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吸收了童启云血液的阔剑,完全同之前变了一番模样,整个剑身上下如有熔岩流淌,放出明亮的火焰颜色的光,剑铭的八个篆字呈暗红色,在剑身中央格外清晰。
童启云刚才的这一剑对于承受者来说绝对是极具破坏性的,一剑下去直接割断了铜灵大腿的整条肌腱,换做一个正常的生物,已经该跪倒在童启云的剑下。
但铜灵绝不只是生物那么简单。
驱动铜灵整个身体的,是黑龙的巫术,而不是铜灵自己身体产生的力量。正因如此,铜灵才有“守卫龙骨的傀儡”之称,它们不但感受不到痛觉,而且还对人类或其他生物惯用的破坏肢体的手段免疫。铜灵并不是刀枪不入,而是正常的刀剑都不能杀死它们,就算在铜灵的要害上砍几万刀,铜灵还是能在巫术的力量下拥有不死之躯,并把进攻者碾成碎片。
一旦招惹到铜灵,招惹的人就一定会死去。因为没人能杀死铜灵,铜灵反而会追着人到世界的各个角落,直至这个人死去。
这正是铜灵的恐怖之处。
按照巫术的规则,这种控制铜灵的强大的傀儡术,既然能产生便一定能破除。所以杀死铜灵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破解黑龙的巫术,从而从根源上瓦解铜灵。
但是,破解黑龙的巫术,没有人类能做到。
现在的童启云已经引起了铜灵的注意,而他并不会什么巫术,如果他解除不掉铜灵身上的巫术,就会死在铜灵的手下。
童启云却根本没去想怎么解除黑龙的巫术。
这是因为他手中握着“鹿灵斩”,十三柄“弑灵”其中之一。这是童启云师父传给他的一套刀剑,刀剑的真正来源并不明确,但可以确信的是这套“弑灵”绝不是出自人类之手。
常人的武器伤不到铜灵,但童启云掌握的十三柄“弑灵”可以,铜灵无法被杀死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没有任何一柄常规的刀或剑能够斩断铜灵的骨骼。每当人类锻造的刀剑触及铜灵的骨骼时,无一不刀刃或剑刃卷曲受损,即使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在遇到铜灵的骨骼时也不能砍进一毫的距离。
童启云手中这套名为“弑灵”的刀剑,正是为斩断铜灵的骨骼而锻造。
黑龙的巫术可以锁住铜灵的血肉,却修补不了铜灵的骨骼。一旦铜灵的骨骼遭到破坏,哪怕仅仅是断折一根指骨,再强大的巫术,也无法让断了的骨头重新接回去。
绝对的暴力可以摧毁一切,当然也包括控制铜灵的巫术,只是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一个人或一种武器,能凌驾于铜灵的暴力之上。
然而,此时的童启云把火焰色的阔剑横在胸前,用肉搏的方式与铜灵展开对抗,他已经出完了一剑,在铜灵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痕。负伤的铜灵却完全忽视了这道伤口,它拔出砍进雪地中的大斧,猛然回身,抡起大斧再次向童启云砍来。
生锈的大斧在月光中寒芒四射,劈头砍下,发出“嗡”的撕裂空气的声音。只见童启云背向铜灵站立,双手挥出阔剑同时旋转身形,烙铁般的剑刃向童启云的斜上方斩出,与铜灵的大斧狠狠地撞在一处。
月夜下火星四溅,阔剑硬生生斩断了碗口粗细的斧柄,斧柄的切口处呈暗淡的橙红色,显然已经被加热到了接近融化的温度。被斩落的斧刃重重地插进雪地中,灼热的斧柄散发出的热浪,一下子融化了表层的积雪。
此时的铜灵还没有收招,双手握着斧柄,身体向前送出,仍然保持着砍下大斧的姿势。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童启云陡然前扑,抡动阔剑向铜灵的左手臂斩去。
铜灵的手臂有常人的腰那么粗,古铜色的肌肉线条分明,微弱的反射出洒下的月光。童启云的这一剑直直地斩向铜灵的肘内侧,阔剑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圆弧,霎那间已出现在铜灵的肘前。
躲无可躲,铜灵的速度相对于童启云本就较为迟缓,并没有童启云这般迅捷。童启云在斩出这一剑时发动了全身的力量,此时的他浑身肌肉暴起,双眼迸出混沌的气息。阔剑斩出的同时,童启云大喝一声:“断臂!”
话音未落,阔剑已然斩进铜灵的手臂。
灼热的剑刃切割肉体发出“滋啦”的声响,阔剑的整个剑身全部没入铜灵的手臂,却没有从手臂的另一侧斩出来。
苏农世站在不远处的巨石前,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高大的铜灵弯着腰,两只手十字交叉架住了阔剑,泛着火焰色光芒的阔剑斩在铜灵的两臂交叉处,握着剑的童启云手臂向上送出,身形格外的狰狞。
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一瞬间静止。
微风吹动周围的松林,枝叶上的落雪沙沙的往下掉,苏农世看着前方高大的鹿面铜灵,忽然回身,向堂奥古奇的方向跑去。
苏农世踏雪的脚步声清晰入耳,童启云听着这个脚步声越来越远,却无暇思索苏农世为什么逃离。他的脑海中空白一片,如同被重物敲击头颅,一瞬间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最致命的这一剑,没能斩断铜灵的骨骼。
原本童启云的这一剑能把铜灵的左小臂斩下,阔剑对手肘的斩击已经躲无可躲。但铜灵仿佛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驱使,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变换出最有效的防御姿态,硬生生地挡住了童启云的鹿灵斩。
这不是童启云所认知的铜灵。
剑刃嵌入铜灵两只手臂的骨骼中,大约砍进骨骼两寸的深度,还不到骨骼粗细的一半。挡住阔剑的铜灵缓缓地分开双臂,完全忽视了剑刃仍嵌在骨骼中。巨大的力量分离了死死卡在一起的骨骼和剑刃,铜灵的右臂脱离剑刃而出,左臂却依然嵌着这柄火焰色的阔剑,如同佩戴着一个狰狞且怪异的图腾。
童启云双臂发力,试图把鹿灵斩夺回来。但这柄剑仿佛焊在了铜灵的骨头里,无论童启云如何用力,也无法将它拔出。
这是致命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