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翼国公府
秦叔宝端坐于练武场上的坐榻上,右边坐着黑脸大汉尉迟恭,俩人手里的酒都顾不上喝了,倾斜的酒坛子哗哗地往外淌着酒,俩人却目瞪口呆的看着程知节手里的镔铁盔。
“二哥?老黑?说句话呀?我儿弄得这个头盔不错吧?”见那老哥俩一脸的震惊,老程的虚荣心空前满足,嘴咧的都能看见后槽牙了。
秦叔宝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扔掉手里的酒坛子大步跨下坐榻,一伸手拿过老程手里的头盔,伸进手摸了摸那柔软的触感,一翻手扣在自己头上,嗯,舒服,接下来的动作就是重复老程自己在家时的验证过程,晃来晃去,嗯,真舒服。
恋恋不舍的从头上摘下来递给旁边快流口水的尉迟恭,揪过老程问道:“处墨弄来多少?可有秘方?”老程一脸可惜的摇头道:“没有,是去并州时顺道弄来的,我琢磨着一会儿拿到将作监,都有实物了做起来应该不难。”老秦闻言点点头:“也是,大匠是常年跟军械打交道的,比咱们更懂,事不宜迟,咱哥仨这就走。敬德,拿下来给知节装上,走!”
尽管老黑还没过够瘾,但半辈子的厮杀生涯,他分得清轻重,摘下头盔来放在老程带来的木匣子里,哥仨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呼喊着仆人牵马坠镫,朝着将作监跑去。
本以为有了实物很容易仿制的三个正三品的大将军被将作监从三品的大匠差点怼的生活不能自理。这位老大匠压根儿没给同为天策将军府旧部的三个国公留脸,尤其是对老程和老黑,直接指着这俩的鼻子喷口水,“陛下刚扔过来一个弯辕的犁杖的图纸我这还没影呢,你俩也来捣乱”,夹杂着娘啊、老子的骂的个三花聚顶、五凤朝阳,两老粗都傻了,他么的听不懂呀,就知道这孙子骂人呢,可骂的啥,鬼知道。老程拎着木匣子、老黑提留着寻摸来的木棍子,比量了半天也没敢往面前这位一头白发的老爷子的脑袋上招呼,是真不敢呀,当年在天策将军府这老爷子都敢指着当今陛下的鼻子骂“竖子”,他们这算小儿科。忍着吧。
秦叔宝、秦二爷还是有面子的,好言好语的劝了半天才让老爷子消了气,安抚着老爷子坐下,重新把头盔递上来让他给长长眼,看看这玩意到底是咋弄出来的。好话说了一箩筐老爷子就给了几个字:“去少府监问,他们才是掌管百工技巧的地方,老子这就是干活的,别拿这些个烂事烦我来。”
老程、老黑一听,明白了,感情今天这顿骂算是占了少府监的光了,肯定是那边又给这老爷子脸色看了,对少府监监这家伙哥俩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荤的素的都敢招呼,哥俩怕老爷子这是情分,当年老爷子领着俩儿子跟在大军之中那是没黑没白的营造军械,给天策将军府的兵娃子们保驾护航,大儿子死在洛阳城下、二儿子死在扬州城下,一门忠烈,这是他个走宗室门路上来的少府监监能比得了的,老爷子是不爱念叨、更不爱告状,要不是凡天策将军府出来的老人谁敢不给老爷子面子,有他们在上边顶着,谁敢给这老爷子穿小鞋。看样子这老爷子没少受少府监那边的掣肘呀,没说的,平日里是不知道,既然知道了,嘿嘿......
老程、老黑对视一眼,悄么地撤出工坊,秦琼看到那俩的动作了,但没管,秦二哥也气呀,他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到自己人头上了,让那俩先去出口气,要不行等会儿咱老秦再去找个场子,一堆吃人饭不拉人屎的废物。
一看二哥的表情,俩人就明白了,没说的,咱俩去打个先锋吧。出得门来的两人马也没骑马,过横街不远就是少府监的院落,俩大将军一人拎着一根从将作监顺来的木头棍子,奔着少府监关着的大门就给了一下子,把刚出了门房来支应的门子吓了一跳,一个屁蹲儿就坐在台阶上了,哥俩也没管踹开大门、提留着棍子就往府监的值房走,这会儿后边大门台阶上的门子才缓过劲来扯着嗓子喊叫“杀人了!”
冠歪领斜的府监大人听着手下的喊叫,怒气冲冲的走出房门,还没等他骂出声,老程的棍子就上来了,府监大人靠着多年被家里悍妇追打的技能点竟然避过了,可惜他没看到边上还有个黑货呢,老黑的一棍子结结实实的削在了府监大人的耳叉子上,血登时冒了一脸,府监大人的惨叫又被老程的窝心脚憋回去了,肥硕的躯体砰的一声倒在了房间里,接着屋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一个罗裳半解的艳丽女子从房间里跑出来,老程、老黑都愣了,这杂碎还挺会玩儿?
此时负责横街守卫的右武卫兵士已经冲进院落,带队的校尉都快气疯了,谁他么的这么胆肥敢在横街杀人,可一见到行凶的俩老汉,脖子都缩了一下,屁颠颠的跑到老程跟前,“末将李怀仁见过大将军,不知大将军来此,末将有失远迎......”
“屁话少说,你小子一个校尉都敢称将了?还有,来这干什么,屁事没有,还不去巡街。”
李怀仁看都没看屋里边哭叽带尿的少府监监,答应了一声带人就溜了,这俩老货别说他惹不起,他爹李孝恭来了都不一定好使,咱脑袋小顶不了太大的帽子,还不赶紧跑等啥呢。虽然右武卫的兵士走了,可横街之上的各衙门可惊动了不少,都站在门口往里边看呢。
老程、老黑也不能再动手了,先前动手还能说是义愤,这会儿再打就不好看了,所以两人对着屋里就喷开了。
把刚才老爷子骂他俩的一股脑儿全泄出去了,尸位素餐、懈怠渎职、玩忽职守、白日宣淫之类的文言词里夹杂着娘如老子的各种**粗话,骂得刚被仆人拍打醒的府监气都没导出来了又晕过去了。
这俩大嗓门还不过瘾,府监骂昏了还有少监、左尚、中尚、右尚,俩货在皇城横街之上堵住少府监的大门骂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中书令房玄龄听着外边的争吵从值房里走出来,老远就听见程知节、尉迟恭一唱一和的叫骂声,心道:少府监的人怎么得罪这俩了。碍着身份没往前凑,跟在身后的房正就溜到人群中打探了,片刻后把听来的事情给老爷说了一遍。
房玄龄心中有数了,迈步走到少府监门前,抱拳拱手道:“二位将军能否给老夫一个薄面,先放他去治伤,皇城之中如此喧哗,终归是我等臣子对陛下的不敬。”
老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俩货摸了摸嘴巴子反身出了院落冲着老房拱拱手,“房相,我等也是义愤所致,喧扰到房相了。”
房玄龄笑了笑,“不妨,房某也听得不少,自会知会御史台,二位将军切不可为这等竖子劳心费神,朝堂之上自有监察之人。”
俩货粗是粗了点,但可不是傻,听出老房话里的不满了,老程上前一步,靠近房玄龄轻声把将作监的事嘀咕了一遍,老房的脸瞬间落下了,冷眼扫了一下被下人抬出值房的少府监监,老房也是天策府旧臣呀,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点到即可。三人拱手告别,各归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