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勋阳,二人不再停留,目标京城。至于为什么要上京城,还要追溯到杜永福的固执上来。
“兄弟,怎么就见罗汝才一面就走了呢,你觉得这人如何?”出了曹操的势力范围,杜永福就迫不及待问了起来。
杨通也没多想就直接回道:“大哥,不用多看,有三点就足够了,一是好名无实,在勋阳县城还赈济百姓,可我们上山看到那么多新归附的流民难道不应该赈济吗?鬼才相信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他从根子里面还是和其他流寇一样,只不过把他们当炮灰罢了,从没当过人;二是穷奢极欲,这个看宴会就知道了,一晚上的花费够山下的新附营吃几天了,说明他造反也只是为他个人和爪牙的享乐而已;三是目光短浅,估计他从来没有想过造反的下一步是什么吧,这才是最致命的,简直就是混吃等死,这不是跟咱们原来一样吗,咱们不等于是给自己找个爹然后一起混吃等死吗。”
“那咱们是不是按你之前说的上京城?”
闹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大哥,咱们真的要投效大明吗!”杨通笑道。
“我是觉得你肯定能行,以你的本事一定能出人头地,等消灭流寇天下太平了,还能做大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才是正途。”
“大哥,你是不是也想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杨通揶揄的问道。
“这个谁不想,到时候我老婆孩子,还有小莲都能住上大房子,使唤上佣人,可是我不行,除了杀人和种地啥也不会。”杜永福实话实说。
看来这家伙还对大明心存幻想,那就让你接受现实的洗礼吧,正好自己也去京师转转,欣赏下最后的汉家文明,说不定以后就东渡南洋,流落海外了。想到此就对他说:“好,那我们就直上京城,搏你的荣华富贵。”
北行数日,再顺官道往西走,不几日就到了南阳。算算日子,已是十一月份,天气已经十分寒冷,就打算在南阳歇息两日,稍作准备再走。
自从年初河南大战后,河南就没有发生比较大的战事,虽说杆子不断,流寇又活跃于边境,但是南阳总体还算安定,民力也稍稍得到恢复,老百姓就是如此的坚韧,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只要有一线机会就会创造出无限可能,凡是家里稍有积蓄,没有像铁牛家那样逃荒而是留下来的,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抗旱灭蝗,减少损失,现在又把所有的土地种上了冬麦或者其他粮食。
进入南阳府,在府衙旁边最好的客栈下来,杨通才跟杜永福解释,如今河南安定,山西的流寇也基本被肃清,咱们既然要上京城,总不能像流民一样逃难去,咱们要搞到路引才行。一会你去找客栈的掌柜,能在这种地方做生意的一定有门路,别舍得花钱,咱们有了合法的身份才能正大光明的去京城。
之所以让杜永福去,杨通是想通过一路的经历,让他一点点了解朝廷的现状,要不然到京城走投无路了还死犟怎么办。自己落得清闲,就当修养了。
这两日听到不少消息,朝廷方面任命了新的兵部尚书杨嗣昌,这个人听得就多了,也算是个狠角色,后面几年都在跟流寇打交道,深受皇帝信任,奈何打仗不行,被张献忠给搞死了;而南边和西边就比较糟糕了,李自成伏击了洪承畴,跳出了朝廷的包围圈跑到庆阳去了,过天星蝎子块独行狼之类的小角色居然也活了起来,张献忠一直打到蕲春、随州一带……反正是中原又开始乱了。“也不知道铁牛他们现在怎么样?”杨通不关心这些大事会怎么样,只是担心铁牛他们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不过另一件事倒是让他比较感兴趣,就是唐王朱聿键八月份私自带兵勤王,仗没打成,半路上还被崇祯给废了,这好不容易从监狱放出来没几年这下又进去了,还把王位弄丢了。看他是不行了,人家现在还关在凤阳,他想去看看那个被天上掉下的王位砸中的朱聿镆。站在巍峨的王府外,看王府到处张灯结彩,哪有什么悲伤气氛,不禁暗笑,现在倒是得偿所愿了,不知道在李自成杀他的时候他有没有后悔此时的决定。
三日后,他们拿到了府衙为他们开的路引,不过杜永福也是受了不少窝囊气,起初杜永福还心疼钱想自己去衙门办,结果事没办成差点还被抓了起来,折腾的几个来回毫无用处之后,才老老实实的找客栈掌柜,花了几十两银子,转了几个人之后,给他路引的居然就是在官衙了为难他那个,那人也认出了杜永福,有些尴尬,一个劲的跟他说对不住。
路引,相传是阴间天子为了凡间的良善之人去世后能够免受地狱折磨,直接去到酆都享福,开出来的通行证,不知什么开始变成了百姓到异地办事的身份证明,杨通拿着认真看了起来,上面不仅说明了去哪里干什么,还记录了持有人的详细个人信息,也算是古代版的身份证和介绍信了。
杨通和杜永福终于是有身份的人了,有了这个身份就不再是流民,也不惧怕官府查验了。既然如此就不必停留,继续出发。
连续走了十余日,来到了山西河南交界的功山县境内,这日清晨,二人正在山林中的官道上疾驰,突然看到前方山林之中出现几处浓烟,二人继续往前走,发现是道路旁边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几处着火了,二人站在路上还能听到夹杂着各种声音的一片嘈杂,杨通以为是村里着火了,大家在救火,就想直接走了,杜永福却发现不对,跟杨通说:“兄弟,不像是单单着火的样子,里面应该还有械斗,咱们要不去看看。”
杨通同意之后二人就悄悄向村庄靠了过去,村里的声音也逐渐清晰,真有人打斗,二人隐藏好马匹,借着房子和院墙的掩护,摸到了前方正在打斗的地方,透过矮墙往前观察。原来是一伙杆子在打劫村庄,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把村民都围在一个大院子里,村民顽强抵抗,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外面的杆子估计是没有想到村民这么厉害,领头的恼羞成怒,一边指挥着杆子继续攻打,一边让人把旁边的几处房子点着了。里面的村民依靠着院墙的保护,凭着锄头钢叉之类武器,和几个猎户的弓箭,能够挡住杆子的进攻就不错了,院子里都躺着好几个受伤的人了,但看着家园被毁,愤怒的村民开始激动了,年轻人直接从墙头跳了出来,其他的打开大门冲出,连老人和妇女都拿着木棍菜刀之类的武器出来跟杆子拼命。
杜永福也算久经沙场的老兵,一看这阵势,就小声对杨通说,村民们估计要吃亏,他们人多但没有形成战斗力……还没说完,杨通就踢了他一脚:“看到要吃亏你还不帮忙,你骑马冲进去吸引他们的注意,我从背后摸过去先把那个头领先干掉。”
关宁铁骑的确不是吹的,杜永福大喊着挥刀冲入人群的那一刻,整个人和马仿佛融为一体,变成一把利剑,瞬间将混乱的人群中劈成两半,待冲出百余米回头再次站定的时候,三个杆子的身体才缓缓倒在地上。
一下子两边的人都蒙了,杨通看准机会冲了出去,结果也蒙了,说好的吸引注意呢,好家伙你连头领一块砍死了,我怎么出场啊!不管了挥刀砍倒一个小喽啰,对大家喊道:“乡亲们,贼人头领已死,快杀杆子啊!”这一声效果不错,就像点了播放键,一群人又开始乱战起来,失去了指挥,杆子阵脚大乱,杜永福左冲右突如无人之境,不一会儿杆子就丢下十几具尸体匆匆逃走。
看着杆子四散逃走,杨通唤回了还要再追赶的杜永福。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抱拳对杨通说道:“多谢二位仗义搭救,待我等灭火之后再来谢二位大恩”说完就转身招呼大家救火。
天干物燥的,废了好半天功夫,大伙才把火灭了,只是村子也变得一片狼藉,尤其是房子被烧的几家人,看着烧成废墟的房子嚎啕大哭,其他的村民只能在一旁小声劝慰。
一位老者随着刚才那汉子一同走到杨通二人面前,老者突然跪下要给二人磕头,二人见状赶紧起身把老者拉起来,老者说到:“多谢二位壮士仗义相救,老朽替全村的乡亲们谢过二位”,客套之后杨通本想离开,但二人坚决要留下他们歇息一晚再走,中年汉子更是直接把二人拉到家中,招呼媳妇开始准备饭菜,自己和老者则陪着二人说话。
交谈之中,得知汉子名叫李三,就是村子里普通的庄稼人,只是农闲时上山打猎,因为在同辈男子中岁数最大,加上性格豪爽为人仗义,村里不论谁家有个大小事情都喜欢帮忙,所以大家平时都称他李老大。老者姓郑,是这里的村正,这个村名叫郑家庄,但村里大部分人家姓李,只是百年前郑家祖先最先迁居此处而已。
晚上,李三就又请来村里两个好友过来喝酒,一个李宏、一个叫郑季春,都是村里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众人喝酒聊天直指深夜。席间聊到村里的情况,众人都是嘘嘘不止。虽说这几年天灾不断,粮食减产严重,但村民打猎或者上山采一些草药到县城售卖,换些粮食总还能勉强度日,经过今日这拨杆子,怕是再难有平静日子了。
第二天,尽管乡亲们再三挽留,杨通和杜永福还是启程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