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满腔申正义、一令斩邪恶
车经南寺,杜老就多了一个心思,要是这小子没在隐藏地,一旦逃跑,必然又会生出许多的意外。因此,杜老就决定,按照与白公子事先约定的会面地点,他就来到了大场口的燕来茶馆。这茶馆很隐蔽,一般是没外人知晓。走进茶馆向楼上一望,不见白公子的人影。杜老找着人一问,才知这小子没见人影两三天。杜老暗叫一声,不好,这小子一定又有什么坏心眼,或许又在为非作歹。
哪知正在杜老暗中着急之时,只见与白公子鬼混的小麻儿走来向杜老打声招呼说:“白公子叫我看见你老说一声,他出外耽搁两天,估计今天就回。你老在这喝茶嘛,茶钱我开了!”
杜老摆手说:“这就不必。”找着一个较为背静的位子坐下来,要了一杯茶就一边喝,一边等。哪知这一等就是多半天,直到天色将晚,仍是不见白公子来。
这时,茶馆里喝茶的人就在渐渐地稀少。杜老等得心焦,就打算离开,明天一早又来等。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刻,白公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见这小子一只眼眯着,一只眼还用布包着,显然,他这独眼龙已是无法改变。虽是如此,他仍是装起斯文,摇着一把扇儿,强撑着显神气。他越是这样做作,越是给人一种厌恶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眼尖,老远就见杜老独坐那儿喝茶。他就心里高兴,杜老找我必定有利。他就三步并作两步,几步就来到了杜老面前。
“来杯茶!”杜老主动为他开了茶钱,这对白公子的感觉,似乎杜老亲近他。
“你呀,还瞎跑?我要不出点子,你小子坐进县衙大牢,命就难保!”杜老责备说:“你也是,我等了这一天。”“其外话不说了!”白公子凑近杜老问:“我们何时去成都?”“我看,明天晚上就走。”杜老不紧不慢的口气,说得很肯定。
“为啥晚上走?白天走,哪点不好呵?”白公子喝了一口茶,有点不乐意地问。
“你还说,你从衙役手里跑了的,你没去街上看,到处贴有捉拿你的通缉令,你白天走,让他们抓住呵!”杜老盯他一眼,“你住这,以为安全呀,要是有人告发,你就跑不脱!还有,你告发应文,应文的女人也不放过你呀!”
“咳呀,这两天我就偷着打听应文这小子。”白公子叹了一口气,说:“我发觉,没见他的人影了,是不是听到风风跑了。”
杜老就用讥笑的语气说:“你一个被通缉的人,还去打听他?你要是被衙门抓了,他就没人告了。我说,先是你藏好,你告了他,自然有人抓他,还须你操心!”
白公子嘻嘻一笑,“杜老说的也是,他跑也跑不远。他婆娘何玉兰的去向,我倒是打听出来了,说她跟一个女侠客在大山里学武把式。我就笑,她那样子舞得了剑,耍得了大刀?把我尿都笑出来了。你没看到,她那天在洞房里拿一把尖刀对着我,手直抖。我手一刁,尖刀就在我手上了,哪晓得她妈跑来,就撞上了。嘿,我打算……”
“你别胡来!”杜老熊起脸横他,“他婆娘莫去追。再说,只要婆娘在,何愁应文不去找她,到那时……话又说回来,何玉兰跟一个女大侠?我说,你莫去惹他们,弄不好,你就没命。女大侠,那是很凶的啊!”
这几句话一说,像是提醒了白公子,他就“哦”了一声说:“我明天回家准备一些银两,晚上就好走!”
“不,你敢回家呀,县衙门的捕快和那帮衙役正等着你呢。我说,你还是在这茶馆楼上等,千万不要让县衙门的抓住。”说着,杜老站起身就报怨,“我在这喝了一天的茶,坐得腰酸了,我这就回去。”
从茶馆出来,杜老一步也没停。他急忙忙地赶到南寺街上租了一乘轿子,喊了一个家丁跟随,坐进轿里就催促轿夫往通江去。
轿子抬到通江县城已是半夜,杜老也不管半夜不半夜,摸到县衙门口就喊开门。好不容易喊开门,他只给守门的说了一声急事,就直往刘县令住的小院去。来到门口就“咚咚”地打门。
这时,刘县令楼着小老婆睡得正香。一听打门声,他揉了揉眼睛就开吼:“你半夜三更碰到鬼了,打老爷的门干啥?信不信,老爷起来弄死你!”
杜老却不听他的,还是“咚咚”地打门。夜晚之中这打门的声音就显得很大。刘县令猜想出了啥子大事情,也就忙慌慌地边穿衣服边出门。他就很不客气地吼:“出啥子事了?不能等到天亮呵!”他把小院门一开,眯起眼睛一瞅,这才认出是杜老,也就一下子装起笑容说:“哦,你老呀!那……你等一下,我把衣裳穿齐整。”调转身就急忙忙地进屋继续穿衣戴帽。他老婆一见就报怨:“啥子人找你?看你还把衣裳穿好才见呀,顶头上司吗,也不这个时候来呀!”
“咳呀,你就别说了,虽不是顶头上司,却也是老资格的人。他要在上司那儿一句话,我就难得下台,你晓得不!”说话之时,他就三几下穿好了衣裳,走出来就对杜老连连抱拳打拱:“失迎,失迎!你老要来,我敢不起来相迎。在我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只是来时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下嘛。要不然,我是早就候着了。”说着便把杜老请进了书房,转身就喊人端茶。
坐下之后,杜老也不说多的话,就在身上掏出一封信递上,“这是蜀王爷的一道密令,必须马上执行!”
刘县令不晓得这道密令是做啥子,他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把密令接到手里就在打颤颤。他展开看了两眼,就叹了一口气。却不料有人端茶进来,他就把话语忍住没说出口。见那端茶人磨磨蹭蹭的,他就吼狗似的叫:“你龟儿子快点滚出去,老爷跟杜老要说话。”看见端茶人出了屋,他就“咚”的一声关了门,说“这密令叫你我马上抓捕白公子,而且不准他说任何话,要割了他舌头……可这有点难呀,他杀了两个人的血案压在这的,发了通缉令正在全力抓捕。他逃跑了,这咋个执行呢?”
杜老慎重地一笑:“这倒不难,我已经探到了他的藏身之处,至少明天早上便可捉住他。只是有一事不好办,不准他说任何话,这就难。他要吼一句,叫一声,不就违背了王爷之密令?”
“有了,我看这样!”刘县令想到一个办法,他对杜老耳语几句。杜老沉思一下,虽觉太残忍,但也是对付这恶贼的一个办法,也就点头,安排作准备。
“那……,你看何时出发?”刘县令问杜老。
“我认为,立即出发,必须神速,时间拖久,恐生变数。”杜老很决断地说:“马上通知人,有三个得力的人就行。”
刘县令把脑壳皮子抓了抓,“杜老,这阵半夜过点,几个衙役睡得正熟,这会儿去喊呵?我看等到天亮吧!”
“不,那小子坏得很,天一亮就往外溜,去迟了,去哪儿找他?不行,快叫人!”杜老站起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反正先说好,半个时辰内从这里出发,每人骑一匹快马,天亮时必须赶到南寺。”扭头对刘县令说:“这是王爷下的密令,你刘县令也一同去……”
天还是黑麻麻的,山林路道处在一片迷雾之中。
杜老、刘县令与四名穿便装的衙役分乘快马来到南寺郊外,杜老勒马叫停。他对身旁的刘县令道:“前面不远即到白公子的隐藏地,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先去打探,你等……”这之后的话语说得很小,只有刘县令一人听得见。
杜老来到大场口的燕来茶馆,四周静悄悄的。见早起的店主正在烧水,他就上前招呼道:“你给泡杯早茶,我去楼上客房见人。”
楼上没灯,杜老只得摸黑上去。来到白公子的住房,杜老摸了摸门上的扣子,见门没锁,就轻轻地叩了叩门。白公子在屋内很紧张地问:“你谁呀?”接着屋里亮起了灯。
“是老夫我,姓杜。”
门咯吱一声打开,白公子借着灯光一看是杜老,顿时显得非常高兴。却被杜老止住,叫他不要声张。
进屋之后,杜老对他小声说:“你快收拾,我已备好快马,还喊了几个护卫,就在街后山林边候着的。”
“你不说今晚走么?”白公子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就疑惑地问:“我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我考虑了,还是早点去好,这阵天没亮,出门正好。”
见杜老这样说,白公子虽有些放心,但还是有顾虑。他自言自语地说:“不知为啥,我这眼皮总是跳,昨晚还做恶梦,说官府的人追我,把我按在水塘里用脚踩。”
“你信这些?”杜老盯他狼狈样子就笑:“你呀,做的恶事多了,心就虚。不过,你也莫怕,到成都见了蜀王,你就做官了。不过,你这独眼龙的官,却是少见!”
以为自己真要做官了,白公子高兴地笑容满面。他把杜老一拍,小声地说恭维话,“这一切都是你杜老的恩情。不过,你也发大财啰,可别忘我。”他往门外跨了一步,又退回说,“我真担心,出了这道门,有危险么?”
“咳呀,清早八晨的,别说不吉利话!”杜老把他往门外一推,“我们这就走,别让我请的护卫等久了。”
他们经过茶馆,杜老见店主已把泡好的茶摆在茶桌上,他就付了茶钱说:“这茶不喝了,我们做一趟生意。”
店主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也没在意。他晓得这些住客栈的人很杂,有的三更来五更去,这是很平常的事。
来到山边的松林坡,白公子看见好几个人牵着马站在路上。他就悄声问:“去成都须要这么多的人护卫呀?”
“你不晓得,我给王爷物色了三个当差的,顺便一路带去。”杜老向几个人喊:“你们过来两个人,替这公子提包,牵一匹马来,扶公子上马!”
过来两个人,态度和和气气的,白公子真以为是给自己服务的,就毫不防备地低头整理他的行李包。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突然伸手抓住他脑袋一扭,没待他出声气,一根兰布带子往他嘴上一勒。另一人就扭住他手膀,与此同时又扑上两人扯住他双脚,他就动弹不了。一张嘴想喊叫,却让兰布带一下子勒进他嘴里。白公子想叫,叫不出声,想手抓脚蹬,却被几人铁钳似的扭着,动不了。只有一只眼瞪得直直的,像是心里在喊:杜老狗,你们设计陷害我呀,呵,呵!
正在他瞪眼,心里想喊想叫的时刻,只见另一人端起一碗辣椒水直往他嘴里灌。辣椒水呛在喉咙,淌在鼻孔里,真像刺进他五脏六腑的刀,难受得喷嚏直往外冒,就是打不出。就在这难受要命的时刻,又上来一人,先把勒他嘴的布带一扯。没待缓口气,一碗辣椒水又往他嘴里灌。他闭嘴不喝,那人就捏着他鼻子,他不得不张嘴。那满碗的辣椒水就一口一口地呛进了他的喉咙。没到片刻,只觉得喉咙,舌头火辣辣地痛。他的眼泪水直往下流,手一抹,眼睛睁不开,也是火辣辣的痛。没一会儿,他感觉舌头发硬,喉咙破裂,虽是让人取下了布带,已是喊不出声,说不出话了。
见他说不出话了,有人就喊:“县令刘大人到!”
白公子半瘫地上,极力地睁开红红的眼睛,痛得他急忙又闭上。要不是被人架着,他是根本无法站立的,只感觉全身都瘫了。
“你白公子吗?本县令先前已就你杀害两条人命一案通缉你,尔后你又犯上作乱,被蜀王爷密令捉拿。嘿嘿,你终于难逃法网,给我拖走!”
白公子板跳着,尽管力气微弱。一只血红的眼睛微微睁着,看他样子很不甘心、很不服气。可他喊不出声,说不出话,想要告发应文就是建文帝的话语想说又说不出,急得只在心里发疯发狂。
当天中午,县衙呜锣通告百姓,发布告示判白公子死刑,并在南寺菜市口处斩罪犯。刘县令坐堂,杜老监斩。四乡八里百姓蜂拥而至,观看这横行乡里,欺压百姓的恶贼被处斩刑的下场。杜老端坐监斩台,表情严肃,心却万分沉重。他虽有过一丝对罪犯灌辣椒水的不忍心,却也想过朝中大臣景清被剥皮碎肉,铁铉被投入油锅,练子宁被割舌头,方孝孺被灭十族,秦泰、黄子澄遭害的残暴。这些人都曾与自己同朝为官的正人君子呀,只因政见不同,就受到灭绝人性的惨祸。我如果不给灌辣椒水让他闭口,他这恶贼临死前再象疯狗一样乱咬,将会有多少人横遭惨祸,这一方的百姓又将遭受到何等的凄风苦雨。想至此,他就心如铁石地把令箭一丢,喊了一声:“行刑!”
刽子手挥起大刀一劈,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