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二人稍做打扮就往曹军大营出发,不过二人出发不久,就有人赶在他们前头报告了罗汝才。
罗汝才坐在帅帐里,听着安插在城内的探子报告,听说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带着一个随从要上山来拜访,也来了兴趣。
只听那探子禀报:“此二人是前日从边来到勋阳,这两日都在城里转悠,去了咱们赈济百姓的地方,又去了府衙转了一圈,还在茶坊里打听大将军的事情,咱们的人发现后就一路跟着,但他那随从比较警觉,没有机会靠近,今天早上他二人出来城门问了大营方向就朝大营来了,如何处置请大将军示下。”
“大将军岂是他们说见就能见的,还敢擅闯大营,直接拿下砍了便是!”站在左首的大将杨承祖说道。
“不,既然敢来,那就见见,看他们到底来干什么。难道我还怕了他们,杀了他们岂不让天下人小瞧了,袁先生以为如何?”罗汝才自信的说,并看向自己的谋士袁士珪。
“将军英明,以学生推测,应该是落魄儒生欲投效将军而已!相必也不会是什么大才。将军且看看再说。”袁士珪恭敬的答到。
“那就见见再说,如果有真才实学留下也无妨!”内心对二人的到来虽然也充满疑惑,但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在内心默默合计,如果此人是来投奔,留下也可以,自己营中能写会算的人实在太少了,况且有儒生来投,那也是我罗汝才的本事,看看张献忠李自成,除了会杀人狗屁都不懂,想到二人,心情顿时不好了,闯王一死,到便宜了这两鳖孙,尤其是李自成,老子当年造反的时候,他还是驿站的小卒,荥阳会盟的时候见到我还得行大礼,现在居然也敢称王了。
杜永福也在问同样的问题:“曹操会让我们见到吗,那要是有人要他性命岂不是容易得很?”
“我现在是一书生,带你一个随从,连这都不敢见,不怕折了他曹操的名声,我们一路过来,曹操一定也知道了我们要上山,以他重义气好交朋友的传闻,我猜他一定会见我们的,不过晚上住下之后我们哥俩得演一出戏,你这样……”
果然,当二人来到距离大营五里的地方,见到了曹操手下的斥候,收到杨通的拜帖后并未为难他们,只让他们停在一旁等候命令,杨通无所谓,就当是欣赏风景了,片刻之后,就有专人来领二人前往中军大营。
上山的路上,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先是一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一群群的驻扎在山林里,有的像是一家人,有的则是几十人聚在一起,管理也很松懈,再往上走才开始出现岗哨和士兵的营帐,来往穿梭的骑兵也开始出现,最后才来到被重重护卫的中军大营,这里才是罗汝才的精锐所在,从营门开始,卫兵一直延伸到帅帐,个个表情严肃、眼神坚毅,杨通不禁感叹:这些才是经过战火淬炼,不惧生死的军人。
没有刀斧手,也没有下马威,但一个个手握钢刀的卫兵,杜永福还是有些紧张,杨通不得不鄙视他,紧张个屁,人家都没拿你当根葱,你还把自己当盘菜了。来到帅帐外,哨兵通禀之后,杨通被允许进入,他朝杜永福点头示意后,昂首进入帅帐。
进到大帐里,杨通快速的大量了一圈,居中而坐那人身穿明黄色缎子衣服,身披红色大氅,头戴一顶白色毡笠,相貌并无特别之处,但微黑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十分锐利,配上强壮身躯、饱经风霜的脸和粗密的胡须,自有一番威严,不用说也知道是罗汝才,左右以袁士珪、杨承祖为首,数名大将分离两旁,也都在打量杨通。
杨通行至中央,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手随着身体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给罗汝才行了一个十分正规的揖礼,口中说道:“学生杨通,外出游历路过勋阳,巧遇大将军屯兵于此,久仰将军威名,特来拜见!”
“好说,看座!”指示下人给杨通安排座位,但杨通谢过之后依然恭敬的站着,平抬双手,向左右作揖见礼。罗汝才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在感叹,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斯文有礼,这群粗鄙汉子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争来斗去的,以后还是得改改。
“汝家住哪里,又从何处来啊。”罗汝才随意的询问了起来,一个弱冠小儿,能有什么大才,渐渐起了轻视之心。
“学生家住河南开封,自幼只知道埋头苦读,于世间诸事一概不知,日前恩师见我日日苦读,学问却不能再进一分,于是要我出门游历,体验民情世事。出门已有两月有余,如今是自湖广而回,经常德、荆州、襄阳,前日到了勋阳。”杨通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哦,自襄阳过来,我那兄弟八大王刚过襄阳,不知襄阳城如今是什么模样,可曾经见过我那兄弟?”罗汝才问道。
杨通把襄阳的情况客观地说给罗汝才,也说了自己并未见过八大王,最后才道:“学生这两日在勋阳逗留,发现将军与众多义军不同,将军诛杀贪官污吏却不劫百姓分毫,宁居荒郊野外也不扰百姓生计;百姓怕官军却不惧流贼,怕流贼却不惧将军,感触颇深,因此才冒昧求见,失礼之处望将军见谅!”说完又行了一礼。
“哈哈,小兄弟说的不错,我就是要带着兄弟们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带着兄弟们过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快活日子,抢那些老百姓有什么意思。”又对杨通说:“既然到了这里就是我的兄弟,今晚我们好好喝上几杯。”
“谢大将军,学生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学生尚有一事不明,能否请将军赐教?”杨通想试试罗汝才。
“小兄弟你且说说看!”罗汝才干脆地说。
“谢大将军,所谓流贼,无非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流荡于各处的贼寇,大将军既然占据了勋阳,为何不以此为根基持续发展,以图长久呢?”杨通直接问道,余光一扫,发现袁士珪的眼睛闪了几下,暗暗寻思,这年头也不缺聪明人啊。
“哈哈……这个问题袁先生早就和我提过,小兄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什么不占据勋阳,这个很简单,我们有了据点,朝廷一旦派兵来打,岂不就成了瓮中捉鳖吗,兄弟们说是不是啊,现在的我们占据主动,任他如何厉害,都只能跟着我们后面跑,岂不快哉!”
下属们一阵附和,杨通也谦虚的谢大将军赐教,之后就只是应酬不再发问了。你妹啊,你老是跑能有什么出息,听着没错,那是你丫没有认识到根据地的意义,没有根据地如何发展壮大,就你这态度注定了一辈子当流寇,将来无论谁做大了你都没好果子吃,李自成不杀张献忠也得杀你。还枭雄,怎么生这么个猪脑袋,这回他对罗汝才也失望了。不是不想说,而是为人者,最忌交浅言深,再说下去惹人家不高兴了也许就交待在这了。
明天还是走吧,李自成那就别去了,大哥那关就过不了,再说他的结局摆在那,连一个李岩都容不了,自己说不得比李岩更激进,那不是更容易被杀。
晚上的宴会很是热闹,除了美食美酒,还有美女歌舞,刚开始杨通还为这么大的欢迎晚宴有点不好意思,后来才知道人家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他只是顺带而已,也就不客气了,席间除了开始的时候,罗汝才点了杨通的名字,之后就被一句随意打发了,他也乐得轻松,一边吃一边欣赏歌舞,期间和杨承祖、袁士珪等人也喝了几杯,但大家都没有深交的意思点到即止,只是袁士珪还特意过来敬一杯酒,想看看他对根据地的想法,被杨通搪塞过去了。
晚上,带着杜永福回到安排的营帐,待引路的人退出后,两人相对点头,然后熄灯。
“公子,你觉得大将军怎么样?”
“嗯,大将军重义而轻财,将士用心,士卒精锐,又能礼贤下士,连我这样无名小卒都能善待,他日定有更多身怀大才者为之效命……”
“那公子是如何打算的?”
“如今我学业未成,自然是继续游历增长见识,只盼学问能早日进步,有机会再见大将军,明天我将向大将军辞行……”
亲卫将杨通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报给了罗汝才,听完之后罗汝才说道;“本也不打算为难他们,既然这样,明日他们辞行,你就告诉他们我身体不适不见他们了,送他们点银两和粮食,让他们自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