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要是平日里听到这句话，楚薇澜定会开心得笑出声来。只是经过那余夫人一事，楚薇澜想了许多，此刻面对濮阳翼，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愿意？”濮阳翼紧张地问道。楚薇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你说要娶我，是娶我做妻，还是做妾？”濮阳翼叹口气道：“是因为我那些个侧妃侍妾？”楚薇澜又默不作声。濮阳翼把下巴抵在她头顶，温柔地解释道：“薇澜，这个侧妃，是当年我在云关一役大败怀桑王，吴兰国送来的求和之礼。余姬年轻貌美，又擅舞蹈，当时在那宴会上父王就被她迷得移不开眼。我看在眼里，这样的女人，我怎么能让她去父王身边？于是后来父王当着大伙儿的面问我要何赏赐，我便把这余姬要了去，留在我身边总比留在别人身边好。怀桑王当时是给了余姬身份的，封了个郡主。碍于礼数，我也不能在名份上怠慢了她，于是给了她个侧妃的头衔。至于那两个侍妾，是我母后给的。我时常领兵在外，母后心疼我府里没个贴己的人儿，所以才硬塞了这两个丫头给我。这余氏既然已证明确是怀桑王的细作，自然再在我府上呆不得。至于这两个侍妾，你要不喜欢，我就把她们撵出去。”
楚薇澜并不因此喜悦，而是摇摇头道：“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你若为了我把她们赶出去，你让她们以后怎么活？过去的事我不能改变，但是以你的身份，你的将来、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朴大哥，我若嫁了你，不只是嫁你一个人，还是嫁给了你整个晋国、甚至可能是整个天下！自古以来，哪个君王不是后宫三千？到时你又准备把我排在哪里，封个什么名号？我不敢想象这些，倘若日后你心里有了别人，我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楚薇澜越讲神色越暗淡，濮阳翼沉默了，这些事情，他不是没想过。
濮阳翼不愿意骗楚薇澜，于是说：“你若嫁我为侧妃，我能保你日后远离宫闱是非争斗，永远疼你护你。你若嫁我为妻，那以后就是我晋国的皇后，说不定还是这天下的女主人。做这样的女人，肩上要扛起的担子、心中要撑起的度量，不会比我轻松。我真心疼爱你，所以情愿你做我的侧妃，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楚薇澜平静地听着，她知道濮阳翼是打从心底疼自己，但是心中还是一阵酸涩。只听濮阳翼又道：“一国之后，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她不一定要是国王心爱的女人，但一定要是能够坐得起这个位置的女人。薇澜，现在的你，年轻、善良、热情，这些对我来说正是最最宝贵的东西，我舍不得要你为我去改变自己。”
楚薇澜心里更沉了，只听濮阳翼又道：“但是，我不是神佛，我也有自私。昨夜我不停想起那日我们在扶柔江边的花海之中喝酒谈天，你指着天空，对我说：‘我心似苍穹’。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不断的潜力等着我去发现。每当想到这里，我就很兴奋，我就忍不住想象，日后站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你！薇澜，我多么希望那个人能是你，你告诉我，我这样想究竟算不算自私？我该拿你怎么办？”
楚薇澜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愣住了，呆了好一会儿才道：“朴大哥，我怎么能挑得起这担子，我...我什么都没有...帮不了你什么...”濮阳翼又道：“你心里可有我？”楚薇澜连忙点头道：“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濮阳翼又道：“如果我日后败了、落魄了，你可还会愿意跟着我？”楚薇澜又连忙道：“生死相随！”
濮阳翼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眼中柔得像水一般化开，轻声道：“既能共生死，何惧同富贵？薇澜，你可愿意为了我强大起来，做这江山的女主人？”楚薇澜又愣住了，是啊，为了他，连死都不怕，为何会怕走上这尊荣无比的位置？“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楚薇澜又道。濮阳翼看看她，说：“薇澜，这不像你。没去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你莫非害怕和我一起扛这样的担子，所以连试试都不愿意？”楚薇澜忙道：“谁说我怕！不管你遇到的是什么，我都与你痛一起忍、苦一起熬！”“那莫非是你胆怯，觉得自己做不到？”“心到哪里，路便能走到哪里！只要我用心去做，不可能做不到！可是...可是...”想到濮阳翼日后后宫佳丽三千，楚薇澜是绝对忍受不了的。
濮阳翼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捧着她的脸说道：“薇澜，只要你能快快长大，早日具备皇后的素质，其余的事情，统统交给我。”楚薇澜还想说什么，濮阳翼一把把她按入怀内，喃喃道：“别的什么也不必想，相信我。”楚薇澜默默点头。
濮阳翼离开薇澜房中，已是夜半时分。头先濮阳翼已经告之白渊等人要帮掌门寻女的事情，吩咐几人下去安排。白渊见濮阳翼离去之时面色并不见喜悦，料想他心中有事、恐会来找自己，于是不敢放心去睡。果然，门口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白渊忙起身去开门，濮阳翼步入房内，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丢下一句话：“我要娶薇澜为妻。”
白渊大惊，忙阻止道：“王爷的妻，那可是以后的...王爷，楚姑娘虽然乖巧可爱，但是恐怕难当此大任。”“她聪明。”“聪明虽有，心机不足！”“她有胆识。”“胆识虽有，魄力不够！”“她...”濮阳翼还欲开口，白渊已道：“她没有身份、没有娘家。”濮阳翼又道：“你认为我要的东西，需要靠女人去得吗？自古以来，外戚干政的事情不是没有过！比起强大的外家，我更需要的，是一个对我一心一意、与我同进同退的人。”
白渊一向能言善辩，此时竟没了言语，只得一头跪下，道：“属下誓死不能从命，请王爷三思！”濮阳翼倒是早就料到，于是平静地搀起他，道：“我又没说要立即娶她，我知你不放心，我如今和你定个约定，如何？”
白渊一愣，濮阳翼又道：“薇澜还年轻，但是你也不能否认她资质不错。”白渊点点头，濮阳翼又道：“我们以收齐‘四星’之日为限，如果到时你还是不能肯定薇澜，我不娶她为正妻，如果到时你也肯定她，那么你日后须全力助我，给她一个一人的后宫。”“王爷！”白渊大惊，“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只有一个妻子的！”濮阳翼默不作声，只坚定地看着他。
濮阳翼向来颇具威信，这晋国上下，若是他要谁听命，没有人敢不从。白渊虽跟着濮阳翼许多年，知他不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但这些时日又将他对楚薇澜的心思全都看在了眼里，此时他竟愿意让步，自己也不便多说，只得道：“属下遵命，但前提是，楚姑娘两年内必有所出。”濮阳翼本还是不乐意，无耐白渊怎么都不肯再让步，于是只得道：“一言为定。”
天上新月弯弯，正悄悄地躲在空中偷看。这人世间的秘密可真多啊，月亮刚听完濮阳翼与白渊秘密定下的约定，又被另外两个人吸引住了。
云霄山下芸芸茶馆的厢房内，一个红衣女子正在与另一个神秘人密谈。“哦？那青月剑，要拿失踪的女儿去换？”神秘人点点头。红衣女子又问道：“那如果我们先找到这两个女儿，那老头也会把剑给我们吧？”神秘人道：“当然，他并不十分在意剑的事。”“哈哈哈，如此甚好！找两个人假扮了送过去不就得了！”神秘人道：“没这么简单，说是女儿肩上纹有梅花，具体什么样子他不说，只说如果找到相似的就带去给他看，他亲自辨认。”红衣女子冷笑一声，道：“他倒不笨。”神秘人默默点头。
红衣女子喝了口茶，突然想到什么，媚眼一抬，那风姿绰约得让月亮都羞红了脸。“你说肩上有梅花？”女子奇道。神秘人点点头，说：“怎么？难不成你认识？”红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凤目弯成好看的月牙形，一张妖魅的脸更加美艳。“岂只认识！”女子暗自琢磨，“二十出头、孤儿、肩上还纹了梅花，莫非真是她？”
神秘人忙道：“是谁！咱们明日便把她捉了来！”红衣女子抿嘴一笑，道：“捉她？只怕没那么容易！就是真的捉来了，只怕那老头更不愿意把剑给我们了！”神秘人又道：“哦？难道你们有仇？”红衣女子随意一笑，已是倾国倾城，只听她轻描淡写地答道：“虽算不上有仇，但确实还是有些过节。”
神秘人皱了皱眉道：“那怎么办？”红衣女子斜歪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神秘人，道：“怎么办？我既见过她肩上的梅花，自然知道样子，仿冒难道还不成？”神秘人喜道：“好！这倒是省事！找谁仿冒好呢？还得找两个！”红衣女子道：“要找听话的，那就只需找个贪财的。这贪财的女子，我倒认识一个。至于另一个嘛，当然是用亲近之人更好，方便控制局面。”那神秘人又道：“你的意思是？”“二十几岁、父母双亡、还靠得住的女子，眼前不正有一个？”神秘人一听，扑哧一笑道：“你去？”红衣女子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我去！”红衣女子想了想，又道：“我们还不能肯定我认识的那人是不是真是那掌门的女儿，我们得让他们先找一阵子，若是找不到，我们的胜算大了一些，到时再行动。”神秘人又道：“若真被他们先找到了呢？”红衣女子懒懒答道：“那就用抢的。”
月亮下有多少秘密，谁也猜不透。此时夜里已十分安宁、云霄阁中，只有一人房内仍燃着灯。
蒋芸从小学医，六岁起便定时用那百毒草浸泡全身，十几年下来已给她泡得百毒不侵。只是这次泡药的时间，稍稍晚了一点。头先濮阳翼将掌门之女的事情告诉众人之后，白渊、原三和蒋芸三人又商量了一阵，然后已飞鸽传书给濮阳翼京中留守的属下，吩咐他们联络晋国上下各州知府、借助官府的力量在全国范围内找人。
蒋芸泡在药水里面，觉得全身总算舒坦了一些。她摸摸自己的左肩，一枝暗红色的梅花正纹在她的肩头，与她白皙的皮肤一对比，倒是有一种妖娆的美丽。这梅花一共五朵、三朵全开、两朵还是花苞。蒋芸呆呆地想了许久，心中又烦躁起来。
难道，这云霄阁的无赖掌门，真的是自己的继父？那天山的舒梅，便是自己的母亲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是谁？为什么抛弃她们？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她又在哪？是死是活？蒋芸一向孤傲，如今也受这些凡事所累，于是更加烦躁了起来。这青月剑倒也不是非要用双胞胎姐妹去换，自己该怎么做？这些个亲人认是不认？一时间太多疑问涌上心头。蒋芸实在懒得再想，一憋气整个人缩进了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