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岭南看不惯她这个样子,严肃地道:“你这态度得检讨,像个什么样子?”
姜竹西见两人好似吵架了,走过来搂着颜雪的腰道:“是我让嫂子受累了。”
颜雪微微打了哈欠,低声道:“没有。”
姜竹西又说了几句,郑岭南也就没再为难颜雪。
吃过中午饭,姜竹西和孩子都要午休,颜雪也就不用在坐陪了,上楼回房休息去了。
姜竹西和两个孩子都来了,因为姜竹西是孕妇,就被安排在一楼的主卧,环境宽敞,挺不错的。
郑岭南昨晚没休息好,嘱咐保姆几句,也上楼休息了。
颜雪洗漱之后,刚钻进被窝,见郑岭南进来,草草打个招呼,就蒙头大睡。
郑岭南瞧她着实累了,也就没念她。洗漱之后,掀被子,钻进被窝,冰得颜雪挪了挪身子。他偏要逗她,拿着冰冷的大掌覆盖在她胸前。
颜雪属于那种小骨架的人,看起来瘦瘦的,摸起来倒是肉乎乎的。她此时正困着,又累得要死,没心思应酬他,就嘟囔一句:“我累了。”
郑岭南放开手,盯着她紧皱的眉头看了半天,才躺平。迷迷糊糊间,他也觉得自己对颜雪有些刻薄了。可是想到她这人最会打击人的积极性,也就没再过多怜惜。
等到颜雪睡醒时,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姜竹西和郑岭南正在楼下国际象棋,孩子在睡觉,两个保姆在做饭。
郑岭南见颜雪下楼,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倒是姜竹西哭丧着脸道:“大嫂,你快来,大哥一点也不让我。我已经输了好多了。”
颜雪呵呵笑着,走过来,坐在姜竹西身边,指点她下棋。说起来,颜雪接触国际象棋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姜竹西实在无聊,就跟姜一鸣对弈。围棋她嫌太难,象棋她嫌棋子不好看,就让顾希珏给弄了国际象棋来。
本来她技术就很一般,遇到老奸巨猾的姜一鸣每每吃亏。姜竹西也不是下心要学棋的,纯粹打发时间,她就拉颜雪坐陪。颜雪以前也见颜爸玩过象棋,看国际象棋规矩大差小不差的,也就大着胆子上了。还别说颜雪笨是笨点,可下棋上却有点天分。下了一段时间,她竟然能跟姜一鸣对弈几局了。
还有次姜一鸣故意让她一盘,她竟然也没作伪,傻乎乎地赢了,还跟姜一鸣说:“爷爷,那个棋子走错了,我才赢的。”
姜一鸣就觉得这孩子是实心眼的,没那么多花花肠肠子。
颜雪确实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她的下棋办法很简单,目标明确,外加记棋盘走法。
郑岭南也听说颜雪下棋有点模样,见姜竹西叫她来帮忙,也真拿出点精气神跟她对弈起来。颜雪才睡醒,迷糊着呢,胡乱走,气得郑岭南说她“草莽”,“腹中空”。
颜雪挠了挠头道:“我本来就是乱下的。”
姜竹西瞧他们夫妻为了一盘棋要吵起来,心情大好,还在一边搅合。
姜竹西这边唯恐天下不乱地乱嚷,颜雪那边完全领会不到她的心情,不紧不慢地跟郑岭南下着棋。
下了两三盘,颜雪略略明白郑岭南的走法,棋盘形势也比之前略略好一些。
后来,郑岭南对自己这个小妻子的评价,就是大智若愚。这人笨是笨点,但是聪明的地方在大事儿上,她不糊涂,小事儿上闹点脾气也不是全然过不去的。
晚饭后,郑岭南接到李褚的电话,说有事相商。
应了约,郑岭南挂断电话,对姜竹西和颜雪道:“都不是晚睡的人,早点休息,我出去办点事儿。”
两人自然是应了,尤其是颜雪,她甚至巴不得他别回来了。虽然她也觉得这种心态有点变,可是她看到他心情真是很差。白天被他批评的时候,颜雪有种破罐子破摔,甚至想学N城老家的一泼妇骂街。可是她终究气短,没敢发作,只能自己忍受下来了。
吃过晚饭,颜雪帮忙洗碗,擦地,干完家务,陪姜竹西唠叨几句,这才上楼休息。
昏昏沉沉中,颜雪忽然被郑岭南拉了起来。瞧着他暴怒不已的脸,颜雪的睡意一下子吓跑了。
她打了个激灵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郑岭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还问我怎么了?颜雪,我真是小瞧你了。”
这到底又怎么了?颜雪真是吃不准这人的脾气,一会儿一个模样的,比川剧变脸还要快,还要吓人。颜雪对戏剧很不感冒,因为看不懂。小时候,父母带她去赶社戏,她不是睡觉,就是尽顾着吃了。
“东西,你放到哪里去了?”
“什么东西?”
“光盘。”
“什么光盘?”
“你还装?”
“我真不知道。”
“……嗯?”郑岭南的情绪在盛怒边缘游走。
“……老师,有话好好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问什么。”颜雪真的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她真的不知道,什么光盘啊。
姜竹西也听到楼上的动静,被保姆扶着,小心翼翼地上楼,敲门问道:“大哥,大嫂,怎么了?”
郑岭南这才丢开颜雪,脸色却没缓和,声音依旧严厉地道:“小西,你回去睡觉。”
“大哥,到底怎么了?你可别欺负大嫂……”姜竹西依旧很担心。
郑岭南没等她说完,粗暴地打断道:“回去,睡你的觉。”
姜竹西已经很少被郑岭南这么严厉地拒绝过了,心里有些不好受。她在门外站了站,冷笑声道:“算我这个妹妹多管闲事。大哥不喜欢,我明天就搬走。”
郑岭南忍不住头疼,这个妹妹自从怀孕之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他耐住性子,去开门,对她道:“这不是多管闲事不多管闲事的事情。”
沉吟一下,见姜竹西依旧面色难看,郑岭南让保姆下去照顾孩子,请姜竹西进来。
关上房门,郑岭南让颜雪给姜竹西收拾躺椅,自己倒了一杯水,猛喝几口。
等到竹西躺好,郑岭南坐在床边,见颜雪垂手而侍,冷冷笑道:“颜雪,我也不想这个样子对你的。可是你做的这些个事情,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颜雪已经对他的误解没有了丝毫的反驳之心。如果一个人认定你是这样子的人,任何解释,在他看来就是掩饰。
姜竹西瞧郑岭南怒不可遏的样子,不像是夫妻拌嘴吵架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沉默一下,问颜雪道:“嫂子,你做了什么事情了,让大哥生这么大的气?”
颜雪抬头看了姜竹西一眼,并没有看清楚她眼底的情绪,只是看到一张阴晴不定的脸。她想起小时候,颜爸为了她的户口,跑去跟人家送礼,好似人家的脸就是这样子。反正在她的记忆里,就是那么模糊不清,却又阴晴难定。
颜雪想了想,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道:“我确实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生气?我自觉嫁到姜家,嫁给老师不输理。这个婚,也不是我哭着求着要结的。第一次是我不懂事,没拒绝老师。后面的几次,都是根据老师的意愿来的。老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颜雪的话立马触到了郑岭南的逆鳞,暴怒道:“你还跟我讲价了。婚是我逼着你结的,所以你要报复我是吧?颜雪,你有种。”
这话说得太重,还不清不楚的。颜雪觉得自己不应该承受这种愿望,抬起惊愕的眸子,盯着郑岭南,眼泪簌簌而下,“老师,何以这么说呢?我报复老师?我有什么资本?我又有那个资格来报复老师?我又不是木头,我是人,我有血有肉,有心的。老师这么说,算什么呢?”
“大哥,你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姜竹西也觉得郑岭南的话说的重了。以她对颜雪的了解,应该不会做出那种报复人的事情来。就算有那种想法,她似乎也没那种智商吧?呵呵,不是姜竹西看不起颜雪,只是颜雪有时候真的很笨,木呆呆的,别人说什么都信的。
郑岭南冷哼一声,坐下来,盯着她道:“你算什么?你觉得你应该算什么?”
很久之前的一些话,颜雪并没有忘记。那时候,颜雪还会觉得受到伤害了,伤到自尊了。如今,这些全然已经不能再触动颜雪的心了。她已经麻木了。
如果颜雪还对郑岭南有一丝,哪怕半缕的喜爱,也可能大吵大闹,大哭大叫,让他说个分明。颜雪没哭也没闹,只是笑了笑道:“是我唐突问错话了。我什么都不算。老师你放心,我不会真没脸没皮,把自己当成姜太太的。我也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能力。事实上,我根本不想。我们变成这个样子,你觉得日子不好过,也不是我找的,是你自找的。是你硬要把我拉进这种关系中的。你以为全天下人都跟你一样,都以为像我这样过,是幸福吗?我一点也不高兴过这种日子。我甚至会诅咒它……”
“啪”的一声,郑岭南的巴掌掴在颜雪的脸上,青筋暴露,吼道:“你给我滚!”
颜雪跌坐在地板上,嘴角还挂着血丝,冷冷笑道:“我不滚,我为什么要滚。我是堂堂正正进来的,我也要光明正大的出去。让我走可以,离婚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