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乏味的述职大会持续了整整三日,结束这天,天君颁布了诸神们的绩效考核,表彰了业绩出众者也狠狠惩罚了消极怠工之辈,更有一些查实弄虚作假或勾结异族者直接在大殿上被金甲天兵拖走。
一时间,下狱的、流放的、贬黜的、剥夺神籍的、处以极刑的接二连三被拖出大殿,哭喊求饶哀嚎声不绝于耳。
殿外聆讯等候的各族子弟们见了这般阵仗均吓得不轻,纷纷自觉列队站好战战兢兢,再不敢像前两日那般自由散漫,不过天宫律法再严苛也照样有像敖澌澌这等有恃无恐之辈。
第二次神魔大战时,银龙王敖海在莽原战役中以少胜多智取黑龙一族,此战等同砍掉了魔尊赤峯的左膀右臂,扭转了神魔两族战况胶着的局面,为神族取得最后胜利赢得了先机。
这一战敖海虽赢得漂亮,但也付出了长子牺牲战场的惨痛代价,天君感念其功绩故而特别厚待银龙一族,不仅册封敖海为王官居高阶神司,还同意他在东渤海设龙宫享人间香火供奉。
地仙们享人族供奉的不在少数,但能跻身高阶神司的也只有他们银龙一族,故而敖氏恃宠而骄横行霸道,诸仙虽对他们颇有微词,但天君念其并无严重渎职行为所以从未严厉苛责过。
天君的纵容使得银龙一族更加狂妄自大,这一点从敖澌澌身上便不难看出。
别人在天威下都表现出一副恭顺谦卑之态,而她依旧我行我素高高端着公主架子,嫌站着太累便命人抬了椅子来休息,还故意挑了队伍末端离灵犀特别近的位置。
她枯坐一会儿后甚觉无聊,又要来瓜果点心香茶玉露摆了满满一桌子享用,简直把无极宫前庭当自家龙宫后花园般肆无忌惮。
敖澌澌的行为固然可憎,但没人敢上前阻止,灵犀上次跟她发生冲突后被白羽狠狠责骂了一顿,龙王虽摆出一副小孩子打闹无伤大雅的态度,可白羽依旧忧心忡忡,千叮万嘱要灵犀再莫去惹龙族之人。
灵犀对白羽向来恭顺,即便心有委屈也不敢违逆,本来她刻意站在队伍末端就是想离敖澌澌远远的,结果对方却偏挑了自己身旁坐下,明显来者不善,这让灵犀心中不禁忐忑起来。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敖澌澌便同青蝶等几个女伴儿们阴阳怪气嘲讽灵犀,几个人你唱我和一口一个鸦奴想激怒于她,可惜灵犀识破了诡计根本不屑一顾。
敖澌澌见这招不顶用,于是端起一盏玉露走到灵犀身旁道:“站了几个时辰想来你也累了,不管怎样你我也算缘分一场,我这杯杨枝甘露可是上上之品,只怕你这辈子见都不曾见过,本公主今日心情好就赏你喝一盅吧!”
灵犀刚想回绝,怎料敖澌澌迫不及待将玉杯递上来,结果一个踉跄玉露全数泼洒到灵犀脸上。
“哎呀!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敖澌澌掩嘴轻笑。
她分明是故意的!
灵犀攥紧拳头气得浑身颤抖,只觉胸腔里有股熊熊烈焰正在慢慢撕裂自己,而阿婆的叮嘱又像是块千斤巨石在不住往下压。
当别人用脚踩在你脸上时,理智真的微不足道,唯有克制才能让你不被愤怒吞噬。
“反正她也不属于这儿,依我们看还是赶紧回昆仑去吧,那儿冰雪多,正好烧了水洗洗......”
“洗什么呀?杨枝甘露乃滋补圣品,换做是我啊,就留在脸上权当做保养了,毕竟这东西可不是贱奴能享用的。”青蝶和冷珠儿不失时机地推波助澜,她们暗想这回怎么样也该上钩了吧?
“那你倒是用啊!”一个清脆女声骤然响起,冷珠儿诧异地回头看去,脸上顿时被狠狠泼了一盏玉露。
随着冷珠儿失声惊叫,几个女孩儿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懵了,敖澌澌率先回过神来,冷眼叱问肇事的青衣少女意欲何为?
这青衣少女头梳飞仙髻,插着鸢尾白玉簪,面容煞是娇俏可爱,腮帮子因为生气而鼓鼓囊囊,她和随行侍女的素纱衣裙上都没有家族图腾,一时间看不出来自哪家哪门?
“她方才不说想拿玉露做保养吗?我举手之劳帮个小忙而已,不用谢哦!”青衣少女放下玉盏不以为然地拍了拍手,然后径直走到灵犀身旁,拿出丝帕给递给她。
“我知道不远处有个小花园,我带你去擦洗一下,我三哥说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容颜,妆花了可就不美咯!”她说完便拉起灵犀欲走,却被敖澌澌等人挡住了去路。
“敢欺负我的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青衣少女认真打量她一番后吐出三个字:“你哪位?”
冷珠儿顾不得擦拭脸上水痕忙不迭报出敖澌澌名号企图威慑住对方,怎料青衣少女根本不屑一顾,哦了一声后再度要走。
“你站住!”敖澌澌无法容忍对方的无视轻蔑,气急败坏的她随即施法伤人,只见一缕白光如游蛇般恶狠狠扑向青衣少女,如此近距离的条件下,对方几乎是躲不开的。
灵犀暗叫一声不好,她万没想到敖澌澌还敢恣意妄为,一颗心立即为青衣少女提到了嗓子眼儿。
令诸人没想到的是,这青衣少女修为之高令人咋舌,只见她从容不迫一挥衣袖,敖澌澌的法术便化为乌有,紧接着她身形闪了几下,敖澌澌等人额头上便多出一道黄符,几人顿如雕塑般定在了原地。
“你.....你究竟是谁?”敖澌澌又惊又急,恨得咬牙切齿。
青衣少女饶有兴致围着她转了一圈儿道:“就算你是龙也只有一条尾巴,可本姑娘有九条,算的上你祖奶奶,好儿孙,下次见到祖奶奶记得躲远点儿,否则就赏你好果子吃!”
敖澌澌何时受过这等羞辱,可她被施了定身术根本动弹不得,自己功力有限无法自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无极宫东北边的偏殿后面有个十分僻静的小花园,青衣少女将灵犀带到此处后细心地帮她擦洗梳妆,灵犀心中万分感激,可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意,只是一个劲儿的低头道谢。
“行了行了你就别谢了,我这人啊最是嫉恶如仇,第一天看她们欺负你时我就想出手的,结果你以一敌五打得她们落花流水真是精彩至极,我哪还好意思去抢你风头?后来她们使阴招时又被小叔叔抢了先,我就只能在一旁看会儿热闹,她们今日活该落我手里,若不是大殿里头那些老家伙们就要出来了,我非好好收拾她们不可!”
灵犀闻言有些纳闷儿,少女口中的小叔叔应该就是太乙星君,可众所周知太乙星君只有太白星君这么个同胞,他还跟其他什么人沾亲带故吗?因为身份使然,灵犀不便相问只大胆对少女身份进行了揣测。
“方才听仙子说有九条尾巴,莫非仙子来自青丘涂山?”
青衣少女俏皮一笑:“恭喜你猜对了!不过拜托别一口一个仙子的,多不自在啊!我叫涂弯弯,我阿爹是涂山君,我在家排行老七,你也可以叫我涂小七。”
“原来是青丘七公主,恕灵犀眼拙未能见礼。”灵犀打心眼底喜欢这个明眸皓齿又颇有侠义心肠的姑娘。
“什么见礼不见礼,我们青丘可不兴这个,再说你我辈份年纪都相同,别整得跟那些酸腐老头们一样,瘆得慌!”
涂弯弯是个开朗热情的性子,灵犀很快便与她熟络起来,于是忍不住问她为何称太乙星君为小叔叔?
涂弯弯告诉她,太乙是阿爹的结拜兄弟,不过这事儿并没有上报天庭,故而知晓的人并不多。说完这个她十分不解地问灵犀今日为何不像前日那般出手教训龙族丫头?又不是打不过为何要步步退让?
也许是因为太乙这层特殊关系,灵犀终于放下心中戒备对涂弯弯说明了自己身份、立场和处境,涂弯弯虽然不太赞同灵犀息事宁人的做法,但依旧表示理解,只可惜过了今日自己便要回青丘,否则说什么也要帮灵犀在遴选中胜过敖澌澌。
灵犀闻言十分惊诧:“明日便走?你来天宫难道不参加遴选的吗?”
“我为何要参加遴选?我又不稀罕那什么金身弟子天界神位,天宫有什么好?我青丘的酒不香吗?我涂山的花儿不美吗?我开心了就溜去人间遍偿珍馐佳肴,不开心了就去隔壁找山精水怪虐它们个酣畅淋漓,再不然去宏城书院看哪个小哥哥长得水灵好看,嘻嘻......总之我想干嘛就干嘛多逍遥自在,来天宫做神仙守清规戒律,呵呵......算了吧,简直就是做噩梦!”
这个涂弯弯跟阿奴那丫头倒是一个脾性,她俩要是凑一块儿,娲皇补天的神迹恐怕又得再现一次,想到这儿,灵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灵儿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你既不喜约束,又为何还要来这一遭?”
“哎!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们九尾狐族几万年来人丁单薄,我阿爹更是只有一个妹妹,可惜我这位小姑......哎呀不说她了,好不容易我阿娘生了我们一窝七个,可把我阿爹乐坏了。前些日子吧,我大嫂生了个小崽子,爹娘要亲自照顾长子嫡孙,我二姐便乘机拐了玉虚观观主最心爱的小徒弟私奔了,我三哥四哥奉命去追捕,六姐因为掩护二姐私奔被罚禁闭,于是我们家就只剩五哥和我比较闲,就被强塞到这儿来参加蟠桃会啦。”涂弯弯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满腹心酸又道:“说起来我五哥最可怜,平日里就赏赏花儿逗逗鸟儿,他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来参加这个述职会,三天下来他没了半条命,眼窝子都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