子成王昨日带兵班师回朝,从济州回来却没有走北门,而是从这烟槐山庄旁的西门进入皇城,事后他上报朝堂,说是听闻西城挖矿生乱,特意带兵前来平乱。姑娘今日叫本王赴宴,是否与此事有关系?”
苏笛沫也对着他坐了下来,边倒茶边回答道:“实是四皇子抵达皇城的前一日便乔装打扮悄悄进入这山庄,刚好也赶上了一次假面席。至于他到底想做什么,尚未可知,只是今日,他也来了。”
风冥羽点点头:“本王的这位四哥,母妃早逝,早年间自请带兵,这么多年他在南疆可谓是如鱼得水,但奈何南疆太远,他的手也伸不到皇城来。如今他刚刚平了南疆,班师回朝,不得不防。”
他们两人都戴着面具,风冥羽面上的表情苏笛沫看不见,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话淡淡出口,却散发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与狠厉。苏笛沫弯着嘴角,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个男人与她还真是像极了。
小船很快便靠了岸。
风冥羽起身,轻轻挽起苏笛沫的手,说道:“夫人,小心脚下。”
这是假面席的规矩,男女双双入席。
苏笛沫虽是知道的,但就在被那人挽起手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微微一滞,随后反应过来才道:“谢夫君。”
这二人在你侬我侬中入了席,身后同样戴着面具的旗风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厅内早已经来了许多人,有人坐于桌前,细品好酒,有人三五成群,阿谀奉承。在这里没有身份尊卑,大家隔着面具,各怀心思,每个人都只是对方千万陌生人中的有缘人罢了。
忽地,厅内静了下来,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向门口望去,那里缓缓走进一对男女,男子身姿挺拔,气质优雅,玄色面具下看不见面孔,却见精致的下颚就着流畅的脖颈,令人惊艳;女子身姿纤细,皮肤白皙,银色的面具上嵌着一双蒙着雾气的眼睛,阳光将长睫的影子拓在面具上,轻轻扇动,嘴角微微弯起,倾国倾城。
那二人挽着手,皆是素色衣裳,却莫名飘来一股华贵的气息,不经意间看呆了众人。
而此时,被盯着的二人却正在打着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嘴皮官司:
“不知你我如此张扬是好是坏?”
“若不张扬着等人上钩,难道空手而归?”
“但愿夫人的手下不会让人失望。”
“夫君宽心,实在不行,不还有夫君吗?”
男子听到这话,玩味着对上了那女子的眼睛,随即便收了目光。
而就在此时,厅内一方茶几旁,坐着的一男一女:男子黑色衣袍,衣袍上绣纹精致;女子衣着鲜艳,发髻华贵,在风冥羽和苏笛沫进来时,二人抬起头来,男子轻扫一眼,似乎没做留恋,那女子却紧紧盯着玄色面具的男子,眼神里忽然流露出掩不住的光芒,像是妄图透过面具,看到对方的面容。
可那出尘若仙的二人,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