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景灏早知薇澜不信，平静地答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送你来这的那个人确实是这样说的，其余的我也不清楚。”楚薇澜质问道：“那为何这么些年你们都不提此事？这有什么可瞒的？”景灏又道：“是不想让你想太多事。”楚薇澜又默默地看着景灏，景灏也直直地回视。过了一会儿，楚薇澜才叹出一口气，道：“罢了。”
此时，门外有人敲门。楚薇澜起身开门，那小老头飞快地跃了进来，身后还带着游子阳。“子阳，我...我不愿嫁你。”楚薇澜一狠心，直接了当地说道。游子阳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自然一点也不意外，只平静答道：“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你以后不会后悔的，给我个机会。”楚薇澜又道：“我...我心里有别人...”游子阳还是平静地回答：“我知道，但跟了他你会后悔。”
在一旁的小老头急道：“好徒孙，你就快答应了子阳乖乖，你师傅可是说了死话，你要是不点头，谁也不能替你拿主意！”楚薇澜心里感激景鹜，还是摇摇头道：“师爷爷，徒儿不愿嫁。”小老头急道：“我叫你嫁你就必须嫁！明天就给我拜堂成亲！”
这小老头真的是无赖到家了，还好有个景灏治得了他。景灏正待发作，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她说不嫁，谁敢逼她！”众人一回头，只见濮阳翼正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朴大哥。”楚薇澜下意识地起身相迎，濮阳翼牵过她的手，紧紧抓住，楚薇澜轻轻抽了几下，都没有成功。
“你算个什么人！你老子可来提过亲？我可答应了？你有什么资格跟子阳乖乖争！”小老头又耍起泼来。“你闭嘴！”景灏忙道。小老头恨他一眼，才气呼呼地收声。“朴大侠，我和薇澜的双亲早就给我们订过亲事，薇澜打出生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请朴大侠不要为难我们。”游子阳话虽说得不失礼貌，但语气却是不亢不卑。濮阳翼喝道：“我从没听说过此等事！薇澜早就是我的人，没有人能带走她！”
一句“我的人”颇有歧义，景灏犹如晴天霹雳，游子阳也十分吃惊，只有那老头没想到那一层，气呼呼地问道：“你的人？她明明是我云霄阁的人！你说她哪里是你的！你说！”濮阳翼沉声道：“人是你云霄阁的，心却在我这！”游子阳与景灏一听，都大松一口气。
小老头又急道：“嫁不嫁！不嫁就把你逐出云霄阁！”头上立刻挨下景灏的一计暴栗。小老头捂着头暗暗叫疼，楚薇澜坚定地道：“不嫁！”小老头正当无耐之时，突然心生一记，又嚷道：“你嫁，我便把青月剑给你！”
楚薇澜不料他竟以此为筹码，不禁一愣，只听濮阳翼沉着声音道：“说了不嫁，何须多言！”楚薇澜呆呆地看向他，轻声道：“那可是‘四星’！”濮阳翼亦轻声回答，但语气十分霸道：“就算是这天下也用不着拿你去换，我濮阳翼还没这么窝囊！”楚薇澜心中一软，小老头崩溃道：“完了，完了，天要亡我！老太婆，难道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
除了景灏，众人皆是一愣。楚薇澜忙道：“师爷爷，老太婆是谁？”那小老头后悔自己竟又说漏了嘴，狠狠地道：“要你管！都怨你！”楚薇澜又道：“难道你硬要我嫁给子阳，就是因为这老太婆？”小老头大惊，心虚地道：“傻丫头，说疯话！”
景灏不屑地“切”了一声，终于忍不住道：“捅出这么大个篓子，瞒有什么用？澜丫头，我告诉你，你师爷爷为了见他心上人一面，可是连徒孙都舍得卖的！”小老头正待反驳，楚薇澜抢先道：“这到底和我成亲有什么关系？”景灏故意大声地道：“怎么没关系，他想见之人，便是那天山的掌门，子阳的师奶奶！”
众人大惊，连游子阳也没有想到。楚薇澜脑子转得快，转眼间已想清楚前因后果，问道：“师爷爷想借我嫁子阳的机会，去天山见掌门？所以写信要子阳来上门提亲？”景灏道：“正是，若不是算准天山掌门必会出席自己徒孙的婚事，你师爷爷平日去，只怕早被轰出来了！”楚薇澜又道：“可是，我这段时日都不在云霄阁啊！师爷爷怎么知道我何时会回来。”景灏不屑地道：“我们从平阳镇回来的时候，你师爷爷便听说子阳对你有意，于是猴急地写了这封信，后来才知道你并没有回来，去向不明。他又不是什么神算子，当然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才吓唬你师傅说你被人掳了去，怂恿你师傅贴那些寻人启事。谁料你昨日竟好端端地跑回来了，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小老头平日最忌讳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心心念念的天山掌门舒梅，一个便是这爱徒景灏。头先他早被景灏拖去一旁审问，这些自然也都是他自己招的。楚薇澜此时已想到了另一层，乖巧地道：“师爷爷，你既想见天山掌门，徒孙自有他法！”老头不相信，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楚薇澜又笑嘻嘻地道：“如果我这法子行不通，我便乖乖嫁给子阳，让你去天山喝喜酒可好？”
老头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弹起来道：“此话当真？”楚薇澜道：“当然！只是有两件事你可得办到，不然我可不帮你了！”老头一听，立马小鸡啄米地点头。濮阳翼低喝道：“薇澜，不许胡闹！”楚薇澜冲他笑笑，对老头说道：“这第一嘛，是我既要帮你，自然要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啦，你可得如实告诉我，不然，我想帮也帮不了！”小老头立即点头，薇澜又道：“这第二嘛，事成之后，你可得把青月剑给我！”小老头一听，也爽快地点头。濮阳翼怒道：“我说过，这些东西不用你去换！”楚薇澜深深注视着他，道：“自然不必用我去换。朴大哥，你相信我。”
既然要与她相伴，这样的信任，难道还给不了她？濮阳翼平复情绪，默不作声。楚薇澜知他的心意，又想到那余夫人一事，心中一阵酸涩，又扯回思绪，对老头道：“你与天山掌门，究竟是何关系？”老头不好意思自己开口，对景灏道：“灏儿，你帮我说吧！”景灏缓缓地道：“师傅与天山掌门舒梅，二十年多前是夫妻。只是后来二人不欢而散，这事情大家都不敢提，所以你们这些后辈才不知。”“哦？”楚薇澜、濮阳翼、游子阳三人都瞪大了眼。楚薇澜又道：“既是夫妻，为何不欢而散？这天山掌门又为何不愿见师爷爷？”景灏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师傅，你自己回答吧！”
老头显得十分为难，想了想，最后还是老实答道：“三十多年前，梅梅可是江湖中有名的美女。在那次‘奕’的比赛上，我遇到了她。于是便大力追求，可是她的追求者众多，她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我还是不放弃，继续给她写了好多情信，又过了十多年，梅梅居然给我回信了，说她有了别人的骨肉，却被那人抛弃了，问我可愿娶她。”
众人又微吃一惊，那老头又道：“别说是怀了别人的骨肉，她就是破相毁容了，我也愿意给她做个下人，照顾她一辈子。再说当时我已经四十好几了，心想平白捡了个孩子，倒也不错。我得了这信，哪还有不立刻点头的，没出一个月，我便快马加鞭去天山提亲，然后八抬大轿地把梅梅娶了回来。”
众人不料这小老头竟如此痴情，只听那老头又道：“后来梅梅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我们两人好了一阵子。过了两三年，我闭关练剑，练到星凌剑第九十九层时，我怎么都不明白，于是全心研究，几月下来，竟成了武痴。那年上元佳节，梅梅从外面办事回来，我们约好在山下等，我忙完阁中之事，便带女儿下山找她。都怪我一路上都痴痴地想着习武之时不明白的招式，找到梅梅时，梅梅看看我，愣愣地问‘女儿呢？’我一看，手上牵着的两个小娃娃没了，我们两人立刻分头去找，谁知竟真的丢了女儿...”
老头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几乎都要埋进了衣服里。楚薇澜问道：“所以，舒前辈便因此记恨了你，一气之下回了天山，再也不见你了？”老头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缓缓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道：“梅梅不原谅我了，再也不肯见我了...”
众人见老头如此反应，都不知从何安慰。楚薇澜心里有些替他难过，想了想，道：“二十多年前那你这女儿，应该二十多岁吧？”“刚刚满二十一！”小老头更正道。“既是双胞胎，应该不难找。”“她们虽是双胞胎，但模样却不一样。”楚薇澜一愣，又问道：“可有什么特征？胎记？”小老头想都没想就答道：“两人的肩上都纹了一枝梅花。诶？你要帮我找女儿？”
楚薇澜皱眉道：“这麽多年过去了，谈何容易。如果有幸找到当然最好，如果找不到，我会替师爷爷想别的法子。”小老头有些失落，喃喃道：“这么些年了，不知是死是活。”众人都跟着感慨，楚薇澜又道：“不知那梅花是什么样子，师爷爷您可否描述一下？”
小老头倒是很精明，立刻敏感地嚷道：“我若告诉了你，你随便给我找两个人来，纹上这梅花便说是我女儿，我哪知真假！”楚薇澜无耐，只得道：“好好好，那我先去找人，如果有条件相符者，我再带来给师爷爷看，师爷爷自己辨认那梅花的真假。”小老头满意道：“那还差不多！”
游子阳本还想跟薇澜单独谈谈，但薇澜说自己困乏，他只得跟着一众人离开薇澜的睡房。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楚薇澜一听便知那人是濮阳翼，稍稍迟疑片刻，还是上前去开门。濮阳翼步入房中，面有愠气地看着她，问道：“怎么这么鲁莽，说出那样的话来？要是想不出别的法子怎么办？”
楚薇澜自然知道他指自己说想不到法子便嫁给游子阳一事，于是笑笑答道：“不就是让那天山掌门见我师爷爷一面吗！正当的法子若真的寻不到，坑蒙拐骗难道也不行？我只答应师爷爷见她，可没保证这天山掌门非得是自愿的！不过...师爷爷的这两个女儿，我还是很想帮他找到的。朴大哥，咱们尽力去找，实在找不到再想其他法子，你说可好？”濮阳翼无耐笑道：“都听你的，你这个鬼机灵！”薇澜也笑笑道：“这叫老无赖遇上了小无赖！”
不知不觉，两人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但是那日的不快始终是楚薇澜心中的一道坎，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里，笑着笑着，都停了下来。濮阳翼沉默片刻，郑重地道：“薇澜，我不许你嫁给游子阳。不只是他，别人你都不许嫁！”
楚薇澜这一日对濮阳翼的态度一直有些闪躲，此刻不料他说出这句话来，于是也下意识地打着哈哈道：“朴大哥何时这么霸道起来？不许嫁，你还想薇澜成老姑子不成？”濮阳翼一把搂她入怀，楚薇澜挣扎几下，都被他牢牢按住，只得作罢。只听他在自己耳边道：“对你的事，我向来霸道！以后只怕会更霸道！薇澜，你之前是答应过我的。我今天也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要嫁，便只能嫁我！你若敢动别人的心思，我便一掌劈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