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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单剑闯关救弱女,一骑逃亡弑恶徒

于松接着又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是魏默买通大官将‘民间御膳房’的消息放到皇上耳边吧?”

穆婉儿凤目一睁,道:“莫非不是?”

于松道:“当然不是。他魏默不过一介草民,哪里有这个能耐?是我让当时的洛阳刺史大人向皇上禀陈洛阳风情时刻意提出洛阳有一家‘魏鲜’号鱼羊两鲜天下闻名,有‘民间御膳房’之称,连皇宫大内的御膳房都有不如,这才引得皇上要微服私访,亲自品尝的。”

穆婉儿一听之下,顿时气得胸口像要炸开一般,她怎也想不到这于松竟能如此阴险。

于松却不理会,接着又道:“皇上这一品尝,竟然也是赞口不绝,第二日便将你爹叫了过去痛斥一番。你爹十分惶恐,便叫我去一同商议,我自然添油加醋,说龙颜大怒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要满门抄斩。你爹这个呆子竟然相信,终日忧心忡忡,可惜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菜式来取悦龙颜,最后就上吊死了,跟着你娘也寻他去了。我当然要在皇上面前演一出好戏,又是收养他的女儿又是诉说与他的手足情,皇上本就心怀歉意,就顺水推舟让我做了这御膳总管,哈哈!”

穆婉儿却又有一疑窦,便问:“那你目的既已达到,为何还要让我去杀魏默?”

于松大袖一甩,道:“哼!魏默那老儿,顽固不化,简直死有余辜。我见皇上喜欢他‘魏鲜’号的鱼羊两鲜,便要跟他学来做给皇上吃,可他却说什么‘家传秘方,传子不传女’,任我出多少银子,他都死活不肯。我想留着此人在京城,早晚是个祸害,便使钱请洛阳刺史定他个罪名,将他抄家了。可没想到他家财力如此雄厚,左右打点,最后居然未能定罪,还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洛阳。”

穆婉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前这人不知是疯癫还是痴狂,只因为魏默不肯将家传绝学教给他,就设计陷害魏默,气死了魏冲顾,将他赶出洛阳。

于松又道:“从那之后,我便编了一套说辞,让你相信是魏默害死你爹娘,借此让你学武来找魏默报仇。直到今年,我才打听到魏默一家原来躲在平凉城中逍遥快活,还大发其财,我真是恨得寝食难安,虽然知道你武艺不精,年纪又小,但还是叫你去了。”

穆婉儿道:“难怪这么多年,你对我如此凶狠。”

于松道:“你只不过是我的眼中钉,让你去除掉我的另一颗眼中钉,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了。哈哈哈”于松笑过一阵,接着又道:“我本想等你好好魏默一家,再将他杀了,最后再抓你正法,这样世上就再没有‘魏鲜’号,也没有穆家,只有我这个御膳总管了。可惜,你办事不力,还泄露了行踪,我也就只好弃车保帅了。”

穆婉儿这才明白整件事情的真相,只可惜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于松既将实情透露,那是绝不会容自己活到明日,一想到此,穆婉儿便分外思念蒋天勤,眼泪又落了下来。

于松说完,果然凶相毕露,道:“现在,你能死得瞑目了吧?只可惜,魏默老儿没能跟你一起下阴曹地府,你一个人上路,不免寂寞了些。”说完,探手勾住了穆婉儿的下巴,只见穆婉儿泪光闪闪,娇怜可人,忍不住啧啧赞道:“想不到我家婉儿还是一个美人胚子,就这么死了,当真可惜。”一边说,一边低头往她唇上吻去。

穆婉儿左右摇头,都未能摆脱于松魔掌,又闻到一阵腥臭扑鼻而来,顿时五内翻滚,“呕”的一声,一堆秽物吐将出来,喷得于松一头一脸,浑身都是。

于松激怒之下,“啪”的一声,给了穆婉儿一记响亮的耳光,穆婉儿粉白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一个硕大的掌印,一丝鲜血从嘴角边流出。

穆婉儿的头被打得偏向一旁,只见她恨恨地转头直勾勾地盯着于松道:“狗贼,快杀了我!”

于松被她吐了一身,大感晦气,又听她这么说,心中更是火冒三丈,道:“你想就这么死?没那么容易!等老子把你好好享用一番,再卖你到妓院中,做那人尽可夫的贱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穆婉儿知道于松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说到做到,只等他洗净头脸,换身衣服,便是自己清白不保之时。一想到自己要被这等龌龊卑鄙之人糟践,之后还要被卖到妓院,穆婉儿便觉生不如死。可她一咬舌头却又被痛醒过来,蒋天勤的相貌举止便又浮现在眼前,如果就这么死了,就再没机会见到蒋天勤了,只要自己能活下去,能远远地看蒋天勤一眼,就算成了一个无耻下贱的女人,那也是值得的。穆婉儿一边想一边哭泣,终于身心俱疲,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穆婉儿看见自己躺在床上,于松正在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伸手来脱自己衣服,而自己则竭力拍打着他的胸口背部,一边大喊救命,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还被于松越箍越紧。忽然又仿佛听到一声轻柔的呼唤:“婉儿,婉儿,醒醒,快醒醒。”这声音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蒋天勤,穆婉儿惊喜之下,猛一睁眼,眼前所见居然真的是蒋天勤,而自己则是躺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滚滚向前,而蒋天勤则是将自己搂在怀里。

穆婉儿再也克制不住,将蒋天勤死死抱住,眼泪如泉水一般涌出。

蒋天勤被她这么一抱,却是“哎哟”连连,穆婉儿急忙将他放开,问道:“怎么了?”

蒋天勤又是摸自己的背又是按自己的胸口,一边苦笑道:“你还敢说,把我当仇人一样打,也不知道有没有内伤。”

穆婉儿这才想起梦中的情节,原来自己在梦中猛打于松,却是打在蒋天勤身上,顿时柔声道:“对不住,很痛吗?”

蒋天勤这才笑道:“也不是很痛。你梦到什么了,又是打人又是喊救命的?”

穆婉儿想起于松说的那番猥亵之言,顿时面红耳赤,低头不语。良久才问:“我不是被于松抓起来了,怎么又到了这里?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蒋天勤哈哈一笑道:“这还不简单,我那剑指着于松地脑袋,这家伙吓得裤子都湿了,还不乖乖放人?连马车都是他送的,还有一包银子,现在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穆婉儿听蒋天勤说得轻松,心中却知这其中的危险艰难实在难以想象,顿时好生感激,将头伏在蒋天勤怀中,抽抽噎噎道:“谢谢你救我。”

蒋天勤一边轻轻抚摸穆婉儿的秀发一边道:“傻瓜,你救我一次,我当然也要救你一次。我累你吃了这许多苦,可惜我们现在着急逃命,不然就让你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了。”

穆婉儿不说话,心中却想,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永远也不会觉得累不会觉得苦。

原来蒋天勤在于府四周探了两日,终究不见于松和穆婉儿的下落,正无计可施时,忽然见于府管家来视察府宅翻修进度,蒋天勤听得真切,知道他是于府管家,自然要跟于松汇报消息,便悄悄辍在其后,一路跟到吴正英府上,听这管家跟一人汇报大小事务,料定此人便是于松。

吴正英抓到穆婉儿后,便将她关在他私设在于府地下的刑堂中,由于松亲自来审讯。这一晚,于松被穆婉儿吐了一身,不得不先终止审讯,回到房中洗澡换衣。听了管家的汇报后便要睡觉,可家中妻妾均被安置在客栈之中,这一躺上床便觉欲火中烧,脑中又想起穆婉儿娇美的面庞,竟又穿衣去了刑堂,命人将睡熟之中的穆婉儿抬到自己房中,欲行不轨。

蒋天勤在他房外藏身等候,正巧看到穆婉儿被抬进于松房中。蒋天勤等到吴府家丁退去之后,从窗户往房中看去,便看到于松正对穆婉儿上下其手。蒋天勤情急之下,敲他房门,于松正欲火缠身,不耐烦道:“是谁?”

蒋天勤压着嗓子道:“于大人,我家老爷有要事相商。”

于松一听是吴正英唤自己,不得不暂压欲火,整理好衣裳,一边道:“请吴大人稍候,我立刻就到。”一边打开门。

说时迟那时快,蒋天勤推门而入,又掩上门,拿剑抵在于松咽喉,喝道:“要死还是要活?”

于松一见来人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子,心中稍定,平日的官威又起,道:“大胆刁民,竟敢擅闯命官府邸,你可知罪?念你年少,速速退去,老夫决不计较。”

蒋天勤知道只要他发声一喊,定然引来大批家丁,就算自己仗艺逃脱,可穆婉儿就难免要遭毒手,这生死关键之间,他不敢犹豫。

只见剑光一起,于松只感觉右手一凉,低头一看,心中顿时凉了一大截,原来他的右手小拇指已被削去,正在地上咕噜滚动,鲜血嘀嗒落地,瞬间便染红一大片地方。于松不看还罢,这一看,裤裆一送,不多时,便有浊黄液体从裤管流出,当真又骚又臭。

蒋天勤再次喝道:“要死要活?”就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蒋天勤的剑法依然不失精确,这一剑下去,只要稍有差池,于松就不会仅仅被削小一根小拇指,而是整个手掌了。

于松一向颐指气使惯了,可这一次又是血又是尿,他早已三魂失了两魂,颤颤巍巍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蒋天勤道:“你叫人备一辆马车,送我和床上这位姑娘出去。”说完接着又补充一句:“再,再备一百两银子。”他知道自此之后便要亡命天涯,银子不可或缺,可他毕竟无心劫财,更不知道这区区一百两银子支持不了太久,否则就算要个几百几千两,于松也一定双手奉上。

于松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正是自己的几个家丁口中所说的少年镖师,心中又气又急,可此时由不得他作主,只好开门唤人过来,声音早已变了调,不过吴府家丁一时之间也没能察觉出来。

于松命他们在后门备好马车和银子,又支开众家丁,蒋天勤这才抱起穆婉儿押着于松上了马车,三人一马车一路往城外而去,出城又行了半个时辰,蒋天勤才将于松从马车上赶下,狠心不理会于松的长哭短嚎,扬长而去。这期间发生之事不可谓不多,可穆婉儿受惊之下睡熟,一直沉浸在种种梦境之中,竟丝毫没有察觉。

那车夫不知发生何事,数次问蒋天勤要去哪里,蒋天勤连方向也辨不清,只能让他一直往前去。如此跑了一个多时辰,那车夫再也忍不住,道:“两位,再往前跑,我这马儿也吃不消了。”

蒋天勤出马车一看,四周漆黑一片,难怪车夫心中害怕,便从袋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车夫道:“劳驾,你把我们送到前面的镇上。”

那车夫眺望四周,不见有城镇,但一来看在银子的份上,二来既然蒋天勤如此说,看来不远处当有城镇,便道:“就算要走,那也让马得歇一阵子。”

蒋天勤回到马车上,三人休息了一会,又再上路,行了半个多时辰,居然真来到一座镇上,只不过此时已是万籁俱寂,镇上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车夫驾着马车找到一家客栈。这家多半经常有客人深夜上门,竟然并未打烊。

蒋天勤点了酒菜,要了三间客房,吃喝过后,便各自睡去。第二日,蒋天勤便让那车夫回洛阳去了,那车夫不知他二人和于松是何关系,既然他们让他回去,自然求之不得,驾了马车便上路了。于是便只剩下蒋天勤和穆婉儿,二人一边吃早点一边商议何去何从。

蒋天勤道:“于松此次吃了如此大亏,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必以为我会回到秦西分局,我们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往江南方向去。”

穆婉儿惊道:“江南?”表情大是踌躇。她在被于松派去杀魏默前从未出过洛阳半步,听蒋天勤说要去江南,人生地不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可转念一想:就算是洛阳,之前也只有于府可以落脚,天下之大,对她这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人来说,去哪儿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江南之美,名闻遐迩,能有蒋天勤一起畅游江南,那实在是一件美事。于是,穆婉儿立马换了一副激动不已的表情,道:“好啊,好啊。就去江南,我也想见识见识江南水乡是何等凤光。”

蒋天勤道:“事不宜迟,我们在镇上看看能不能买到马。”一边说一边招手唤来掌柜,问道:“掌柜的,这个镇上可有卖马的?”

掌柜的一听道:“镇上没有,不过打这出去往东走走十里地,就有一家马场,那儿的马健美高大,脚力又好,客官,您不妨去看看。”

蒋天勤谢过掌柜,付了饭钱,便和穆婉儿奔东边而去。行了大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一座马场。马场的场主带同两人去看马,这些马果然不同寻常,可蒋天勤一问价格,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身上的银子只够买一匹马的。

场主见他神色有异,立时便明白所以,便道:“我看您二位身子也不重,如果不够盘缠,便买一匹马两人合骑,我们这个场的马体力、耐力都是个顶个的,没话说。”

穆婉儿听他这么说,脸红红地转到一旁。蒋天勤朝她看去想问她该当如何,她就是低头假作不见。无奈之下,蒋天勤便点头道:“那边这样吧。”

蒋天勤在镖局呆过多年,对于马也颇有见识,选了一批好马后,付了钱。

出了马场,穆婉儿依旧低头不语。蒋天勤道:“婉儿,上马吧。”

穆婉儿“嗯”了一声,翻身上马,蒋天勤也上了马,这一来,便成了蒋天勤将穆婉儿搂在怀中。穆婉儿固然是又羞又喜,蒋天勤被也是温香软玉抱怀,秀发青丝拂面,心中荡漾如潮。二人都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碰到对方,任由马一路东行。

二人身边盘缠不多,穆婉儿虽然想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但又怕蒋天勤不高兴,只好作罢。好在秋冬季节,漫山遍野瓜果丰硕,二人摘些柿子、板栗、红薯、山楂、甘蔗、枣当饭吃,渴了便喝些溪水,倒也不用忍饥挨饿。遇到运气好,还能抓些山鸡野兔烤来吃。二人这一路,做过偷菜贼,做过猎人,做过农户,这一路餐风宿露看似艰难,可一来沿途之上虽然山高路远但沿途山青水秀风景独具,二来二人感情日益深厚都觉情投意合,所以二人无不甘之若饴,终日喜笑颜开,只希望可以就这么开开心心地走下去。

如此走走停停,过了月余,沿途风景已经和洛阳周边大不相同,没有奔腾的河水,高耸的大山,遍地的马羊,广袤的草原,取而代之的是一望如镜的湖泊,绵延千里的稻田,就连城镇中的建筑风格也大不相同。二人都是兴奋不已,早将于松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日,二人骑马来到一条小河边,这条河约莫四五丈宽,河水清澈见底,蒋天勤怕马儿过不了河,便拨转马头,朝下游而去。过不多时,见岸边有十数人脱鞋的脱鞋,挽裤的挽裤,竟是要涉水过河,这些人有颤颤巍巍的高龄老人,又抱着幼儿的妇人,也有不足十岁的韶童。这河水看似不深,兼且风平浪静,换作平日,趟水渡河那倒无妨。可此时已是深冬腊月,这江南气候虽不似西北之地风烈天寒,但却一样寒风刺骨,哈气成霜。

蒋天勤心道:我包裹得如此严实,兀自觉得寒不可当,这些人竟要赤足涉水,非要冻出病来不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渡河?蒋天勤策马上前,抬头远眺,远远看到前方便有一船一梢夫。蒋天勤还道众人未看到,便下马拱手道:“各位快穿上鞋袜,莫冻坏了。前面便有船家可以摆渡。”

众人有摇头不语者,有唉声叹息者,有一小孩竟抽抽噎噎起来,也不知是伤心还是冻坏了,但还是继续脱鞋袜,有人已经开始搓热手脚,准备下水。

蒋天勤不知所以,便走到一位老者面前,问道:“这位老丈,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老者叹一口气,道:“听口音,这位小兄弟是外地来的吧?”蒋天勤点了点头,这位老者说的是吴地方言,不过他尽量用官话来说,倒也并不难懂。

老者一边搓着手脚,一边接着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一带是漕帮所管。这漕帮以前还只负责运货,不管这船渡生意的。不知道打什么时候起,这漕帮竟开始染指船渡生意,然后这河上的梢夫一夜之间就不知所踪,就只剩下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了。这人显然是漕帮的人,以前我们渡船不论季节,都是一个人头收一个大钱,所以我们都是坐渡船过河。可那人平常就收到十个大钱,这冬天一到,竟要收四十个大钱。我们哪有这许多钱,只能趟过去了。”说完又是叹息连连,其余众人也都咬牙切齿。

蒋天勤一听,心中怒火万丈,不用猜他也能想到这漕帮一定将其他梢夫或杀或赶,独霸了这河上的摆渡生意,接着就坐地起价,简直和强盗无异,可这一来,官府便拿他们没辙了。蒋天勤道:“众位且莫着急,我去同那人理论。”

这老者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前些天有人也要理论,被打得卧床不起,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呢。”其余众人也是连连劝阻。

蒋天勤不听倒罢,这一听之下,更是勃然大怒,道:“这还有王法?”一边说一边冲了过去。穆婉儿一直不说话,但一见蒋天勤过去,也是牵马紧跟。

蒋天勤来到那梢夫前,只见他坐在船头,一边喝酒一边嚼着花生米,眼睛冷冷地看着那十几个要渡河之人,见蒋天勤气势汹汹冲来,丝毫不以为然,将酒壶放下,一跃便上了岸,看他身形,竟是个会家子,难怪将人打成重伤。

蒋天勤喝道:“你这贼厮,如果乖乖听话,将这些人送了过去,那还罢了。如若不然……”

那梢夫从未被人如此颐指气使过,便是前些日子来理论那人也是鞠躬称罪不已,眼前这一男一女竟如此狂妄,当真叫他好不恼火,一边道:“如若不然又怎样?”一边已是大拳挥至,满拟能打蒋天勤一个措手不及。

蒋天勤心中早有防备,略一转身,又提肘一带,便将这梢夫推了出去。穆婉儿一见二人出手,便知蒋天勤武功胜出许多,便闲庭信步地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那众人见蒋天勤与梢夫斗了起来,也都穿好鞋袜,围了上来。

梢夫一招失手,又见众人围观过来,有心杀鸡给猴看,当下稳住身形,运拳如风,招招都向蒋天勤的要害攻去。众人一见,无不替蒋天勤捏一把汗。

蒋天勤要给这梢夫一个下马威,也是不慌不忙,敌进我退,敌攻我守,丝毫不乱,间或便在梢夫的头脸上击上一拳或一掌。过不多时,那梢夫已经累得喘息连连,头脸又连连中招好不疼痛。众人心中早已憋足恶气,见蒋天勤捉弄这梢夫,无不心头大快,有人还叫起好来,那名孩童更是欢呼雀跃。

那梢夫信知不是蒋天勤敌手,一边将众人挨个看过去,一边恨恨地说:“有种就在这里等着,看我们当家怎么来收拾你们。”说完便跑了出去,众人这才欢呼起来。

穆婉儿却情知不妙,“嗖”一声一只袖手箭便朝那梢夫后心飞去,跟着穆婉儿又飞身追上。蒋天勤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那梢夫中箭受伤,而穆婉儿又上前补了一剑,那梢夫颤抖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这一变故太过陡然,众人大是吃惊,他们原本以为蒋穆二人只是要替众人出气,却没想到闹出人命,一时间人人心寒,不知所措。

蒋天勤也上前,一脸责备的表情。穆婉儿却不说话,回到众人跟前,道:“照这位老丈所言,这漕帮势力极大。这厮刚才将我们的相貌记在心中,显然是要带齐人马来寻仇。我二人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倒也没什么好怕。”说完,便拉了蒋天勤的手,接着又道:“就怕他们找上你们,你们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没的白送性命。我杀他实在是为你们好。”

众人一听,也都觉得有理,这梢夫相貌凶狠,一言不合便能将人打成重伤,这次受了如此奇耻大辱,真不知会作如何报复。众人想到这里,无不后怕。

蒋天勤也知自己错怪了穆婉儿,将拉着穆婉儿的手紧了一紧,穆婉儿会意,冲蒋天勤一笑,二人各自释然。蒋天勤这才道:“事不宜迟,你们赶紧过河吧。”

蒋穆二人来自西北,这撑船之技是丝毫不通,好在这众人中都是江南水乡之人,撑船凫水之能便好似从娘胎中带来。当下有人主动拿起梢杆,招呼众人上了船,撑到对岸,弃船而去,临行不忘对蒋穆二人千恩万谢。

蒋天勤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便和穆婉儿上马离开,二人都觉得这才是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作为,当真是心中畅快不已,一路高歌谈笑而去。

一路走到城中,二人寻了一家小酒馆坐定,此时身上盘缠已经所剩无几,那些招牌锃亮门面宽敞的酒楼二人是不敢踏足的了。好在这一带无论大小酒楼饭菜都是一流,比之平凉的上等酒楼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酒则更是别具风味。

二人一边小酌一边说笑,这些日子以来,二人默契使然,谁也不会去问下一步要去何方,一切全凭兴之所至,这才一路来到此地的。忽然门外一阵骚动,店中小二和客人无不出门瞧个热闹。蒋穆二人虽然并无兴趣,但还是跟着出门看了看,只见门前街上不时有人朝东边跑去,还有人骑马过去,个个都是神色凛然,或三五人,或七八人,清一色墨绿色劲装,腰间束一鱼鳞状腰带,粗略一数,便是一盏茶功夫,便已经过去三四十人了。

门前的看客中难免有人要炫耀一下见多识广,说道:“这些都是漕帮的人,看来漕帮出大事了。”旁边自然有人要帮腔,道:“你如何得知?”他便说:“你看见他们腰上绑着的腰带没?那就是漕帮的印记。”帮腔的人便啧啧赞道:“原来如此,兄台果然老江湖。”

蒋天勤和穆婉儿一听便知不错,细想之下,今日杀死的梢夫也正是这身打扮,二人互相往了一眼,便都回到桌前,一声不响吃着酒菜,二人都是一般心思:莫非这些人是为了那死去的梢夫而来?

过不多时,便有一莽汉进酒馆叫了饭菜,大大咧咧地,须眉怒张,小二一看便知此人须不好惹,陪着小心给他斟茶倒酒,生怕有什么得罪。那人喝一口茶,自言自语道:“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在漕帮大营附近杀了漕帮的人?”

旁边桌的人一听便知此人知道内中消息,便凑上去问道:“这位好汉,请问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莽汉颇不耐烦,道:“好生吃你的饭,这种闲事是你该管的?”

先前那人急忙道:“是,是,是。”

那莽汉见他神情甚是恭敬,又听他先前叫了一声“好汉”,心情大好,便道:“跟你说吧。今儿下午,不知道哪个活得不耐烦了,把漕帮的张大头给杀了。”

先前那人生怕他卖关子,自然要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口中还道:“啊?竟有此事?”

莽汉又道:“可不是!漕帮大当家的一怒之下,把方圆八百里的兄弟全部召集到漕帮大营中,誓要将凶手揪出来碎尸万段,我虽然不是漕帮中人,但这些年蒙漕帮大当家的抬举,当我是兄弟,这次漕帮有事,我自然也要来的。”

先前那人“哎哟”一声道:“原来你还见过漕帮大当家的。”脸上一副倾羡表情。

莽汉十分得意,道:“你这人见识倒不差,这些年漕帮越做越大,想见他们大当家的可不容易。”

那人又问道:“这张大头什么来头,漕帮要如此兴师动众?”

莽汉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据说好像是漕帮大当家的小舅子,照我估计,该是哪个小妾的兄长。”

那人道:“这可不巧,这男人就怕女人吹枕边风。”

莽汉道:“你懂个屁,这下午才起的事,女人吹个屁风?你道大当嫁的整日跟女人睡觉?”

那人一边赔不是,一边嘿嘿傻笑。

莽汉也不见怪,接着道:“出事的地方离藏帮大营不过几里地,这人在那杀漕帮的人,摆明要跟漕帮过不去。这次要拿不到凶手,漕帮以后还怎么在江南立足?”

那人急忙道:“高见,高见。”

蒋天勤和穆婉儿听得这一番话,都觉心惊胆战,没想到一时意气杀死一人竟劳动漕帮如此大事周章。

莽汉接着又道:“漕帮在这一带光兄弟就有上万人,这些人聚到一起,一人一口吐沫夜淹得死人了。”说完,笑得甚是豪迈,便仿佛他就是漕帮大当家一般。

蒋穆二人却是心中大骇,没想到漕帮势力如此惊人,就连天瑞镖局也是望尘莫及,难怪漕帮中人如此无法无天,原来这些人已成啸聚之势,这种情势之下,就连官府也未必就敢轻易去捋漕帮的虎须,又或者官府和漕帮根本就是互相勾结狼狈为奸。

所幸张大头已死,死人是不会开口说出是谁杀的,只要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应该不会被人怀疑。蒋穆二人汇了饭钱,便上马朝城外走去。

出城不久,便见前方官道上有人设卡查验过往行人。蒋天勤策马从道旁的林中靠了上去,只见十数名持刀大汉分立道路两旁,过往之人都要经搜身方才通过,但凡携兵刃者便二话不说,以刀架脖,拉扯着带到一旁再做细问,而陌生人则是不论男女一概扣住不让出去。原来漕帮众人料定此事不会是本地人所为,毕竟漕帮在此地根深蒂固,实力极大,无论是官府还是地痞,就算不是畏之如虎狼,那也一定会给几分面子,断不会杀害漕帮中人,更不会在漕帮大营附近行凶,所以此事极有可能是外来人不明就里贸然为之。

蒋天勤看了一会,便有五六人被扣下,一半是携兵刃者,一半是外来人。这些设卡之人也不光搜查凶手,但凡遇到荷包中有钱者,自然搜刮干净,一些稍有姿色的姑娘妇人,则难免要被摸手摸脸,虽然身后不远便是官兵把守的城门,可这些被劫财或轻薄的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自认倒霉,或唉声叹气或连连摇头或哭哭啼啼,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蒋天勤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惭愧,愤怒者,自然是这光天化日之下,漕帮宵小竟然如此无法无天聚众行凶危害乡里,惭愧者,则是这些人被欺凌,多少也和自己行事欠缺谨慎有关。穆婉儿如何不知蒋天勤心事,又看在这一带要想出城眼前这道关卡是必经之路,漕帮如此凶神恶煞,贸然冲卡难免会有损伤还会暴露行踪,实非明智之举,便道:“我们还是回去避避风头吧。”

蒋天勤也知只有如此,黯然点了点头,拨转马头,又回城中去了。蒋天勤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琢磨,漕帮如此为非作歹,帮中长老首领为何不加约束,官府中人又为何不闻不问听之任之?要想解开这许多疑问,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去漕帮大营一探究竟,见一见这众人口中的大当家。蒋天勤便道:“我们去漕帮大营看看,如何?”

穆婉儿先是一惊,现如今这形势避之唯恐不及,没想到蒋天勤居然还要自投罗网,可转念一想,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漕帮中人再怎么聪明,也断然想不到凶手还敢堂而皇之地到漕帮大营中去。可穆婉儿终究不甚放心,道:“我们去漕帮大营做甚?漕帮中人问起,我们如何解释?”

蒋天勤微微一下道:“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别人问起,我们只消说我们久仰漕帮威名,听说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们虽然不是漕帮中人,但一向仰慕漕帮的好汉,今日这事,我们自然要来助一臂之力的。”他说话的口气像极了今日酒馆之中的那位莽汉,穆婉儿一听,不禁莞尔。

二人笑了一阵,都已打定主意,便驱马沿着今日众人奔去的方向,一边打听漕帮大营的位置,一边前进。路上不免遇到些漕帮众人,二人便恭恭敬敬地作揖问好,顺便表达一番仰慕之情,再说明此次的“来意”,行不多久,竟已经结交了不少漕帮中人,众人便结伴前往。

众人见蒋穆二人郎才女貌,恍若人中龙凤,又听他二人言语客气,心中自然高兴无比,一路之上纷纷向他介绍漕帮中事,那些说不上话的,还干着急起来。

蒋天勤心道要消除漕帮中人的疑虑,还要仰仗眼前诸位,自然加倍的客气,口中道:“在下和妹子慕名而来,一心要为漕帮尽些绵薄之力,只可惜无人代为引荐,幸遇各位好汉,还请在漕帮众当家的面前说些好话。”江湖上夫妻二人行走江湖时以兄妹相称十分常见,因此众人见他二人同骑而乘,便已知他二人关系,但均觉寻常,当下也无人说破。

蒋天勤甫一说完,当下便有一人拍着胸脯道:“小兄弟,你放心,这件事包在哥哥我的身上。哥哥虽然身份地下,但在当家面前还能说上些话。”此人叫李大志,听他口气,在漕帮之中应当有些身份,蒋天勤自然留心。

余人自知无缘在当家们面前替二人说话,便都不再言语。

蒋天勤便道:“可惜,我兄妹二人外出仓促,所带盘缠不多,否则,一定要请众位好汉喝上一杯。”

李大志拱手道:“小兄弟,你说这话,那是小看了我们漕帮了。江湖上,谁到了漕帮地界,我们都会好好招待,怎么会要小兄弟你破费?不过,当下当家们急召我们到大营去,待此间的事一了,哥哥我一定请二位好好喝一杯,众位兄弟也都一齐来。”

蒋天勤忙道:“对,对,对,是小弟失言了。”言语间,二人便似兄弟一般了。

众人自然轰然答应,一路说说笑笑,约摸半个时辰,便来到一处依山旁水之所在。众人便呼:“到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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