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元说:“爵爷还记得张连吗?”
赵建元记得:“就是那个王守拙家的男仆,人人都说他跟吕驼子两个人杀了王守拙一家。”
李善元说:“对,他冬天里在江英镇被抓了,老爷判了他死刑,结果这个张连在临刑前把温鹿也给供了出来,说是温鹿牵头,带着他们几个一起犯下了灭门命案。”
赵建元战战兢兢:“你确定吗?”
李善元点头:“千真万确!温鹿他昨晚亲口跟我说的,爵爷如果不信,只管找几个江英镇的人问问。”
赵建元又问:“但是王守拙是他的干爹啊,他为什么要杀自己干爹?”
李善元:“在温鹿动手之前,上面来马鞍村征过一次兵,给了王守拙几百块现款。温鹿杀王守拙就是为了这笔钱。”
赵建元张口结舌,李善元又说:“我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也算看出来了,他这个人眼里就只有钱,为了钱他能杀他干爹,也能杀他亲妈!温鹿跟你说他带他妈上光州,是为了给他妈治病,其实你哪里知道,他是要背了妈妈去光州卖钱呢!”
赵建元问:“卖钱?一个老太婆卖什么钱?”
李善元越编越离谱:“爵爷你不知道,光州医院里有一副药,要用活人肉做引,专门给高官治病。平时活人肉难得,所以价格非常高,温鹿听了,就要背他妈去卖,给人杀了做药咧!”
赵建元听得头昏脑涨:“我,我没听过这种事,看他也不像是那种人,你别被人骗了。”
李善元说:“听来的事可能多少有点偏差,但是有一点不会错,他温鹿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爵爷你危险了,你知道吗!”
赵建元福至心灵:“冬兽皮!”
李善元说:“对!他就是盯上了冬兽皮的钱,昨天晚上他来找我说话,东拉西扯说了一大通,就是不说事,我心里还奇怪呢,我跟他说:“别废话,什么事?”他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王守拙家的命案就是他做下的,还暗示我,问我想不想跟他再搞一次王守拙案。”
赵建元惊恐地说:“那不就是要杀我一家吗?你答应他了?”
李善元说:“我怎么可能答应!我对爵爷和老爷的忠心日月可鉴!更别说他温鹿一家人死了个干净,剩下他孤身一人贱命一条,做起大案来脸不红心不跳。我可是全家人都在江英镇,我怎么可能答应他呢?”
赵建元惊魂甫定:“李善元!李善元!你很忠心,你有大功!”
李善元说:“爵爷,昨晚我拒绝了他,我怕他已经有所惊觉,我们最好先下手为强。他现在正在睡觉,我们端着枪直接冲进去把他杀了!以绝后患。”
赵建元犹豫不决:“我先跟关月商量一下。”
李善元只怕迟则生变,一昧地催促:“爵爷,现在证据确凿,你快下决心吧!”
赵建元探出头,看到赵阔正在院子里,于是叫他:“赵阔!赵阔,有事跟你说。”
李善元怕赵阔坏事,极力阻止,但是男爵还是把赵阔叫了上来,把刚才李善元说的话从头到尾跟赵阔复述了一遍。
赵阔摇头:“我不信,我绝对不信温鹿是这样的人。”
李善元急道:“村里镇上大家都在传温鹿杀王守拙一家的事,难道你就没听说过!”
赵阔迟疑道:“我听说了,但是应该只是谣言。我要跟温鹿平分子爵的赏金他都不要,我不信他是这么贪财的人。”
李善元说:“他故意装样子骗你呢!他心里想要的是两千块的皮革钱,哪里看的上你的五块十块!”
赵阔只是摇头:“我不信。”
李善元说:“我知道了,温鹿找我一起动手杀爵爷抢钱,被我拒绝后他又找上了你!是不是?”
赵建元立即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赵阔。
赵阔没想到话题能转到自己身上来,大惊:“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
赵建元心乱如麻:“赵阔,你也背叛我了吗?”
赵阔叫屈:“爵爷,我怎么可能背叛你!”
赵建元问:“那你怎么总是站在温鹿那一边?”
赵阔说:“爵爷要是不相信我,一枪把我打死就是,我绝对不躲。”
赵建元几近崩溃:“到底是谁在骗我!”
赵阔说:“既然这样,我们先别杀温鹿,我们只把他抓了,再绑起来审问,让他自证清白。”
赵建元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李善元也只好勉强同意。
李善元这时心中无比紧张,只怕自己阴谋败露。他打定主意,等下冲进温鹿房间就开枪把温鹿打死,先除了这一个后患其他再说。过后男爵怪罪起来,他就说自己枪走火了,谁又能说他不是呢?
赵阔见李善元表现反常,心中生疑,于是留了一个心眼,故意给他的枪里装了浸泡过雪水的哑弹。李善元满腹心事,浑然不知。
温鹿值完夜班后,回到了自己家。冬天已经过去,他只觉得一身轻松,正在酣然大睡。赵建元三人背枪出门,惊动了关月和金金。
关月说:“你们去哪!?”
赵建元说:“去抓温鹿,你们也来,把绳子带上!”
关月和金金糊里糊涂,跟着赵建元三人一起走到温鹿家门口。温家院子上了锁,赵建元不想惊动温鹿,于是让金金叫门,他们四人躲到一边。
金金于是叫:“温鹿,温鹿,醒来!”
一连叫了几声,才把温鹿叫醒,他认出了金金的声音,隔着院墙问道:“什么事?”
金金按照赵建元教的话术说:“皮革商到了,爵爷叫你过去帮忙看看,别被人骗了。”
温鹿不疑有他,胡乱洗了把脸,披上衣服就出了院门,赵建元三人看准时机,端着枪从院墙后一拥而出。趁温鹿还没反应过来,李善元对准温鹿的胸膛猛扣扳机。
哑火!
李善元心中冰凉。这一切都被赵阔看在眼里。
温鹿大惊失色,但是被三把枪指着,躲无可躲,只好举手投降。他质问道:“爵爷,你这是干什么!”
赵建元不搭话,跟金金说:“把他捆起来。”
村里人都赶过来看热闹,赵建元不想在这种事上丢人现眼,挥斥开了众人,把温鹿押回男爵府。由赵建元和金金亲自看守,赵阔和李善元回温鹿家搜索赃物。
赵建元把温鹿绑在窗下,用枪指着他质问:“温鹿,我待你不薄,你怎么还想害我?”
温鹿叫屈:“爵爷,我没有!我从没这样想过。”
赵建元说:“那你串通李善元一起杀我分钱的事怎么解释?”
温鹿恍然大悟:“原来是李善元那个小人挑拨离间!爵爷,我要等他回来跟他当面对质。”
金金说:“你说谁是小人?敢做不敢当,亏我还以为你是个男子汉。”
温鹿看着金金居然还在为李善元辩解,发出冷笑:“金金,我昨晚确实是跟李善元说话了,但是是他来找我帮忙的,你猜他要我帮他什么?”
金金问:“帮什么?你说。”
温鹿冷笑:“他给我一百块,要我帮他杀了你!”
这句话向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众人的情绪,金金放声尖叫:“啐!啐!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啐!你这个强盗杀人犯?你这个打靶鬼,啐!你这个砍头虫,啐!你...”
她一边往温鹿头上吐口水,一边扑到温鹿身上,对他又抓又咬,被关月扯开后,还兀自哭闹不休。
赵建元心中疑窦丛生:“你不要胡乱攀咬!李善元天天躲在厨房跟金金亲嘴,怎么会想杀她?”
关月却信了几分:“让他说下去。”
温鹿往后一靠,放松下来:“他没说为什么要杀金金,我也没有问。今天闹出这件事想来是他怕自己的阴谋败露,所以恶人先告状。他给我编排了什么罪名?待会等他回来我当面跟他对质就是。”
这时李善元抓着一把手枪一杆长枪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爵爷,你看!这是温鹿杀了王守拙一家的罪证!”
赵建元抓过长枪,问:“温鹿,这把枪是哪里来的?”
温鹿故作镇定:“不是说我要阴谋对付爵爷吗?怎么又说起王守拙家的事来了。”
李善元冷笑:“你杀了王守拙一家,自以为没人知道,还得了甜头,当然又要用这套方法来对付爵爷了。你说,这把枪是不是你杀了王守拙抢来的?”
温鹿摇头:“我是曾经马鞍村男爵王守拙的干儿子,从小在他家学书认字,练刀练枪。这把枪干爹虽然没有送给我,但一直放在我家,给我防身用。”
李善元又掏出那把手枪:“那这是什么?你面子真大,王守拙不仅给你一把长枪,还送你一把手枪?”
温鹿理直气壮地说:“你看看手枪上刻着什么字?”
李善元没有注意到手枪上还有刻字,拿起来一看,在手枪柄部确实有几个刻字,李善元不识字,只能交给关月看。
关月一字一字地读出来:“敬赠温公佳俊,李。”
温鹿说:“温佳俊是我爷爷的名字,这把枪是当年我爷爷朋友送他的礼物。我爷爷去世后,这把枪就作为遗物留给了我,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