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反正就是不会赶你们走就行了,你们以后还是跟着我。”发现实在无法给两个封建时代的小姑娘说清楚,叶绍也就放弃了继续解释的念头。
两名婢女还是不能理解,但看着少爷确实不像是说反话的样子,心中也算安定了一些。
见叶绍刷完牙,小月赶忙上前帮叶绍扣外衣,阿秋则拿了个梳子走了过来,叶绍奇道:“你拿梳子干嘛?”
“给您梳头啊少爷。”阿秋也有点奇怪。
叶绍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一头长发是需要打理的,不禁哑然失笑,自从自己从“梦里”回来后,占据自己身体思想的绝大部分都是那个“梦里”的自己,而原来这个身体只是恢复了部分记忆比如认识的熟人,这个身体以前的经历和生活习惯却记不怎么清楚了,看来自己很得一段时间来适应现在的生活!
趁着阿秋给自己梳头的空闲,叶绍吃了几个点心,又对着铜镜照照自己。
这一看,啊呀,好一个翩翩俏公子,跟自己“以前”年轻的时候还真的是有些相似,要说不同,那就是比自己年轻时要俊的多,铜镜虽然不如玻璃镜子,但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
梳洗完毕,也吃了点心,叶绍出门去见叔父叶先城。说是出门,其实是出院子。叶家是洛州城最大的家族,叶先城又是家族的家主,叶府的宅院分成好多个小院,小院彼此相连构成大的宅院。在府里叶绍自己单独有个小院,有几个专门伺候自己的仆人奴婢。
叔父住的院子在比较靠前面的那一进,叶绍记得方位,径直走到了书房门口。
此时书房门口正站着一名男子,五十来岁,身材微胖,有着一副可爱的山羊须,叶绍识得正是叶家大管家叶常福,平日里大家都叫他福伯。
福伯一见叶绍过来,三步并做两步小跑到叶绍跟前,行了一礼道:“少爷怎么才过来,老爷等你多时了。快进去吧,小心应对。”
“不碍事的,福伯。”叶绍淡淡的道,说罢绕过福伯去敲书房的门。
福伯一时有些发愣,少爷今天的语气和眼神都有些不似从前,咋这么老成呢?
敲门三声,屋里答了句“进来”,叶绍便推门进了书房。
叶先城正背对房门面对书架似在看书,听到叶绍进来也未转身,仍是慢慢翻着书页。
有了那一世的经历,叶绍哪里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敏锐的察觉到叔父这是故意在晾着自己,让自己渐渐坐立不安进而心怀忐忑然后认怂。这法子以前好似被自己这个叔父无数次用过而且屡试不爽,可如今……,呵呵,不顶用了。
嘴角微微一笑,叶绍转身关上书房门。接着两手交叉相握静静站在那里,也不说一句话,屋里一时安静极了。
如此大约过了一刻钟,叶先城转身看过来,眼中尽是惊奇,他记得以前自己这个侄儿每次犯错,只要一进书房那是恨不得立即磕头认错的,今日倒是奇怪,竟然稳稳的站在那里,眼神温和谦逊而又落落大方,倒让自己有些不自在了。
叶先城看过来,叶绍也再次仔细打量叶先城,虽说原本有些记忆,但现在自己更多的是在那个“梦里”一世的记忆。嗯,中等个子,脸微微发福,黑发黑须,四十多岁年纪。
最终还是叶先城先开了口:“可知我叫你来为何事?”
“禀叔父,只怪侄儿与朋友胡闹斗酒,导致沉睡至今才醒,惹叔父生气了。”叶绍躬身行礼坦然道来。
叶先城更是吃惊,今天这孩子怎么这么淡定从容,全不似往日里的纨绔样子。透过眼神,怎么也感觉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人。自小就调皮捣蛋、胡闹成性、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小子猛地变得彬彬有礼,让自己真是不适应。
“不是叔父对你严厉,实在是你那些朋友都是些酒肉朋友,你们成天在一起除了胡闹还是胡闹,这一次更是酗酒险些丢掉性命,长此下去必出祸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该如何向你故去的爹娘交代。”
“侄儿以后不敢了,定会痛改前非。此次胡闹险些铸成大错,侄儿愿领受责罚。”叶绍身体躬的更低。
叶先城原本打算好好教训一顿叶绍,此时叶绍这样自承错误,倒是让他有火发不出来了。
“这样吧,罚你在此抄写古人诗集一百篇,好好静一静心。”叶先城放出最后一招,这个侄儿自己是知道的,就算谦恭可以装的出来,以他以前一贯不喜学习的性子,这抄写诗集定会极不情愿。
又一次失算……
“侄儿领命,今日我就在此抄写诗集,不完成一百篇绝不出此屋半步。”叶绍一听说是惩罚竟然是抄写诗集,更是心喜,在那一世就特别喜欢古诗词,这会正好看看这个时代的诗集有何不同之处。
叶先城此时已不只是惊奇了,简直觉得有些恐怖,心中反而更是担忧,难不成是喝酒伤了脑子?面上却不动声色,“嗯”了一声,开门走出书房。
叶绍分明听到屋外传来叔父对福伯的交代:“你再寻个妥当的医师来仔细诊断一次,看看可有何不妥。”
书房外脚步声渐远,叶绍摇头微微一笑,转身来到书桌后,找到一本诗集打开来看,发现很多诗词与那一世学过的诗词竟有异曲同工之妙,虽说没有相同的,但格律却是出奇的一致,不由大感兴趣,沾了沾笔墨就抄录起来。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叶绍在那一世也是一个毛笔书法爱好者,闲暇时喜欢练习书法而且多向名师请教,尤其擅长魏碑和狂草。不过此刻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却是不能写什么狂草了,便老老实实的用唐楷抄诗。
边读边抄,边抄边读,看到精彩处抑制不住高声朗诵。
叶绍在书房中一呆竟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将近正午福伯进来送了一次午饭,叶绍随便扒拉了几口,又沉浸在读诗抄诗中,到此时早已远远超出一百篇。
福伯将情况报告给忙完公务回府的叶先城,叶先城哪里肯信,悄悄跑来书房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不光吃惊于叶绍能在房中待近两个时辰认真抄诗,单看那一页页漂亮的楷书,没有多年功夫是不成的,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连拿笔姿势都不正确的浑小子。
“莫非是天意?”叶先城不由喃喃说道。
叶绍此时已抄完整整一本诗集,放下毛笔,站起身来正待伸伸懒腰,一瞥之下发现叔父站在桌旁,赶忙行礼道:“叔父恕罪,我只顾抄录竟没注意您什么时候来了。”
叶先城点头微笑道:“无妨无妨,我也是刚进来。难得你今日这般用功,叔父很欣慰,很欣慰。”
说着走到叶绍旁边拿起刚刚抄录完的诗稿,啧啧赞道:“好字好字,绍儿,你几时学会这一手好楷书。”
“写这楷书倒也不难,只要认真端正来写就可以了。”
“哦?嗯,写的好写的好。”叶先城对叶绍说楷书容易的话虽然并不认同,但确实心中高兴。“今日就到为止吧,你也回去休息休息。”
叶绍听了,答了声是,再行一揖,出了书房而去。
叶先城目望叶绍身影消失,眼中渐渐泛起一层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