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一句挑衅的话语,但从童启云口中说出时却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完全是不带情绪的吐字发音。按理说铜灵不会被这种话语激怒,它们是没有思想的傀儡,只是一副被施加了巫术的躯壳,不存在人类的思维和情感,就像一块坚硬但没有温度的石头。
然而,此时的铜灵明显受到了这句话的影响,它低头看向童启云,双手握住大斧,缓缓地把大斧高高举起。
这是因为童启云说出了一个禁忌的词语:“龙骨”。在被施加了巫术的铜灵耳中,“龙骨”这个词是绝对的大忌,铜灵本是为守护龙骨而存在,一旦有人说出了这个词,就是对它们的主人——黑龙的亵渎,铜灵会用它们强大的力量把亵渎的人碾成碎片。
但童启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苏农世远远的看见铜灵举起了大斧,车轮大小的斧刃在圆月下泛着幽冷的光。此时铜灵的动作,像极了苏农世在梦中见到的那样,按照他的梦境,之后铜灵的大斧落下,被追逐的人命丧当场。
只不过这一次,铜灵对面的人不再是苏农世,而是童启云。
梦境和现实一起涌入脑海,令苏农世头昏脑胀,鹿头人身的铜灵对他造成的恐惧已经深深地刻进骨子里。铜灵把大斧举起的瞬间,无数噩梦般的画面出现在苏农世的眼前,他看到,铜灵把童启云劈成了两半,随后又用大斧杀掉了他和苏农亚士迪。
苏农世看着铜灵,眼中一片空荡荡。
铜灵骤然将大斧劈下,这柄大斧锈迹斑斑,斧刃却依旧锋利。伴随着“呜”的撕裂空气的声音,斧刃已经到达了童启云的头顶。
夜色中,童启云的身影后撤半步,下盘弓步,身体略微前倾。只见他双手举过头顶,手臂微微弯曲,手中的虎头长刀和阔剑在头顶交叉成十字,组成了一道坚实的防御壁垒。
童启云完全没有闪躲的意思,而是要和铜灵硬碰硬。
这简直是疯子所为。
空气中爆出一声极为刺耳的金属碰撞的轰鸣,周围松树上的积雪哗啦啦往下落。斧刃与刀剑相撞时火花四溅,童启云竟然扛住了这一斧,他的身躯却被铜灵巨大的力量震得后退,半截靴子陷入泥土中,整个人向后滑去,在地上留下了两条深深的痕迹。
铜灵的大斧劈入地面,整个半圆形的斧刃完全没入地面,可见力量有多么巨大。不等铜灵拔出斧子,童启云双腿一曲,紧接着向前发力,从地上骤然跃向铜灵。
童启云跃起三丈之高,比铜灵还要高出一块,这是普通人绝不可能做到的。面对身躯庞大且攻击力极强的铜灵,童启云就像扑向大象的恶狼,毫无怯畏的意思,反而发起了凶狠的进攻。童启云披着的斗篷在半空中骤然打开,如同一朵绽放的黑色妖花,冰冷且狰狞。他在跃起的最高点将双手的刀剑同时斩落,借着身体坠落和两臂的力量,狠狠地砍向铜灵的脖颈两侧。
铜灵忽然松开了大斧的斧柄,双手一下子攥住了刀刃和剑刃。
紫色粘稠的液体顺着铜灵手指的缝隙淌下,但它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痛楚,紧紧地攥着刀剑,并且猛地往怀里一带。
童启云见状随即松开刀剑,轻盈地落在地上。在铜灵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童启云一把抓住插在地上的大斧的斧柄,双臂一发力,硬生生把这个近两百斤的大斧从泥土中拔了出来。
童启云把大斧平端在手中,如同端持着一棵大树。他脚跟拄地,力量从腰间泉水般涌至全身,身体带着两百斤的重物在原地缓缓地拧动,如同一个开始旋转的陀螺。近四丈长的大斧随着童启云的身体一同转动,带着横扫千军之势朝铜灵的双腿扫来。
“噗”的一声,大斧的斧刃砍进铜灵的大腿,却没有砍断铜灵的骨骼。巨大的力量让铜灵站立不住,倾斜着向右边的雪地栽去。
伴随着轰然巨响,铜灵压倒了两颗粗大的松树,重重地歪倒在地上,夺来的刀和剑脱手而出。铜灵的摔倒如同一座高塔倒塌,身体接触大地时,整片雪地都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童启云弯腰捡起阔剑,却不管落在一旁的虎头长刀。他伸出左手的无名指在剑刃上蹭了一下,割开了一个小指甲盖长短的口子,暗红色的血液立即涌出。鲜血在童启云的指尖形成了一个黄豆大小的血珠,天顶的圆月和星辰被血珠反射出来,却都带着血色的猩红。
童启云抖手把血珠弹出,右手持着阔剑,一下子用剑尖挑起了这颗圆滚滚的血珠。他把阔剑的剑尖朝向天空,右手五指微动,阔剑立刻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随着阔剑的转动,剑尖上的血珠破碎成血液,顺着剑刃缓缓地淌下。
阔剑忽然泛起了火色的光。
原本只存在血槽的剑身上,逐渐浮现出八个篆字,这些篆字呈深红色,如燃烧的火焰般不断地晃动着,显然不是刻在剑身上的。这八个篆字是:
夫物芸芸,唯鹿灵斩。
童启云双手握住剑柄,把如同燃着火焰的阔剑横在胸前。他看着正在爬起的铜灵,双眼混沌一片,声音冰冷地说道:“鹿面铜灵,你的死期到了。”
童启云双手持剑,向铜灵缓缓靠近。此时的铜灵看上去已经落了下风,一条腿向外冒着紫色的血液,用拳头拄地才站起了身形。但面对负伤的铜灵,童启云表现得格外谨慎,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铜灵拔出了砍在大腿上的斧子,粘稠的血液顺着伤口往下淌,它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大步跑向童启云,再一次抡起大斧,朝童启云劈头砍来。
这一次童启云没有和铜灵硬碰硬,灵活地躲开了这一斧,紧接着身体“呼”的一下向前窜出,如同一阵疾风。他手握剑柄把阔剑向上撩出,熔岩般的剑刃准确的割开了铜灵的另一条大腿。
剑刃深入肉体四寸,划出一条两尺多长的大口子,阔剑的剑身已经变得滚烫,如同刚刚从火堆中拿出的烙铁。剑刃割裂铜灵的大腿时发出“滋啦”的一声,显然已经把伤口烧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