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铎哪敢为难海晓,虽然心思急转,但随即便爽朗笑道:“先生说笑了,追寻大道正是我辈中人毕生所求,我怎么会阻碍先生,只是望先生游历之后,还能回到鹰扬故居,若是日后东荒有变,还烦请先生前来相助,鹰扬的大门,永远为先生敞开。”
见金铎城主知情达意,海晓再次举杯,为自己这段鹰扬之居祝酒。
地道也是深感最近天地灵气浓郁非常,接口说道:“原来海晓先生也是心有所动,最近天道有变,运行异常,但对我等修真之人却是好事,就连我一路行来,所见精怪都愈见频繁,据我估计,普法的时代,就要随之而来了。先生虽非出身门派之中,但对我等修子而言,但患无志而已,岂患无师呢!”
金铎说道:“那既然如此,我当如先生此前所言,早日选派三十名优秀弟子,送至问真门下,共迎这修真盛世。”言毕,金铎开怀大笑起来,场面丝毫没有因为海晓的即将离去而变得冷落。
众人又夹了些菜下酒,地道正色说道:“我此番前来,还是因为东极仙翁之事,鹰扬城作为我东荒一等大城,又在我问真门侧,我们可谓是祸福相依的关系,不知道金城主这边有何消息。”
金铎说道:“此事我兄弟百汇最是清楚,还是由他来说吧。”
咂了一口酒,百汇一抹嘴边的胡子,放下酒杯,说道:“这小子野心不小,年纪轻轻自称仙翁,倒真是可笑。据我鹰扬精探回报,自三个月前天地灵气剧烈波动,这小子便似乎嗅到了什么一般,开始大势造势,在留孙河北广收信徒,不分优劣,尽数收归门下。这些门徒头裹黄巾,以明其智,自称天选之子,东极仙翁给每人传授基础功法,遴选天资聪颖者为座下仙童。”
地道点了点头,道:“由此可见,此子野心不小,这留孙河以北,将要不得安生了啊!”
金铎接话道:“可不是嘛,河北十一城,早已开始联合起来行动了。”
百汇摇了摇头道:“此次雨灾过后,留孙河泛滥,民心躁动,倒是给了东极仙翁可趁之机,这小子狡兔三窟,东极道宗本又势大,各城城主也不敢明面上对其有所动作,只是加紧防备,有苦难言。”
地道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想我东荒三派,数百年来与世无争,这天道稍有异数,便有人蠢蠢欲动,东荒必然又要掀起一番波澜了!”
百汇打了个哈哈,如数家珍地说道:“想当年东荒三杰横空而出,个个风采盖世,以雷霆手段、菩萨心肠平定了千年乱世,这才有了这二百余年的安稳。只可惜殊途和尚不知去向,天真道人横卧成山,无邪大师似是为了将好友重生而放弃了仙途。这样的结局,真令人可惜啊!”
海晓闻言肩膀一耸,道:“竟还有此说?三杰事迹传唱东荒不绝,可似乎不是百汇老弟口中这个结局啊!”
百汇道:“海晓兄一心修道,不问世事,对此等不传之秘自然不甚清楚。那东荒三杰个个修为已臻化境,平定乱世之后,天真道人有感于无望中海之水时常倒灌东荒,频频为祸百姓,便横卧东荒西缘,发愿以自身血肉化为大山,阻挡中海之水,日夜守护东荒。”
海晓摇了摇头道:“这个我知道,东荒不是传唱着这么一首歌嘛。”
说罢,海晓这个老头子竟哼唱了起来:
你头顶青天,脚踩大地。
你与土地,血脉相通。
你坚毅顽强,立于天地之间。
天真道人,东荒人杰!
海晓自己敲打着酒碗,自顾自唱罢,意犹未尽地说道:“所以一提起问真门,只要是修真之人都要对其恭恭敬敬,这便是天真道人为其徒子徒孙留下的福泽。我是指你说无邪大师放弃仙途,我确实有所不知。”
百汇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对地道笑道:“海师兄好歌喉,不过这无邪大师秘事,问真门与东极道宗同气连枝,想必地道兄更明白其中内情吧。”
地道叹了一声:“惭愧,百汇老弟不愧为金铎兄的臂膀,东荒所有的事都逃不脱老弟的耳目啊!”
叹完气之后,地道又道,“当年我问真门开山祖师天真道人真是天纵奇才,不及半百便已修至言出法随的造极境,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他竟然最初是以武入道,肉身竟也修炼到开物境,如此法武双修奇才,却终究没有上天入地,而是横亘在这东荒之上一卧便是三百年。”
金铎心有戚戚,在其位、享其名,则必承其重。金铎开口道:“原来天真道人竟是修成了‘我即世界’的开物境,怪不得一念成山,如此前辈,真是我辈楷模!”
地道点了点头,道:“当年东荒平定之后,三杰便分开各自立宗开派,在三地宣扬教化、培养后人,就是为了使百姓开化,钻研天道,不再做自相残杀的无谓争端,而东荒七大城二十六卫城便是在彼时确立。那无邪大师与我门祖师情同手足,得知此消息后立即赶往西缘,见到已然化山不动的祖师之后,伫立十日,随后指天立誓,要将我祖师复活,为此不惜选择了魔道追求转生之术。”
“呼……”海晓听完,震惊于还有如此兄弟情深之人,修真一旦有成,渡劫之后便有仙门和魔道,成仙是每个人最初的心念,最终无邪却选择了成魔,只是为了兄弟,这是海晓这样的散修所羡慕的。海晓长出了一口气道,“真不知还有这般渊源,真是令人感叹。那仙道追求长生,魔道追求转生,无邪大师也只能这般选择了!”
地道又道:“无邪大师入魔一事知者甚少,虽然魔道也是一个选择,但人心所向仍是仙道。如今东极仙翁也是英雄出少年,不仅野心无匹,实力更是强大,听闻其趁着这股灵气充沛的东风一举突破至归元界,倒让我辈压力甚重,需要加紧修炼了。”
金铎哂然一笑,道:“所谓乱世出英雄,他有他的神仙法,我有我的自在计。道长此次前来,想必已经有所打算了吧。”
地道道:“不错,我门除了各城选三十名少年亲自教诲外,经过我们地字六人商议,决定在鹰扬城内设立据点,由负儿负责此处,训练出一些修真强者。想鹰扬城千万居民,资质尚佳者当不计其数,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师尊!我…我没有这个打算啊,我还想回门中潜心冲击结丹呢!”久负一听,要让自己一人支撑在外面,这倒无所谓,可是离开凉儿,这是他极为不愿的,当即便找出了个适当的理由。
金铎想了想,自己的儿子如果能结丹成功,那可是跨越了一个极大的门槛,但如果能在问真门的支持下在鹰扬城招收大批弟子修真,再由自己的儿子主持,想必不出几年,他鹰扬城便能成为河南江北的第一大城,将历来稳稳压制鹰扬的枉墟城给远远甩在身后。可是这能力大了,担子也便重了。就东极仙翁这势头,将来若与河北一战,恐怕自己鹰扬城便是主力。
这,真是难以抉择啊!
不行,儿子的仙途要紧,金铎一咬牙,便有了决定,现在正是修行的最佳时机,岂能让儿子俗务缠身?这担子,就由自己来替儿子扛下来吧!
“这样吧道兄,负儿修行要紧,但是据点还是要有,这个据点,就由我亲自负责吧!”金铎叹了口气,决定既不让儿子为难,也不让儿子的师父为难,那就只能牺牲自己的百忙时间了。反正自己以武入道,这浓郁的灵气对自己益助有限,不要也罢,金铎这样想到。
地道没想到金铎对久负看重到这个地步,听金铎这么说,便连道不妥,地道说道:“金兄非我门中弟子,怎敢劳烦金兄操劳,这大为不妥。”
金铎笑意不绝,朗声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这样也是迫不得已啊,毕竟鹰扬城作为问真门的屏障,如果不增强些实力,恐怕就要挨打。”
地道不语,沉思许久道:“此事容我回门中与师兄弟商议再说,实在不行,老夫便亲自坐镇鹰扬城,也好时时与诸位切磋交流。”
金铎闻言大喜,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自己不用在海晓走后再花大力气招募厉害的修真者了。毕竟,从各地传来的消息分析,乱世的前兆,已经非常明显了。内忧外患之下,必须要加强鹰扬城的防卫力量啊!
这些大人物你一言我一语谈的热火朝天,顺帆几人也插不上话,只能一头雾水地胡乱听听,那久凉更是两眼无神,昏昏欲睡。不过大概意思顺帆还是多少领悟到一些,那便是太平的日子,眼看就要没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跟自己无关,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顺帆窘迫地发现,很多食物,他都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眼看别人怎么吃,他才有样学样。
宴罢已经夜深,几个大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仅仅想要休息一下,反正几人都喝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