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今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楚薇澜来到赛场,只见景灏等云霄阁一众早已候在那里,迎接圣宫之人大驾。
除了云霄阁的人,此刻赛场还涌来了许多围观的群众。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地平线上,一位头戴面具的粉衣女子骑马而来。
此女子便是前几天在‘奕’上宣读赛则、宣判结果之人。粉衣女子下马拱手说道:“云霄阁景灏大侠武功卓越,取得‘奕’的头筹。按照多年的规矩,在下今日奉宫主之命前来接驾。”景灏亦上前拱手敬道:“有劳!”
“按照规矩,景灏大侠可带一人一同前往圣宫,不知是否已确定了人选?”女子道。“我陪师叔一同前往!”楚薇澜忙说,复转身对景灏挤眼。景灏一时不置可否,女子见景灏似乎面有难色,又问道:“景灏大侠,这姑娘可是你今日的随同?”楚薇澜忙拽过景灏,急道:“咱们昨日说好的!你怎能不记得!”景灏看了楚薇澜一眼,犹豫片刻才说:“就让我这师侄陪我前往吧!”眼中暗含无奈。
闻言,粉衣女子向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驾马而去。景灏薇澜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三人已来到扶柔江边。
三人一同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小船。船一靠岸,四个同样戴着面具的汉子和一辆宽大的马车早已候在江边。
圣宫之人向来以面具遮面,江湖上众所周知,本不足为奇。但想起当日袭击自己和朴宇的白衣人同样戴着面具,楚薇澜防备之心油然而生。
此时,一戴面具的黄衣女子从马车上缓缓下来,敬了敬,复将二人引上马车,自己也跟了上来。这马车虽外表朴素,内部装潢却颇为考究。楚薇澜只见车身两侧铺满水蓝色素缎;天花裹着白色绸布;地上铺着一块深蓝鹅绒地毯,上面用金丝线绣满了波斯菊的图案,做工精细得犹如一件艺术瑰宝,让人舍不得下脚。二人的座位靠着车窗、横在车身两侧,座位旁边都用五彩琉璃花瓶插满了黄色大理菊。座位中间放着一个古木茶几,茶几上除了一套翠玉做的茶具,还放着一个精巧的小香炉。茶几旁边,横躺一把楠木古琴。
二人入座,马车盘山而上。这马车由四匹膘壮的黑马拉着,即使山路崎岖,也驶得极其平稳。黄衣女子自己背对车门盘腿而坐,躬身沏了两杯花茶,依次递与二人。景灏接过翠玉茶杯,礼让道:“劳烦姑娘。”那黄衣女子只淡淡道:“待客之道,本应如此。让在下为两位弹奏一曲,以解旅途乏闷。”语罢,黄衣女子安置好古琴,玉手一拂,楚薇澜顿觉高山流水、鸟语花香、如梦如幻、如痴如醉。“此曲只应天上有!”景灏叹道。此时,窗外传来水声,楚薇澜捞开窗前布帘,只见一道银瀑泻下、飞流三千,虽谈不上壮观雄魄,但也十分隽秀。加之此时仙乐飘飘、檀香绕绕,薇澜一时间忘了烦恼,痴醉起来。
过了一会儿,车外电闪雷鸣、狂风大雨骤起,黄衣女子淡淡解释道:“这眦炎山海拨千里,气象万千,时雨时晴,不足为奇。”果然,过了不知多久,雨声戛然而止,楚薇澜再掀开窗帘,只见地上点滴未湿,不禁称奇。马车又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楚薇澜已冷得全身打颤,黄衣女子见状将准备好的裘皮大衣递与两人。只见此时窗外已银装素裹、大雪纷飞,俨然一副北国寒冬之景。大概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不到,马车终于停下。车上三人裹着裘皮下了车,只见空中灼日高照、却不觉温暖,四周已无任何植被、也无积雪,地表上却覆满了一层厚厚的冰!这冰说来也奇,晶莹中竟透着血色。不远处,一座被赤冰包裹着的巍峨宫殿巍然耸立于山巅,叫人肃然起敬。
“那便是圣宫。”黄衣女子说,“依照宫规,外来之人入宫,必须蒙其双眼。”说罢,随从之人递上两块黑布。黄衣女子淡淡道:“得罪了。”复拿黑布蒙了二人的眼。
之后的时间,楚薇澜完全在黑暗中度过。她觉得自己一会儿踩着阶梯盘旋而上,一会儿又从斜坡滑下,一条入宫之路被人带得七曲九转,让楚薇澜一时有些晕头转向。终于,带路之人示意二人停下。只听得身旁黄衣女子恭敬地道:“宫主,云宵阁景灏及随同楚薇澜已到。”与此同时,随着黑布一摘,楚薇澜顿觉眼前一片刺眼的光亮。
“阁下的星凌剑,本宫早有听闻。今日有缘一见,实乃喜事。”明明一句恭维,硬是给这圣宫宫主说得冷冷冰冰。楚薇澜习惯了周围明亮的光线,只见这大殿上灯火辉煌,却并不如想象之中华美。大殿中央,顺着八级阶梯而上便是宫主的宝座。由于座前挡了一块孔雀开屏绣样的精致屏风,楚薇澜看不到宫主的模样,只能勉强辨其身形。“不敢当。”景灏拱手谦道,“在下今日得见宫主,才是荣幸无比!”
那宫主也不愿多言,开门见山道:“不知阁下有何事想向本宫打探?”声音怪异,分不出男女。楚薇澜心中顿时紧张几分,立即对景灏使眼色。景灏对她视若无睹,拱手问道:“在下想打探‘四星’的下落,不知宫主可否明示?”
楚薇澜闻言大惊,猛地转头盯着景灏。明明昨日二人已说好今日要问朴宇的下落,景灏此刻变卦,又是所谓何故?
景灏此时并不睬薇澜。只听那宫主答道:“‘四星’之事,所知之人不多,不知阁下何处听来?”“在下自有在下的方法。”景灏答道,不卑不亢。宫主轻笑,复道:“不管阁下何处得知,都与本宫无关。既然阁下想寻此物,本宫自会告知其下落。”语罢,吩咐身旁侍从拿来文房四宝,提笔在一把折扇上写下什么。又把折扇装入锦盒,以蜡封口,道:“圣宫规矩,此物不能当着宫人之面观看。我会派人护送二位返回客栈,沿途如有违令擅自打开锦盒者,”宫主顿了顿,又道:“杀无赦!”“在下一定遵守宫规。”景灏忙道。
宫主将锦盒交予随从,随从将其拿到景灏面前。景灏刚欲接过,只听一声“慢!”,那随从硬生生地收回锦盒,立在一旁等候宫主指示。
“殿上之人可是姓楚名薇澜?模样好生俊俏,不知芳龄几何?”景灏薇澜二人都因这无来头的问题怔了怔,薇澜忙道:“在下正是楚薇澜,再过两个月就满十七了。”“十七好啊,莫荒废了大好青春。你今日既来了,我也不能怠慢于你。我如今且将这锦盒交予你保管,到达客栈之后你再还给你师叔,你看可好?”殿上二人大惊。楚薇澜忙答了一声是。那随从恭恭敬敬地把锦盒交到薇澜手上,景灏在一旁微微皱眉。那宫主又道:“既然问题已答,二位请回吧,我会让人护送你们。”语罢,起身欲行,又道:“记住,切勿有违宫规!”语气威严、不容置疑。“是!”殿上二人颔首。
景灏薇澜又被蒙了黑布带出宫,先前接引之人早已等在宫外。黄衣女子随二人一起上了马车,驶向山下。
“薇澜,”马车上,闭幕养神的景灏说道:“那锦盒你且好好保管,到了客栈便交予我。”楚薇澜神色一锐,直直盯着景灏,只见景灏双目轻闭,面无表情。薇澜缓缓道:“这是自然,有圣宫之人相送,你还怕我丢了不成!”“不丢最好!”景灏又道:“薇澜,总之还是小心为妙。”
回程的路仿佛永远比来时快。一路上,景灏薇澜二人各自沉默着,仿佛没过多久,马车就到达了平阳客栈。
两人落车,拜别圣宫众人,楚薇澜正欲步入客栈,只听景灏在一旁淡淡地道:“薇澜,把锦盒给我。”
楚薇澜回头,夕阳晒在景灏脸上,俊美依旧。楚薇澜似笑非笑,突然后退一步,喝道:“你根本不是景灏!”复转头欲逃。
那人明显一惊,但片刻之间已向薇澜攻来。薇澜抱着锦盒奔入客栈,不料却迎头撞入一人怀中。
“澜丫头!”薇澜急忙抬头,只见眼前之人貌如天人,不是景灏又是何人!“快快救我!”薇澜急忙大呼。
那假景灏不料此时遇到真身,自知早已露馅,只张开利爪,生生攻向薇澜,急欲抢夺锦盒。纠缠之中,楚薇澜冲着来人狠狠一抓,四条深深的血印顿时刻在白皙的手腕。
景灏武功高强武林少有敌手,那来人自知不敌,已渐渐后退。此时景鹜等人闻声赶来,那人知道如此下去只能被擒,只得投下一颗烟雾弹,待到烟雾尽消,早已不知所踪。
“澜丫头,你没事吧!”景灏景鹜忙道。“没事!”楚薇澜怀抱锦盒,惊魂未定。想到被掉包的景灏,薇澜忙问道:“你怎么会...”景灏叹一口气,将此事的原委道来。
原来,昨日夜里,景灏听得瓦上有人,便起身追去。一路跟着此人来到郊外,只见那青草地上竟躺着奄奄一息的朴宇。景灏自然大惊,急忙上前。谁料此时飞来一箭,射中朴宇,四周顿时扬起黄色药粉。景灏低头一看,那朴宇竟是一团药包。待景灏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幻术之后,早已吸入药粉,随即昏死过去。待景灏醒来,发现自己被藏在荒无人烟之处,全身穴道尽封。于是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以内力冲开穴道,赶回客栈,发现薇澜果然与假景灏上了山,急忙出门欲寻,谁料竟与薇澜撞个满怀。
众人皆是长吁一口气,这景灏若是晚来片刻,薇澜或已身遭不测。“澜丫头,你是如何得知他是假的?”景灏好奇问道。“就凭你这句澜丫头!那人叫我薇澜,你何时这样叫过我!”语罢,楚薇澜面露得意之色,又道:“还有,他全然不知你我昨夜相约之事。当他向那宫主问了别的问题之后,我就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假的了。”
“哦?”景灏微眯了眼,“你怎知我不是中途变卦?”楚薇澜看了景灏一眼,认真道:“别人会,你不会。”
景灏满意地笑笑,突然想起什么,复道:“今日还有一事未了。”“什么事?”楚薇澜不知所云。景灏笑答:“你且随我来。”
语罢,薇澜随景灏来到镇上一处偏远的小客栈。此客栈比起二人所住的平阳客栈不知差了多少倍,薇澜忍不住问道:“来这做什么?”景灏一边领着薇澜上了楼,一边笑答:“见一个人。”
话音刚落,景灏叩门三声,一长两短,屋内随即有人开门。
薇澜步入屋内,房门立即锁上。只见床上半卧着一颀长男子,此时唇角微扬,一双黑色眸子正直直看着自己。
“朴大哥!”楚薇澜一声大呼,两行热泪早已滑落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