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鹰扬城慢慢映入眼帘的时候,顺帆才总算明白自己是一个彻底的井底之蛙了,这近十丈的城墙,如同一个铁桶一样牢牢将城池护卫在内。四人高的城门敞开着,两旁侍立着威武的士兵,严格注意着门前的动静,城门顶处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上书:鹰扬城。这三个字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想必是被时间打磨的了。
鹰扬城与前面两个小城不同,不但城墙高大,而且城外的护城河非常宽阔,是除布泽江外顺帆所见过的第二大河。面对这样一座城池,仅仅只是从巫启和本水那里学了丁点知识的顺帆竟脱口而出:好一座天堑!
顺帆拾起惊掉到地上的下巴,随着久负三人夹在拥挤的人群中有序上了渡船。由于修真的人虽并不多,每座城池基本上也会多少有一些,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表示尊重,有一个规则便是修真之人不得在城池周围上空飞行。这个规则是由无数的误会和人命换来的,本来修真之人便稀少,却又都心高气傲。有人在自己的城池之内肆意飞行,不仅会引起骚动,更有打探军情的嫌疑,所以数次大战便是由此引发。
人丁单薄的修真界实在受不起这个损失,才有了这么一个众人都认可的规则。
渡船顺帆倒是见过,这没啥可大惊小怪的,令人惊讶的却是渡船上装运的各种各样的动物和货物,简直是千奇百怪,令人大开眼界。
顺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懂的太多,他沉下心来,收起自己的毛躁,倒也不急于一时,他准备以后花时间慢慢再来搞懂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刚到对岸城门下面,顺帆便看到一队精锐在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带领下在河岸旁来回巡逻,旁边到处都是讨论河中吃人水怪的百姓。
听到有水怪,久凉眼中一亮,央求二师兄先不急着进城,想凑凑这个热闹。久负显然不想跟这个白胡子老头多打交道,一口便回绝了久凉,说道:“天色近晚,再不入城,就要闭市。一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如果你想在城内好好转转,那就赶紧跟我进城。”
久凉吐了吐舌头,她知道就这么等下去那水怪也不知道何时现身,便不再言语,随着进城的人潮鱼贯而入。
进入城内,更是一番热闹景象,百日大雨好像对这个城池没有丝毫影响,城内街道两行商铺林立,到处都是进行买卖的人群,各色建筑让人眼花缭乱,一次次刷新着顺帆的认知。
“老板,这个手链多少钱?”凉儿的心情很是雀跃,她每到一个饰品摊位,便会驻足不前,不管买还是不买,总是要询问一番价钱。
“50钱!”摊位的老板春风满面地说道,力图用自己的热情留下这几位衣着光鲜的顾客。
“一个破手链就这么贵,够我花半年的了!”顺帆嘟嘟囔囔道。
摊位老板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个50钱能用半年的少年,只能是呆若木鸡。这50钱也不过就是2只鸡,竟然能有人半年才花这么点钱,那他除了是乡巴佬或者铁公鸡,还能是什么呢?
久凉闻言虽忍俊不禁,却是十分惊讶地连抛出两个问题:“你开玩笑呢吧,50钱也算钱?你能花半年?”
顺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长大了嘴巴,却又懒得解释。
久负倒是大方,眼都不眨的将久凉爱不释手的东西尽数购下,让那些摊位的老板一个个都眉开眼笑,好言奉承。
就这样顺着主干道走了半天,几人在路旁小店品尝了当地小吃,才直奔城主府而去。
原来久负竟是那鹰扬城城主金铎的儿子,自从十八岁被送至问真门,迄今已有六载。
金铎四十余岁,十年之前鹰扬保卫战,金铎作为水军统帅,在城主林威战死之后力挽狂澜,凭借一身横练功夫和部下的英勇作战,又加上刚才那个警卫守备长白胡子老头发动所有资源拼死相助,击退周边三个卫城的联合入侵,更是绝地反击,将联军主谋杀的片甲不留,这才众望所归,荣登鹰扬城主。
由于自身资质有限,金铎只能以武入道,是以十分向往修真之道,所以在长子刚满十六岁时便亲登问真门,由于金负生母的阻拦,此事直到两年之后才得以谈妥。当时问鼎祖师刚把久离塞给地闻,金铎便将爱子托付在二当家地道门下。囿于其城主之尊,加上金负确实有些天赋,基础打的非常好,走的又是气体双修的路子,地道便将其收入门中,法名久负。
看到自己的大少爷回到府中,城主府守门的小厮欢天喜地的抢先跑入府中报信,还未等久负几人走入大堂,一大股堆人便哗啦啦跑了出来。这其中有久负生父金铎、生母葛荔、二娘、三娘、四娘等等一干人等。这些人听闻大少爷回府,这可是难得的喜事,将来他金负修炼有成,这金家还得指望这孩子来挑大梁。
久凉眼尖,还未等金铎等人走近,便从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人,只见她倒是先喊出声来:“爹,你怎地也在这里!”
看到久凉一行,那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也是一喜,喊了一声凉儿,紧跟着面露笑意地迎了过来。
就这样,久负与其父母欢聚一处,久凉则一下扑倒她老爹怀里,久战在后面行徒弟之礼。
看到顺帆在久战身边一动不动,早都注意到这个小子的地道一边安抚自己的闺女,一边朝久战投去询问的目光。
久战立即会意,解释道:“这便是我和师兄、师姐此行为问真门寻到的优异弟子。”
地道拖着挽着自己胳膊的久凉,走上前摸了摸顺帆的根骨,点头赞许道:“不错,气息与骨骼俱佳,回门我便举行仪式,收你为我座下第六名弟子。”
久凉俏目一睁,舌头一吐,嚷道:“这不是战师弟的徒弟嘛,爹爹你怎夺人所爱呢?”
久战老脸一红,忙道:“师姐师姐,别乱说话,这不叫夺人所爱。”
地道翻了个白眼,他最是拿自家这丫头没办法,却偏偏又打不得骂不得,只好呼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本来就是让你们找根骨俱佳者共同修行,也能辅助你们打理接下来委派给你们的事情,你这点道行还想收弟子?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这时,久负那边基本上也叙的差不多了,金铎便招呼众人进内堂坐定,今日金铎正好在家中招待问真门到访的地道,所以久负几人归来,正好续上筵席。
金铎虽是久负的父亲,但是除了眉宇之间有几分相似,其他方面真是反差极大。久负好歹玉树临风,身材颀长。反观金铎矮壮敦实、一身腱子肉,估计是平素因为横练而往横向发展了吧。
金铎虽是炼体入道,但城主的威压却是不容小觑,顺帆心想这些人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索性就在酒宴上大吃大喝起来。
经过一一问礼介绍,顺帆对场上几人了解了个大概。
首座那人正是金铎,待遣散众妇人,只留下他们几个人之后,金铎满面出风地招呼众人敞开吃喝,威势顿消,反倒像是个家常的油腻胖男人。
下首左位是一个黑袍男子,黑袍带个帽子,只把他那瘦长似马脸般的一张脸漏了出来,双眼还被稀碎的刘海遮掩了一半,露出慑人的精光,这人叫海晓,听刚才金铎夸赞,似是刚有所突破,已经金丹上浮,进入得道汇神的境界了。
左边第二位是一个赤膊大汉,一脸络腮胡支棱着,这人很是爱笑,笑颜一展,便露出了满嘴黄牙,看着很是灿烂。原来此人是金铎爱将,也是以武入道,名唤百汇,至于什么境界却是没人提及,不过能坐到前面想必也是不凡。
客座首位便是地道了,此人作为问真门第二大当家,周游八个城池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这最后一站,便是绕了个圈之后回到的鹰扬城,正好与金铎一叙,毕竟因着久负这层关系,师、父二人关系历来不错。作为一国之主,金铎的消息来源必然也有其独到之处,地道此番前来也是想打探些消息。
由于地道是客,鹰扬城内炼气的修士与地道境界类似的只有海晓和殷护两人,只不过殷护心系百姓安危稳定,历来不爱呆在府内,出城降妖去了,所以这海晓便是主要陪客,不时与地道相互探讨得道境内种种事项,并为下一境界的冲刺做打算。
只见海晓隔空敬了一杯酒后,哈哈大笑道:“最近天地灵气异常浓郁,想必那批困在炼气期的老小子此生冲击结丹有望了。”饮尽杯中酒,海晓朝金铎又敬了一杯,道,“海某先前便是在贵府宝地破银成金,又受这天赐之机,侥幸碎丹而汇神,下一步,区区有意周游各地,寻求更进一步之法,我等散修不比问真名门师承渊源,凡事都要靠自己啊,还望城主大人恩许所请。”
虽说此话说的相当委婉,但实际上如海晓这般境界的散修,那不论放在哪里,都是横着走的存在。海晓在鹰扬城中,也是金铎花了大价钱留下来的,毕竟散修一无门派,二无供养,修炼中所需耗资甚巨,也只有一城之主能够对其有所益助。这正是你帮我提供资源,我帮你坐镇城池,两者实际上属于互利互惠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