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濮阳翼的命令一经白渊他们传达下去，那些个巡抚、知县哪有不立刻拼着老命帮忙找人的！转眼间三日已过，整个东庭上下，已一共找到五名符合条件的女子。
白渊为节省时间，吩咐下面将这些女子肩上的梅花图样绘在纸上，飞鸽传书来云霄阁给小老头辨认。如今，送到这云霄阁来的，已有三幅图。第一张图上绘的，是一朵简单的五瓣梅花；第二张图上，是一塑墨青色的梅；第三张图上，梅花图案倒是十分精细、但也只有大大的一朵，略显单调。小老头飞快地一扫而过，摇摇头道：“都不是...”早知不会这么容易，楚薇澜立刻陪笑道：“没关系，我们再找。”
几人从小老头房中出来，白渊对濮阳翼道：“王爷，有个事情，属下不知怎么做妥当，还想王爷明示。”“哦？什么事？”“我们找到的这些女子之中，有一人是青水城的名妓。虽说只是青楼女子，但靠山可不小。杜尚书、文将军等都在背后给她撑着腰，去年，据说连大殿下也掺和了进去。”
“哦？我大哥？”濮阳翼微惊。白渊点点头道：“大殿下还放了话，说这女子是他的人。所以青水的县令亲自前去求画，连着三次吃了闭门羹。属下只得回来请示，这事怎么办才妥当？”濮阳翼想想，答道：“既是青楼女子，要看她肩膀上的图案，有何难的？”白渊会意答道：“说是给大殿下包了两年，两年之内，只卖艺、不接客。”
濮阳翼微微皱眉，大王子濮阳靖性格虽然懦弱，但十分容易受人挑唆。在有心之人的离间之下，他自持自己是长子，但处处被弟弟抢了风头，心中早就对濮阳翼不满，一逮着机会便会发难。濮阳翼对哥哥的态度，向来都是能忍就忍、能避就避，如今听到这事，也不禁犯了难，想了想，道：“暂且不理她，先找找别人再说。”
白渊了然地点点头，当日下午，另一幅图样也来了。白渊立即又交给小老头，谁知小老头还是摇摇头。“再等等。”濮阳翼道。又过了一日，各地方官员都汇报再无发现，整个东庭的县市，想来已在这四日间寻完了。濮阳翼道：“再找，去乡间野地。”白渊道了声是，下去吩咐。
晚上，众人聚在一起。濮阳翼道：“白渊，恐怕我们要去青水一趟了。”白渊垂目道：“属下也正有此意。”濮阳翼又道：“你说的那个名妓叫什么？怎么这么大来头？”白渊又道：“子若，云子若。”
“什么？”这一声是楚薇澜、景灏和原三同时发出的。“东庭第一名妓云子若？她当年离开京城，原来去了青水！”楚薇澜嚷道。“楚姑娘也知道她的艳名？”白渊奇道。楚薇澜毫不介意地答道：“还不是听师兄们说的！诶？师叔？你怎么也知道？别告诉我，你...难道你...”景灏没好气地道：“我没去过她那！你别胡说！”
云子若的大名，在东庭应该是无人不晓的。当年她十三岁便凭着一手妙绝的琵琶红透京师，十四岁与京城四大才子比试文采，四大才子甘拜下风。十五岁那年，云子若以有史以来最高的天价，卖出了自己的初夜。后来发生的事情是，京城各大官员、侯爵为了她抢得鸡飞狗跳，那些出身显赫的太太团们哪受得了这个气，于是联合在皇后面前进言，云子若被逐出京。这事在六年前闹得满城风雨，连楚薇澜这个山里长大的丫头都知道的事情，她蒋芸竟然不知。
蒋芸愣愣地道：“怎么？她很有名么？”景灏惊道：“芸姑娘居然不知？”蒋芸反奇道：“我应该知道？”景灏心想这芸姑娘难道是什么孤岛上长大的？竟然连云子若都没有听过！濮阳翼淡淡笑道：“芸儿怎么对她的事感兴趣？这可不太像你。”
众人想到蒋芸平时事不关己的态度，都不禁笑起来。蒋芸有些尴尬，濮阳翼又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去青水。原三、芸儿你们留下守着掌门，景灏兄，也请你帮忙安抚尊师，我看他这几日心里已经着急起来，怕他按捺不住自己去寻，到时又不知多久才回来。”景灏瘪瘪嘴道：“去看美人这么一个美差，我可不想错过！”楚薇澜忙道：“师叔！”景灏没好气地道：“嚷什么嚷！我还不是不放心你！”
蒋芸对濮阳翼的吩咐一向不动声色地照做，此时竟也说道：“王爷，我也要随你们一同去。”众人都略感惊讶，蒋芸又坚定地说道：“我也要去青水。”一个从来没提过要求的人，一旦提出要求，是难以拒绝的。濮阳翼想了想，只得道：“原三，你留下守着掌门，他一着急你就提醒他，我们现在要去找的这个人，很可能是他女儿。你也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如果他不乖乖等在云霄山上，我们回来了找不到他，他也便见不到女儿。”原三自然也是想跟去的，此时听濮阳翼如此吩咐，心里即便有一千个不情愿，也只能一口应下来。众人散去后，景灏又去找楚薇澜。
“怎么？和好啦？”景灏打趣似的问道，楚薇澜尴尬地点点头。“什么事闹的？”景灏又问。楚薇澜坦白答道：“他家中有妾，我吃醋了。”景灏哈哈大笑道：“你倒坦白！如此之事，你早该料到！”楚薇澜道：“是啊，可是料到和亲耳听到，自然是不一样的。”“那怎么又好了？你肯受委屈？”景灏担忧地问道。“我坦白告诉他我受不了这些，他说让我相信他，我便相信他了。”景灏听得一头雾水，楚薇澜又道：“他说要娶我，为妻。”景灏大惊：“妻？那岂不是日后的...你答应了？”楚薇澜平静地道：“我知道当他的妻子意味着什么，我只答应他努力试试看，让自己强大一点，看看将来配不配得上。”
景灏微愠道：“谁说你配不上！要配不上的也是他！我且问你，真的跟定他了？”楚薇澜答道：“这还用问吗？”景灏又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变故，你都不后悔？”楚薇澜又道：“后悔？为什么你和子阳都认为我跟着他将来会后悔？”景灏一呆，又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楚薇澜答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心里只有他，只愿意跟着他，我也没有办法。”语罢，无耐地笑笑。
景灏微叹一口气，极怜惜地看着她，道：“如果真是，你便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记着自己现在的决定。别让任何事蒙蔽了你的眼睛，任何事！”楚薇澜皱眉看着景灏，她一向聪慧，早在这话中听出一些不寻常的意味来。她想问，但知道景灏一定不会如实回答。她从小就当景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此刻不禁脱口而出道：“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景灏微愣，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不知何时，眼前的这个丫头已经变得十分敏锐，不能随便糊弄了。楚薇澜知他必不会正面回答，只叹口气道：“你我之间，为何竟变成这样...”景灏身子一僵，只得道：“不管怎样，你都要相信我是为你好。”楚薇澜深深回视他的眼光，认真地答道：“我知道。”
景灏离开之后，楚薇澜去找游子阳。“子阳。”楚薇澜开门见山地说：“我心里的人是朴大哥，不管是父母之命，还是师爷爷之命，我都决计不会嫁给你。”游子阳轻叹一声，道：“你就如此讨厌我？”楚薇澜如实回答：“怎么会！只是心里已经有了他，再没位置给别人。”游子阳又道：“如果我硬逼着娶你，你可会恨我？”楚薇澜点点头道：“会的！”
游子阳自嘲般地笑笑，道：“你倒诚实。”语罢，脸上已掩饰不住受到的伤害，看得楚薇澜心里又一阵不忍。“既然如此，你答应我一件事。到时候，我会心甘情愿地放你走。”游子阳又道。“什么事你说，我定会尽全力帮你去做！”楚薇澜此时只想以任何形式来弥补游子阳受到的伤害。游子阳脸上挂着苦笑，十分挫败地说道：“薇澜，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懂我。”楚薇澜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暗自后悔。
游子阳又道：“当年，我选择来云霄阁学艺，便是为了你。从我见你的第一天，我就当你是我的人，我未婚的妻子。”楚薇澜不料游子阳当时就这么想，呆呆地听他继续说道：“我们俩当时那么好，我以为你对我也有意，于是便托你师叔试探你的意思。谁知半路上，你竟遇到一个朴宇。我本就不愿死心，心想有一天一定会让你爱上我，谁知接到你师爷爷的信，让我前来提亲，你可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欢喜？”游子阳柔柔看着烛光，回忆着自己那时的喜悦。楚薇澜看着他柔情似水的眼光，俊朗的侧颜上虽挂着一丝微笑，但更显落寞，心中又是一阵酸涩。游子阳又继续道：“谁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意思。我欢天喜地来了这里，却听到你头先那些话。薇澜，如果你是我，你能甘心吗？”
楚薇澜心里替他难过，心虚地低下了头。“薇澜，我爱你，我希望能给你幸福。但如果我的这个想法竟会让你恨我，我只能让你走，我给不了的幸福，就让别人给吧。但是，我必须确定，朴宇真的是你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如果他对你还不及我对你好，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楚薇澜没想到游子阳心里是这样想的，愣愣地道：“你说要我答应一件事，难道...”游子阳点点头道：“让我跟着你们，不管去哪。直到我认可他绝不会让你受委屈，我才能放心把你让给他！”楚薇澜想起‘四星’之事，忙道：“不行！我们还有别的事！”游子阳又道：“难道你对他这么没有自信？如果真如此，我绝不会放手！”
“你要跟来，就自便！”门外响起了濮阳翼的声音。楚薇澜忙迎向他，道：“朴大哥，你怎么在这？”濮阳翼轻声道：“去你房里见你不在，你师叔说你不在他那，我猜你是来了这里。”“你找我有事吗？”楚薇澜问道。“没有，只是想你。”
游子阳黑着脸，楚薇澜冲濮阳翼眨眨眼，濮阳翼道：“不碍事。游公子想来便来，反正不出时日，他必当乖乖回天山。”游子阳也毫不退让地道：“朴大侠话不要说得太满，最后抱得美人归的，还不一定是你！”“明日一早，我们去青水，你要来便来。”濮阳翼甩下这句话，带着楚薇澜走了。楚薇澜想不到情况越来越复杂，心事又多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濮阳翼、白渊、蒋芸、楚薇澜、景灏以及游子阳一行六人便朝青水去了。一路上气氛颇为微妙，尽管有白渊、景灏从中调和，楚薇澜还是觉得浑身别扭，身旁的濮阳翼倒是并不在意。六人赶了整整一天的路，便来到了青水城中。青水自然不比京城的繁华，但到底是城不是镇，规模大小与当日那花城不相上下。此时天已黑了，六人找了一个不错的客栈住下，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当地最红的青楼：翠红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