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和涂弯弯一见如故,两人在偏殿小花园聊得很是酣畅爽快,等到远处礼乐响起时才惊觉已到晚宴时刻。
小侍女花兔儿匆忙跑来找涂弯弯说五公子正在到处找人,两个丫头这才赶紧整理一番妆容往极乐宫而去。
天君在极乐宫摆下极乐盛宴款待诸神,宴会水准之高堪称天界一流,再配上三千年才成熟一次的九天蟠桃,其隆重奢华程度,让奚奴暗自咋舌。
她坐在太白星君身后四下张望,满目皆是五彩神光,极乐宫的坐席由黄金打造而成,位置由高到低呈环形布置在金碧辉煌的庞大宫殿内。
此刻数千席位座无虚席,全是身着盛装的各路仙人,他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身上神珠配饰映衬着宫殿霓虹霞光,闪得奚奴睁不开眼,别说找人了,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大殿东侧的巨型莲花台上站着璇玑宫一百零八位乐伶仙子,她们在十二金钗带领下手持各种乐器,弹奏着悦耳仙乐。
大殿正中轮番上演着各种表演,舞姬们身姿妙曼,舞蹈精彩纷呈,歌舞相伴,君臣融合,天族辉煌可见一斑。
酒过三巡后,便是各家子弟登台献技之机,虽说是余兴节目,但其实也是金身弟子遴选的初试阶段,所以这些年轻小辈们都不敢掉以轻心,纷纷拿出自己看家本领,只为博高阶神司们一眼之缘。
这些节目,大多以修为法术为主,什么隔板视物、枯木回春、三十六般技能驭物,七十二般神形变化......刚开始倒有些意思,看多了就觉无趣,而且奚奴最想见的是灵犀,可半天折腾下来,都没见到她跟阿婆的影子,眼看献技节目也快接近尾声,怎么还是不见她们呢?
奚奴伏在案上双手撑着脑袋满心惆怅,而就在此时,她看到姽婳仙子拿着酒盏笑意盈盈走向凌霄,还不顾对方冷脸,自顾自在其身旁坐了下来。
一个美艳绝伦,是仙苑奇葩。一个英俊潇洒,是极品仙身。两人同坐一席,简直堪比耀目
星辰,何其登对?奚奴看得恍惚出神,本就郁闷的心里又缓缓生出一丝酸涩滋味儿。
“丫头......丫头......”梵音在邻座,嬉笑着朝她招手呼唤。
奚奴不想搭理他,只回过去一记白眼,梵音毫不在意,施法将她一把拽过来坐到自己身旁。
“看到没有?曾经是仙界羡煞众仙的一对儿啊!”梵音瞄着姽婳和凌霄啧啧叹息起来。
“有吗?你哪只眼睛觉得他俩般配了?”奚奴不以为然。
梵音装作不查兀自说起姽婳仙子来:“你看啊,这位花神宫之主,其容貌惊世骇俗,有天界第一美人之称,曾有诗曰:九霄明珠何黯然?且看玉妍半面妆。看到她手中那柄团扇没?粉色冰蚕丝合欢扇,扇面以云锦金丝绣凤穿牡丹,扇柄以圣灵象牙制成配藕粉玉蝶扇坠外加一条银色麒麟须长流苏。此扇名曰玉妍,因制作材料珍贵稀有而闻名仙界,再加上姽婳两千多年灵力加持,已是一方法器,有呼风唤雨、破云蔽日之力......”
“我知道她厉害,可我又不是凌霄,你要夸姽婳去凌霄跟前夸啊!跟我嘀咕什么?”听了这些话,奚奴心情愈发沮丧。
死醉猫,真讨厌!有必要如此赤裸裸伤害我吗?
梵音嬉皮笑脸:“本王这不是跟你提个醒儿嘛,强敌在侧要时刻保持警惕!你看看你自己,穿着打扮举止行为哪一点儿比得上人家姽婳仙子?”
奚奴瞬间怒了:“你有完没完?这么多酒还堵不上你的臭嘴啊?我好端端的干嘛要跟她比?她......她又不参加遴选比赛......”
“傻丫头,犟嘴不承认就能视而不见吗?不识好人心,哥哥这是在帮你呐!这样,叫声梵音大人,或者学小桃红她们一样唤我声抚心哥哥,我也给你弄个趁手漂亮的法器,咱样貌身材比不上人家姽婳,有件拿得出手的物件也不至于显得太磕碜不是......”
见他如此贬低自己抬高姽婳,奚奴怒火中烧,恨不得拿起酒壶给他来个醍醐灌顶,但碍于宴席会上不敢闹出大动静,只得狠狠踹了梵音一脚来发泄怒气。
两人暗暗打闹起来,凌霄就在邻座,自然全数收于眼底。
他冷冷冲姽婳道:“仙子若无事,还是回自己坐席为好。”
姽婳娇柔回答:“我们许久没把酒言欢了,今日难得有此机会,让我陪陪你不好吗?”
“不必。”凌霄冷漠而干脆,这让姽婳好生难堪只得悻悻离去。她刚走,凌霄就侧目望向旁边。
奚奴正与梵音打闹,忽觉两道寒光射来,迎头就撞上凌霄凌冽目光,她吓得一哆嗦,赶紧收敛行为。
凌霄轻咳一声:“玩得很开心嘛,也不知道本君这儿无人斟酒吗?是不是天规抄得还不够?”
奚奴吞了吞口水,赶紧猫着身子钻到凌霄身边乖乖坐下,一面斟酒一面小声抗议:“哼!自己不是有美人陪吗?干嘛还要使唤我?变态!”凌霄闻言没有做声,只是嘴角扬起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意。
这会儿表演已近尾声,各路神祗们也面露倦色,灵犀最后一个上场,当她站到大殿正中时,奚奴差点儿没能认出来。
当年的小丫头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模样甚是俊俏灵秀,奚奴得见瞬间激动起来,若不是凌霄将她死死按住,只怕已如脱弓之箭早飞出去了。
“若想让她专心献技,你就安静点儿。”凌霄极其自然地往她嘴里塞了颗果子,奚奴捺住不住激动情绪,抓着凌霄手臂不停摇晃,囫囵嚷嚷着灵犀的名字,凌霄见她这般模样,不觉暗自好笑。
这一幕被对面的姽婳冷眼看着,恨得咬牙切齿,手中酒杯差点儿被她徒手捏碎。
这时,大殿中央的灵犀落落大方介绍完自己,银龙王敖海突然起身对天君说身体疲累想早些回驿宫休息,他这一告辞连带水族诸仙及其他许多高阶神司们也纷纷起身告退,天君看天妃也面露倦色,想着既然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不妨让他们自在些也好,于是欣然同意。
眨眼功夫,偌大极乐宫除了一些贪杯的仙人外,基本已走光,天君也携天妃向众人示意后起身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灵犀羞愤难当,尴尬地呆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完全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们这是干嘛啊?”奚奴手足无措,无法阻止众神如潮水般退去,心疼灵犀的同时也对神祗们轻慢无视的态度充满愤怒和厌恶。
嘲笑鄙夷之声四处响起,白羽坐在席位末端哀哀看着灵犀,她不怨愤被人轻视怠慢,只恨自己无能没有好好带领鸦族,才有今日之耻。
奚奴不忍灵犀如此难堪,想去将她带回来,可凌霄不允,还给她施了禁足术,两脚如生根一般动弹不得。
“你上去也无济于事,这份难堪只有她自己能化解,若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即便位列仙班,也只是随波逐流毫无作为之辈。”
“可是......”奚奴还想争辩,忽闻太乙星君之声。
“你不是要献技吗?为何还不开始?”
众人目光随即投向太乙星君,他端坐于高位之上,目光冷峻紧紧盯着灵犀。
虽然是淡淡一句话,却比千万句安慰来的真实,灵犀瞬间感受到莫大鼓舞,噙着泪坚定地冲太乙点了点头,便开始了属于自己的表演。
见灵犀重拾信心,奚奴兴奋地猛然起身,挥着手臂冲她大喊大叫:“灵儿!加油!灵儿!加油!就算没有观众,你也是最棒的!你比那些谁谁谁强一千倍,一万倍!加油......”
于此同时,对面坐席上也站起一个青衣少女大喊大叫着给灵犀助威,奚奴虽不知对方是谁?但只要对灵儿好就是朋友,于是两个女孩儿隔空呐喊起来,简直比表演的正主还卖力。
奚奴自己加油助威还不够,干脆抬起凌霄右臂在空中挥舞,凌霄倒也不恼,兀自喝酒由她胡闹。
梵音见她这般激动也跟着捧场,对着灵犀举杯鼓励,原本一个被忽视怠慢的小姑娘,忽然得到天界三大男神的鼓掌激励,这令在场众多女仙们既好奇又羡慕,纷纷停下脚步又重新坐了回来,为了紧随男神们的脚步,她们也加入了摇旗呐喊的行列。
灵犀原本准备的节目是鸦族幻术,但在经历了方才那番尴尬后,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有没有观众又如何?能否得到天界认可又如何?
天地之间只要有一人肯驻足观看她的表演便足以,那人就是太乙星君。
只要他在,天地间无所谓有谁?哪哪儿都是极乐盛宴,一片碎瓦也能成为自己独一无二的舞台。
所以,此刻的献技,灵犀满心满眼只为高高在上的太乙星君,她要用满腔诚挚毕生情意来回应他的点滴善意。
灵犀决定为他跳一曲踏谣舞,这是鸦族最神圣浪漫的舞蹈,也是鸦族少女向倾慕之人表达情意的方式,此舞一出,便预示少女之心坚贞不移,不论命途如何?必生死相随。
精妙绝伦的舞蹈在幻术的辅助下大放异彩,就连璇玑宫的舞姬们都看得瞠目结舌,喝彩之声随着灵犀肢体的扭动旋转而此起彼伏。
在场诸人无不惊叹鸦族此女果然非同凡响,只有白羽面露愁容内心隐隐不安。
一曲舞毕,掌声不绝,灵犀满含深情望向太乙星君,他依旧面无喜怒,没有对刚才的表演做任何评价,只缓缓起身对众人宣布宴会到此结束。
说完,便化作一道白光飞出了极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