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伴随着习习凉风,皎洁的月亮,
高木杨和方可肩并肩走在路上。
家属院门口的小路很长,小路的两边满是高大挺拔的梧桐树,路灯照射,地上是参差的树影和两人的身影。
方可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旁边的高木杨似乎不再像过去那样飞扬跋扈,她细细聆听着他的呼吸,悄悄用眼角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走在旁边,每一步都稳定而沉着。
“如果我记得不错,我们认识十二年了。”高木杨说。
方可侧脸看高木杨,“2007年,我爸爸离开,妈妈下岗到你们家做家政,我念高一,你读大三。”
“十二年,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只有你妈妈在我们家做家政的那两年。”高木杨说,“但那个时候,我们还是懵懂少年。”
方可微笑不语,他说话依然像爵士音乐,很好听,很耐听。
高木杨轻轻拉住她的手,“方可,以后我要习惯这个名字。”
方可安心的任由他牵着手,他的手宽大而温暖。重逢,是她一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能牵着她的手,更是奢望,他们过去每次的相见都会弄得歇斯底里,这样的宁静让她有特别的感动,而这一刻的感动冲散了她心中闪过的顾虑,他的爱人,他的父母……。
“我爸爸都给你说了什么?你们怎么遇到的?”她问。
高木杨停下来面对着方可,他将她的手放在胸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五年前,有人拿你爸爸和你妈妈欠他的债务威胁你,你被迫离开了你的爱人,准备嫁给那个人,你跟着那个人到了青浦,在那边的第二天,那个人的团伙就被一网打尽了……后来,你爸爸带着你和弟弟到了另一个城市,在那里生活了五年,现在,他带着你回来了……你爸爸,他就说了那么多,甚至为什么改名换姓,为什么要去另一个城市,他没说,我知道,他不能说,虽然我已经猜到了原因。”
“不能提过去,是爸爸给我提醒最多的话。”方可说。
“嗯,那你给我说说方可的故事吧,在青浦,在另一个城市,方可都经历了什么?”高木杨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方可笑笑,“方可,我的经历很简单,我在青浦找到了爸爸,他带着我和方浩到了另一个城市,在那里我生下了尹亦,我们带着他,直到现在。”
高木杨握紧她的手,“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和我商量,问问我能做什么,我能给你出什么主意。”
方可轻叹一口气,“直到现在,我也没后悔当时的做法,怎么可能把我的负担加在你身上。”
“那是你没有把我当成家人。”高木杨愤愤的,提起当年他依然遗憾。
“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行。”方可说。
“你消失不见了,你去嫁给别人,你认为我会好好的?”
方可的手瑟缩,她必须面对现实,在医院看到的女生,高木杨的同事叫她嫂子,她心里像被刺了一下,“时间会冲淡一切,你不是——也有爱人了。”
“是呀——你是说杜萱吗?”高木杨笑着,“我等了这么久,准备结婚了。”
方可急忙抽回被他握着的手,她记得这个名字,那天在医院他听到高木杨喊过,她不想在他面前流露无处躲藏的痛,“那——要恭喜你。”
高木杨再次粗鲁地握住她抽回的手,“我是准备要结婚,我是准备找个人过这一辈子,你不是早就给我安排好了裴若加。”
方可望着高木杨,不是她想安排,只是情非得已。
“为什么不是裴若加?”方可忍不住问,她一直认为裴若加是高木杨的不二人选。
“裴若加出国了,”高木杨淡淡的说:“因为她知道,我心里装不下其他人。”
“可是——现在有杜萱了。”方可本想轻松的说话,可一出口就酸酸的,方才的宁静和美好消失而去,终于还是要面对现实,卢琴说,高木杨马上要结婚了。
高木杨盯着方可,“我想跟你确认两个事情——第一,孩子为什么姓高?”
方可躲开他的眼光,她有些害怕沦陷在他的眼光里,她吞吐的开口:“因为——孩子的爸爸姓高。”
高木杨眼眶湿润,“你一个人带着他,依然要他姓高?”
方可笑笑没有说话。
“第二个问题,”高木杨继续问:“你有没有遇到你心仪的人?比如钟山哥。”
方可愣了愣,随即说:“钟山哥是爸爸的同事,这五年他一直跟爸爸一起,对我们一家都很照顾。”
“你对他呢?”高木杨问。
“我当他是哥哥。”方可说。
高木杨露出笑容,他一把将方可拉入怀中,贴近她的耳朵小声说:“两个问题我都得到答案了,第一个答案,高尹亦——他的爸爸是高木杨;第二个答案——方可心仪的人是高尹亦的爸爸。我说得对吗?”
方可在他的怀中挣扎,他的胡渣扎到了她的脸,他的喘息吹到她的脖子,答案虽然是肯定的,她却不敢回答他。
“对不对?回答我——”高木杨和她已经零距离的贴近。
“是的,你说得对——可是追究这个答案有什么意义呢?”方可使足全身力气试图推开他却依然徒劳。
高木杨看着她在怀中挣扎,“从2009年到现在,我找了你十年,你也逃了我十年,我这一生,差点就在灵山度过了。你是我的妻子,高尹亦是我的孩子,我要接你们回家。”
“什么?”方可仰头看他,一脸的吃惊。
“今晚我要一直守着你,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然后就接你和尹亦回家。”
“高木杨,你不小了,别做些幼稚的事情,你马上要结婚了。”方可依然在他怀中挣扎。
高木杨握紧方可的手,“你这个傻丫头,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也不和我联系,你就那么肯定我有爱人了?经历了那么多,你都没改变,我又怎么改变?”
“可是——杜萱——”方可固执的说。
“杜萱,她已经离开我了。”高木杨说,“我跟她认识不过几个月,她知道我心里只有一个小朵。”
方可呆呆的望着高木杨,他专注的注视着自己,十二年的时间,周围一切都改变了,他俩竟然还在固守着,也许他俩是真的傻气。想着想着,方可流泪了。
高木杨伸出双手轻轻抚摸方可的脸,“我们已经错过了十年,不管你叫小朵还是方可,余生你都属于我的了。”
方可微笑着淌下眼泪,从十六岁到现在,在大学里最困难的时候,她没想过接受其他人作出安逸的选择;在隐姓埋名流落他乡的时候,她一根筋的要留下属于他的血脉。面前的高木杨,他一直在她心底,他一直深深吸引着她,不服输的性格,身上的药味,慵懒的语音,个性的小胡渣,她情不自禁踮起脚吻他的唇,“是的,高木杨,我属于你。”
高木杨低头辗转反侧的吻她,良久,他凑到她的耳边说:“谢谢你让我再遇到你,谢谢你没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