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刚进自己小院，阿秋过来回禀：“张公子听说少爷醒了，过来找您。”
“张公子？哪个张公子？”叶绍一时有些发懵。
“少爷怎么忘了？就是你自小一起玩的，咱洛州首富张宏岳老爷家的公子张小灿啊。今天已是第三次来找您了。”
叶绍一听，想了起来，是自己一起玩耍最铁的“狐朋狗友”之一，家里商铺遍及大夏朝各大郡县，号称洛州首富。平日里这小子跟着自己在洛州城“胡作非为”，再加上洛州镇守将军罗宗浦的小儿子罗天赐，三人号称“洛城三少”。说是三少，其实就是老百姓对于他们这些纨绔子弟的戏称。
“他人现在哪？”
“禀少爷，他现正在您房中……”阿秋说到此处见少爷脸色微变，赶紧补充道：“以前每次都是直接到您房中的。”
叶绍脸色微变只是有点奇怪那张小灿竟如此随意进出自己卧房，待听得以前皆是如此便释然了。倒是阿秋有点捕风捉影了，少爷今天浑身透着不对劲，她误以为少爷听说有人进房而生气。
二人正说着，只见一人从叶绍房中走出，边走边叫：“哎呀，绍哥，终于算是见到你了。”
此人正是张小灿，叶绍仔细打量过去，胖胖的脑袋小小的眼，五官都缩在脸盘中间那一块，哪怕人没笑都感觉是在笑眯眯，个头却是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要知叶绍自己个子已是有一米七八，这胖子足有一米八五的样子。
话说的急，走路也急，但脸上却是嘻嘻哈哈的模样。张小灿到了跟前，用手一拍叶绍肩膀，“咋样，老说自己酒量不得了，这次不吹牛了吧，竟然两天两夜不省人事，害的老子瞎担心几天。”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记忆中，张小灿就是这个性格，年龄虽然比自己还要大上两岁，但总是以自己为首脑，倒并不是因为自己叔父是洛州太守的原因，主要还是性格相投、自己又鬼点子多的缘故。
听他戏谑自己，叶绍知他并无恶意，笑道：“宝马尚且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我一次不慎喝醉了，不丢人。”
张小灿听了，看着叶绍，笑容僵在了脸上，突然伸出手往叶绍额头上探来，叶绍本来往后一仰：“你干啥？”
“我看看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今日怎么说话文绉绉的，不像你。”
“那我应该咋说才像我？”叶绍不禁莞尔。
“你应该说：老子才不会喝醉，只是那日状态不好，等下次定叫你有来无回……”
张小灿话还未说完，叶绍和阿秋都大笑起来，阿秋更是笑的有点岔气：“张公子，您这哪是学我家少爷说话，分明是在学你自己。”
婢女这么对自己说话，张小灿也不恼，做了一个鬼脸，跟着叶绍往房中走。
“对了，听阿秋说你来找我好几次，有啥急事吗？”叶绍问道。
“我的大少爷，你是不是真的喝酒坏了脑子，你自己惹下的赌约，你咋还不记得了呢？”
“赌约？什么赌约？跟谁？”叶绍这次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印象了，“你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本月底天下二十书院院长将进京面圣，皇帝陛下说了，接见各院院长后要亲自召见各大书院俊才。听说左相、右相以及几位辅政议后，定的是每个书院一个名额。直接受皇帝接见，那是多大的好事，说不定就此一飞冲天呢！院里为这人选之事争论了好久，几个副院长各有推荐人选，一直没有统一意见。”
“可这个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叶绍听得莫名其妙，打断了张小灿的话。
“你听我说完啊。”张小灿舔舔嘴唇，“院里院长们间争论不休，当然是因为每个院长背后不同的背景。学子们知道这个事后也是炸开了锅，渐渐长安籍学子和咱们本土洛州学子的意见就分化了，变成了长安、洛州两地学子的声誉之争。
三天前，院长召集全院师生共同推举人选，胡大官人那小子竟当场直言应由他代表咱碧落书院面圣，理由是他文武双全而且他爹是当朝辅政，引起咱洛州本地学子不满，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这次叶绍没有打断，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张小灿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张小灿见叶绍没有多言，反而有点不习惯，接着说：“正在这时，绍哥你跑到院长们坐着的台上，冲着那胡大官人就骂了起来。”
什么？我竟做出这样的事情？叶绍一下子不淡定了。但看张小灿说话的模样，波澜不惊的，根本就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得了的，看来自己之前还真是浑的很呀！
“两地学子的争吵，就变成你们两个人的争吵，最后就定了赌约，长安学子和洛州学子比试三场，比诗词、比武技、比酒量，赢的一方获得进京面圣的资格。”
叶绍听了更是头大，到此时才记起自己还在洛州城的碧落书院就学。那个什么胡大官人他也想起来了，此人真名叫胡官仁，乃是当朝辅政、京兆尹胡久林的独生儿子，年龄长自己几岁，在书院里有一批长安籍学子跟随，平素里专门和以自己为首的洛州学子对着干。洛州学子不喜他仗着老子是高官趾高气扬的做派，就戏称他为“胡大官人”，他还以为是别人恭维，听得还津津有味，慢慢的就成了他的绰号。
这长安学子为何要跑到洛州求学？这还得从大夏皇朝人才机制说起。这个时代并没有实行科举制，人才渠道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察举制但又有所区别，人才主要还是通过各地长官和学术泰斗名宿发现推荐，首重德操，才能主要涉及文才和武艺。到大夏第三任皇帝在位时，为延揽天下英才，下诏在天下各州郡设立国立书院，教授文武，并且下诏上至贵胄下至庶民，有才识、绝学者皆可入院学习。这项政策至今已实行近两百年，主要是为了打通下层寒门子弟的上升通道，确实吸纳了很多寒门优秀子弟入朝为官为将。不过像叶绍、张小灿这种家庭背景深厚的，就算不学无术也一样可以进院。大夏皇朝除帝都长安外共有三州十六群，共计二十所国立书院。这洛州的碧落书院可说是天下最好的书院，这里名师汇集，最重要的是这里文有院长、士人领袖韩豫，武有副院长、武道宗师裴继业，这样的师资和背景，即使是长安的天府书院也有所不及，毕竟天下只有一个韩豫，宗师级以上武道修为的也只寥寥几个人。所以很多其他州群乃至长安的青年才俊都想方设法到碧落书院求学。
言归正传，叶绍听了张小灿的话，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和那胡官仁定赌局的情况了，更难以理解的还是这比试内容，“小灿，你……”
“额，你以前都叫我胖子的。”张小灿讪讪的道。
叶绍再次无语，只得改口道：“胖子，嗯，你说这比试诗词、武艺我还能接受，可为啥还有一样是比试酒量？提这个主意的人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张小灿听完彻底凌乱了，他极度惊恐的看着叶绍，然后再次伸出手往叶绍额头上摸来。
这次叶绍没有躲，任他摸了一下，哪知道这胖子摸了之后又摸自己额头，如此试了好几次，方才确定叶绍并无不妥。
“绍哥，你真的啥都不记得了吗？赌局是你和胡大官人定的，但比试项目是韩豫院长亲自拟定的。之所以加上比试酒量这一项，院长说了，皇帝陛下爱才，到时高兴定会赐宴，若是酒量不中，万一到时御前醉酒失仪可就祸事了。”
这次该叶绍凌乱了，没想到是院长亲自定的比试内容，这韩院长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他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也想确定一下自己是否真的糊涂了。刚才自己还在说出这个主意的人被驴踢了脑袋，这话可不能传出去。不过仔细一想，叶绍发现全书院可能都中了韩院长的计，不是几个副院长争论不休吗，我开一大会，让大伙集体讨论，人一多各抒己见肯定更乱，这一乱自己才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图来选人啊。高明！
张小灿发现自己今日实在太意外了，愣了一下，忽道：“等等，你刚才最后说的那句话从哪里学来的，脑袋被驴踢了，哈哈哈，好传神！哈哈！”
这么尴尬的话题，叶绍当然不会继续下去，改口问：“比试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今日申时，就在咱们书院四方馆内。现在只剩一个时辰了，天赐已经先去四方馆准备了。”
叶绍听了默默“哦”了一声，张小灿见叶绍不说话，以为他是担心输了，嘿嘿笑道：“得亏你今日醒了，不然咱们还没比就已经输了，你是挑头人可不能不到。不过你放心，这比试咱定不会输，比诗词有苏墨，比武艺有天赐，这喝酒不是有我胖子嘛！”
“那好，咱们这就出发去书院。”
“好咧，今天定要杀的那帮长安小子有来无回！”张小灿兴奋说道。
叶绍听他又是一句“有来无回”，没好气的道：“我说胖子，你成天就知道有来无回这一个词吗？”
“嘿嘿，感觉这个词很大气嘛！”
“哪里是词大气，分明是你不学无术，就只会这一个词，哈哈！”
“诶，诶，骂人不说人短的哈……”
二人说闹着出了府门，早有张小灿的随从大宝带着马车在府门前候着，接了二人便往碧落书院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