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人装了一板车羊肉火炉和木柴,埋伏冬兽。他们把厚重的皮毛垫在树屋地板上,又在树屋里生起碳炉,在背风处拉开一个小口,防止煤气中毒。
温鹿只把冻羊丢在树下,却不忙着杀鸡,他说:“我听说一般冬兽早上都在睡觉,得等到下午晚上才起身,到时候我们再杀鸡。”
树屋离地大概十米高,赵辽心里有点不安,问:“冬兽能爬上来吗?”
李善元说:“如果它往上爬,我们就掀开屋顶继续往树冠上爬,从树冠上给它几枪。”赵辽耸耸肩。上午过去,他们五人就这树屋里的炉火热了饼子和肉,将就着吃了午饭。李善元嫌鸡放在树屋里拉屎闷着臭,催温鹿赶紧下去把鸡杀了。温鹿带着鸡下树,割开它的咽喉,把血全撒在羊身上。
几个人紧张起来,把枪架在墙上,一圈一圈地巡视周围。但是一直等到傍晚,也没有什么收获。
几个护卫倒是不抱怨,待在树屋里,坐着皮毛毯烤着火,就是地方小了点伸展不开,其他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
他们推着羊和鸡,又原封不动地回了男爵府。赵建元看到他们一无所获,不由得大感失望,说:“你们没听到冬兽每次都是晚上叫唤吗?它们肯定是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你们天天白天守在那里有什么用?不是白费功夫吗?你们吃完晚饭再去守。”
几个护卫不愿意了,赵辽说:“老爷,不是我们推脱,林子里那么黑,晚上冬兽就是走到我们脚底下,我们也看不到啊。”
赵建元说:“那你们就点个火把啊。”赵辽说:“别人都说冬兽怕火,我们把火点起来,岂不是反而把冬兽吓跑了?再说我们晚上待在那边,谁给爵爷你守夜呢。”
赵建元这才恨恨作罢。
第二天早上,温鹿再讨来一只鸡,另外几个护卫嫌放在树屋里臭,于是这只鸡就绑在树下冻羊的身边。这只鸡一开始被寒风吹得瑟瑟缩缩,后来倒开始一啄一啄地吃起羊肉来了。黄麻子呲呲地笑:“它倒是享受了。”
温鹿说:“这鸡屎味道也够大了,我看不用杀鸡也行。”赵辽同意了。
这一天也是无功而返。第三天,他们又带着老一套东西,回到树屋上,这次刚没待多久,就出现了情况,一小群大雪鹿走走停停地出现在护卫们的视野中。
经过两天无果等待已经松懈的众人又紧张起来,赵辽小声问温鹿:“冬兽是不是就是冲着它们来的?”
温鹿点了点头,把枪架好。李善元压低声音啧啧称奇:“这个大雪鹿个头真够大的,我们就算没打到冬兽,打几只大雪鹿也行。”其实大雪鹿也算一种冬兽,但现在他们默认只把凶残食肉的怪兽称作冬兽。
大雪鹿浑身白色,长毛一直拖到地上,在雪地上扫出浅浅的痕迹。雄鹿有高耸的鹿角,个头比雌鹿大一圈。
这一小群鹿有一只雄鹿,五只雌鹿,影影绰绰地走出树林,在空地上刨雪吃草。这些大雪鹿相当谨慎,吃几口就会抬头看一眼。但是都没有注意到温鹿等人所在的树屋。
赵辽有点紧张:“待会如果冬兽来了,隔着这么远,我们能打中吗?”
温鹿心里也有点没底,只能寄希望于冬兽能放弃难以追捕的大雪鹿,来吃树屋下现成的羊肉。大雪鹿在空地上刨刨啃啃,待了两个多小时后,掉头向深山里走去。
五人刚松懈下来,突然发现之前非常镇静,走走停停的大雪鹿突然开始撒腿狂奔,大雪鹿的背后,一只巨大的白色豹子猛然窜出,速度快的无与伦比,前后腿交替跑动之际,背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刚硬,它飞快地追随者大雪鹿跑进密林。这一场激烈的追逐大戏里,豹子和大雪鹿都没有发出一点叫声,只有它们脚掌和蹄子踏在雪地上的声音,在呼啸的冷风中要集中注意才能听到。
看到豹子跑远后,李善元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赵辽赵阔立刻捂住他的嘴。一直到五分钟后,几个人才回过神来,四个护卫都是第一次接触如此凶猛的野兽。
李善元瘫坐在地上说:“我不信它不会爬树。”
另外几人也吓得够呛,赵辽问温鹿:“你以前见的冬兽就是这一种吗?”
温鹿回答:“不,我以前见过的更像是狼或者狗。”
李善元说:“狗当然不会爬树,下面那是只猫,我们完了。”
黄麻子想回村,刚一起身就被赵阔一把抓下:“你跑的比大雪鹿还快吗?”
黄麻子哭丧着脸说:“我们几个是哪来的胆子,天天在这个林子里走来走去。”
这个法子毕竟是温鹿想出来的,他给众人打气:“既然这只雪豹现身了,我们打死它就没有后患了。”
李善元战战兢兢:“我们打得中它吗?”
赵辽作为少尉队长,也给几个人鼓劲:“它长得那么大,你还能打不中它?那你就白扛枪这么多年了。”
黄麻子问:“你估计它有多大?”
李善元说:“少说有四米长!”赵辽反驳:“胡说八道!它不比大雪鹿大。”
赵阔说:“算上尾巴,我觉得有四米。”
温鹿问:“你们觉得它有多重?”
赵辽说:“我们都不是猎人,估计不出来,温鹿你说呢?”
温鹿说:“少说有六七百斤。”
李善元惨笑:“刚好能吃四五个人。”
就在这时,温鹿看到那只白豹子一步一步地从远处的山林里走出来,温鹿赶紧低声提醒:“嘘!它回来了!”
豹子没有抓到猎物,半吐着猩红的舌头,随着走路起伏一颠一颠。
赵辽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回不想上也得上,瞄准!”
五个人举着枪,枪口跟随豹子缓缓移动。
豹子显然看到了地上的冻羊和鸡,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它没有注意到树上有什么异常。
温鹿心中也打起鼓来,这样一头巨兽,五发子弹能打死它么?五枪都能打中它么?如果没有打死它,它会发现攻击来自上方的树屋吗?
温鹿抬头看了一眼屋顶,迫不得已的时候只好往上爬逃命。这只豹子比自己重的多,自己能去的地方豹子不一定去的了。
豹子一步步逼近,嘴中呼出大股白雾。拴在羊身边的公鸡完全被吓瘫了,缩在树边只顾咕咕咕地乱叫,屎拉了一地。离羊只有两米的时候,豹子停了下来,嗅地上杂乱的脚印。这时几人终于看清了这只硕大无朋的怪兽,它的牙齿,它的利爪无不让人毛骨悚然。温鹿想,它一口肯定能咬烂自己的脑袋。
赵辽以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听我号令。”
不知是谁调整了一下姿势,脚下的木板嘎吱地响了一声,豹子猛然抬头,锐利的目光分明直插五人的瞳孔。赵辽大叫:“放!”一时五枪齐发,在豹子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它的身上炸开片片血花。
豹子狂吼一声,纵身一跃,兽掌向树屋墙壁狠狠一拍,顿时拍塌一块木墙和地板,几人吓得魂飞魄散,温鹿站起身一拳砸开天花,大叫:“往上爬!”
还没来得及爬几步,豹子落地后又踩着树干往上冲跃,温鹿回头,正见到豹子要从刚刚被拍烂的树屋缺口处飞入,它浑身浴血,眼神透出疯狂的愤怒。温鹿看准位置,躲开它的血盆大口,只等豹子飞近,就用硬底靴子狠狠给了它鼻子一脚,这一脚虽然踏中,但温鹿只觉得自己踩到了坚硬的山岩,难以撼动豹子分毫,反而这豹子在空中前爪乱抓,又抓塌了几块木板。
这时温鹿也已经胆寒,只想上树逃命,已经爬到高枝上的李善元大声叫道:“你用火炉砸它!”温鹿勉强安奈下想要逃跑的心思,双腿盘在树上,举起火炉,只等豹子再一次跃起,他看准时机,把火炉整个倒转,暴扣在豹子脸上。一时间豹子须发皆着,一股毛发焦味顺风而起。
豹子两只前爪抱脸摔倒在地上,狂呼惨叫,旁边几人趁这个机会,又开了一轮枪。豹子终于胆寒,再不去想树上几人,举足狂奔逃命,但它明显已经晕头转向,飞快地跑出二十步竟然一头狠狠地撞在一棵树上,撞得树枝树叶漱漱作响,摇落一树积雪。这些雪落在豹子身上,纷纷被鲜血浸红,一时妖艳异常。
趁豹子撞树一时难以起身之际,众人抬枪欲射,赵辽大声命令:“瞄准点,打头不要打身子!”
黄麻子破口大骂:“你现在还想着钱啊!”
邦邦几声,一阵乱枪后子弹掀翻了豹子的头盖骨,打的脑浆飞洒出来,粘在树干上雪地上冒出整整青烟。一阵抽搐后,豹子再不动弹了。
几人已经完全虚脱,在树上喘了半小时后,才勉强挣扎着爬下树。这只豹子虽然已死,但余威尚在,几个护卫一时还不敢靠近。温鹿有狩猎经验,胆子也更大,强打起精神,拎着刀慢慢向豹子靠去,他用刀戳了戳豹子,豹子一动不动,再摸时,豹子血已经被冻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