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山脚下有一间木质平房正对着院子大门,这间平房是院子里唯一的学堂教室。
老院长在这里面教他们读书认字,偶尔也声情并茂的讲述自己退役之前的生活。当然孩子们最爱听的还是那一个个传奇修行者斩妖除魔,行侠仗义的传记。
每次「十问」之前,院长都会收拾板凳桌椅,在这块不大的学堂里留出一片空地。
吃完午饭过后。老院长站在院子大门前四处张望,准备迎接帝国特使。周礼一行人在学堂里嬉笑打闹,性格有些许内向的阿秦则独自一人坐在学堂门口,给南礼他们通风报信。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阿秦看到了门口的老院长朝着另一个方向挥手,站起身通知学堂里其他人。
学堂里瞬间鸦雀无声,孩童们手脚麻利的一字排开坐好,阿秦也是从门口跑了进去,硬是挤到了周礼旁边。
“特使们好。”
院长带着帝国的两位特使走进了学堂,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发声迎接。
首先进屋的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光头中年男人,他身躯比院长还要壮硕一分,穿着白色衬衫和青绿色束脚裤,脚上一双纯黑色制式军靴,踩在学堂里的木质地板上咚咚作响。
光头男衬衫左胸前别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属制徽章,徽章图案分两圈,内圈印着象征提尔纳诺帝国的太阳纹路,外圈则围绕着太阳纹路刻着相同的符号。他手拿别上同样徽章的军帽,和院长有说有笑。
跟在他俩后面进屋的是一个须发皆白,身穿纯白色连帽长袍的老人。他体格瘦弱,比老院长还矮了一个头,脸上戴了一个大大的眼镜,背负着半人高的扁平长方形翻盖木箱。
白袍老人慢悠悠地走到学堂中间的课桌前,把身上的木箱放了上去。转过头对着门口袍袖轻挥,学堂的木门就如同有人在外面向里轻轻推动,缓慢地合上。
换作前几年这种小把戏还能让他面前的小孩子惊叹两声,议论一番。而眼下孩子们显然已经看过多次,依旧鸦雀无声。
“只有三次机会了”
周礼的目光炽热,他死死盯住桌上的木箱。
木箱里不仅仅有「十问」所需的器物,也承载着周礼对成为修行者的希冀。
从懂事认字起周礼就对修行者有一股莫名的向往。书本上的修行者传记,老院长讲的故事,他都烂熟于心。在和小伙伴的嬉戏打闹中,周礼也经常效仿那些角色,给自己起了一堆响亮的绰号。
白袍老人打开木箱,里面陈列着十个鸡蛋大小的圆形半透明玉石,每个玉石都上面刻画的图案各不相同。他将箱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着孩童们端坐的位置,昂首挺胸,浑浊的双眼环视了一遍面前的孩童。
“规矩你们也都懂了”他慢吞吞地说,“年纪从大到小,一个一个来。”
十件器物,左侧五件对应着左手小指到左手拇指,右侧五件对应着右手拇指到右手小指。依照次序只需从左手小指开始到右手小指结束,每根指头触碰器物一定时间即可。
「十问」法创始者认为,『天』级修行共分十类,与十指相对:
右手为先天,从拇指到小指,依次对应火、地、风、水、雷。
左手为后天,从小指到拇指,依次对应草木、光明、情感、黑暗、意志。
此法的缺陷在于只能测出测试者天赋最高的那一项。如若测试者两项天赋相同,「十问」器物也只会和其中一个发生共鸣。正因,「十问」虽分得清优秀和平庸,但分不清天才和优秀。
“年纪最大的,那就是阿壮了。”“阿壮,你先。”
孩子们听到年纪从大到小,目光落在他们之中最高的男孩身上,嘴上也叫喊着他的名字。
阿壮今年十二岁,确实是孩子们中年纪最大的。他站起身像竹竿从地面支起来一般,又高又瘦,和壮字没有半点联系。
阿壮走向摆放着器物的课桌,他操作娴熟,按照次序从左到右,每个玉石都触碰了十秒左右。
“下一个”
白袍老人见十个玉石皆无任何反应,开口示意阿壮退场。阿壮长吁一口气,回到了座位上。
“下一个”
“下一个”
...
“礼哥,该你了”
阿秦推了推正在发呆的周礼。
周礼被推得回过神来,起身走到了课桌前,松开攥了不知多久的小拳头,用裤腿擦了擦手心上的汗。他伸出左手,遵照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步骤,手指轮流触碰那些玉石。
“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那些个玉石依旧毫无反应,周礼心里越加慌乱,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下一个。”
结果很明显。周礼只好接受现实,朝着站在白袍老者后面正和光头男子低声交谈的老院长挤出一个笑容,转身走回原位。
“你最看好的那个又让你失望了。”光头军人打趣道,“我们总共来过这边十多次了,在你们通北河一个都没收到,今年不会让我也失望吧。”
虽说这句话主要是玩笑成分,但老院长听了的的确确有些惭愧。
这个光头军人和他是老相识,俩人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每次两杯酒下肚老院长就开始吹嘘自己教育方式何其优秀,将来提尔纳诺帝国最强的修行者定是来自他们通北河诸如此类。可这十几年下来,连一个「十问」共鸣的小家伙都没有,更别说“帝国最强”这种天方夜谭了。
“哼,只能说运气不是很好。”老院长冷哼一口气,以运气为由作了答复。
....
“老家伙,这是最后一个了。”
光头军人看到那个年纪最小,黑发中带几缕枯黄的男童走上前来,拍了拍老院长的肩膀。
“到现在还是一个都没,看来你们通北河在让人失望这个方面从不会让人失望。”
一连串的“让人失望”这几个个字从光头军人嘴里说出来让老院长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强忍笑意,板着脸,猛然想起当初阿秦襁褓里的蓝色玉牌,一本正经地胡编了一个理由,道:“这小子不一样,他来头大的很。”
“什么来头?”光头军人将信将疑。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大。”老院长说完这句话,把自己都逗乐了,放声大笑。这一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刚走到桌子的阿秦一动不动,抬头看向老院长。
“别理他,继续。”白袍老人见阿秦停下,出声提醒阿秦继续。
左手小指、左手无名指...左手拇指
右手拇指、右手食指、右手中指。
当阿秦的右手无名指刚刚触及到其中一块雕刻波浪图案的玉石时,那块玉石由半透明瞬间变成浅蓝色,发出嗡嗡的低鸣。随着触碰时间愈久,玉石渐渐向外散发出越来越多的水蓝色光芒,嗡嗡嗡的低鸣声也在逐步增大。
不过五秒时间整间教室就被玉石发出的水蓝色光芒笼罩,在光芒照射下,教室内人和物件投射出的倒影,如同水面上的涟漪一般,在墙面上波动闪烁。
“好,好,好!”
一直高冷的白袍老人大呼三个好字,脸上难掩兴奋和喜悦。他用颤颤巍巍的双手摘下眼镜,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阿秦。
阿秦收回手指,怯生生地看着白袍老人。教室里的光芒和玉石的嗡嗡声也随之消散。
白袍老人将木箱盖子合上,拿起来背在了身后。转过身对老院长道:“就他了。”老院长显然被刚刚那一幕给吓傻了,没有任何回应,呆呆站在原地,而他身旁的光头军人同样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过了足足两秒,这两人才反应过来,乐开了花。
“小老弟,这次没让人失望吧。”老院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第一时间就和光头军人拌起嘴来。
光头军人自顾自的哈哈大笑,没有还嘴。
阿秦已然成了最耀眼的那个,孩子们都一窝蜂的涌上来,围着阿秦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