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宴设在太极殿。
参加宴会的除了皇帝、二十书院院长及二十学子,还有左右相、中枢辅政,以及六部尚书和侍郎。这里面其实是有重合的,比如六部尚书里,吏部尚书严太峰和户部尚书左显年都位列辅政。
叶绍的舅父是吏部侍郎,也在此次宴会参与之列。他在昨晚就对叶绍交代了,觐见皇帝和赐宴时一定要谨慎小心,不可张扬。方才皇帝接见叶绍时突发的小变故,差点没把他吓坏。
虽说今日是接待天下书院院长和学子的宴席,但真正在排座次时,是不可能让院长和学子们坐到大臣前面的。总体还是按照官职大小来排,院长中职位最高的也就韩豫和娄常峰位居四品,但这次来作陪的职位最低的是六部侍郎,可那也是三品大员啊!
为了凸现此次赐宴的目的,又兼顾入宴人员的级别,对于负责此次宴会的御膳监那是极大的考验。
最终的座次方案是,皇帝坐北朝南坐在御阶主位上,朝廷大臣坐在御阶下大殿西侧,而书院院长们则坐在御阶下大殿东侧,至于学子的席位,就放置在院长后面再加一排。这样院长和朝廷大臣面对面,既不压大人物们的面子,又显出了重视教育的效果。皆大欢喜!
韩豫坐在东侧第一排第一个位置,叶绍的座位就在韩豫身后,东侧第二排第一个位置,也是比较靠近皇帝的,不过前面有院长给挡着,倒不是那么显眼。
待大家依照座次找到自己的座位站定,韶乐便响了起来。皇帝萧炎在韶乐声中步出暖轿,升入宝座,赞礼官宣读行礼项目,接着奏丹陛大乐。御膳监管宴内侍总领引御阶下的大臣和院长、学子由两旁分别走到正中,向皇帝行跪拜礼。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再向皇帝行一叩礼后入座。
这让叶绍再次感到皇宫中礼数是真的繁多,光这一小会就跪拜好几次了。
宴会开始,酒菜依次上桌。为了不区分对待,每人桌上均是火锅一个,猪肉片一盘,羊肉片一盘,鹿尾烧鹿肉一盘,荤菜两碗,素菜二盘,乌木箸两只,肉丝汤饭一份,另外每桌御酒三壶。这倒是出乎了叶绍的意料,按说皇帝赐宴主要在于形式,体现的是皇恩浩荡,至于吃什么喝什么并不重要,哪知道这菜丰盛就罢了,怎么这酒还这么多呢?
萧炎今日心情格外好,还未动筷,先自斟一杯酒端起,慌得御阶下众人赶忙斟酒端起杯来。
“今日宫中赐宴,大家只管开怀畅饮,不必拘泥。美酒管够,哈哈哈,来,满饮此杯!”萧炎说完,将杯中酒饮尽。
萧炎这一生,主要爱好就是喝酒。所以当初碧落书院比试之时,韩豫专门加了一条比试酒量的项目,可不是无的放矢。正是由于他深知咱这位皇帝陛下酷爱饮酒,不光喜欢自己喝酒,还喜欢大家一起欢饮。
皇帝都干了杯,下面众人哪有敢不喝完的。
可皇帝并没有停下开始吃菜的意思,接着又端了第二杯酒,众臣下赶紧跟着一起喝了第二杯。
接着是第三杯……
好在三杯下肚,皇帝开始吃菜了,他倒也随性,并没有让人侍候夹菜斟酒,自己夹菜吃自己倒酒喝,显得平易近人。
叶绍赶紧吃点东西,他有现代人的记忆和生活习惯,所以也不是太在意吃相。从早上起来吃了一点东西到现在两个多时辰了,早就饿得受不了了,更何况刚才一上来就喝了三杯酒。幸亏酒的度数不高,不然胃哪里受的了这么折腾。但其他人就不敢他这样了,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哪怕肚子饿得咕咕直响,也是细嚼慢咽的。
叶绍吃了几块羊肉片,又吃了几口菜,肚子瞬间舒服多了。这一会功夫刚过,萧炎果然又端起杯子了,他一端杯子,下面坐着的人就得跟着端起来。
如此循环,只一小会一壶酒就喝完了。这一壶酒按照我们今天的计量大概就是一斤酒的量,所以这么一会大伙每人都喝了一斤酒。虽说度数低,但那也是酒啊!
正在这时,京兆尹胡久林起身走了出来,向着萧炎躬身一礼后道:“陛下,臣有一提议,为今日宴会助兴,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炎一听,“嗯?”了一声,“今日酒宴又不是朝会,没有那么多规矩,胡卿有什么好点子,只管说出来!”
“好,那我就说了,陛下。今日在座学子,皆是我大夏俊才中的俊才,或文才或武功,都有过人之处,才得以于今日觐见陛下。”说到此处,胡久林微微转身,面向院长、学子座位方向。
叶绍明显的察觉到,胡久林在转过来那一瞬,眼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下。只这一下,叶绍心中一惊,忽然想道:自己把他儿子挤掉,失去了这个觐见陛下的好机会,这老小子不会是想出什么幺蛾子报复自己吧?
只听胡久林继续说道:“既然都是文才武艺出众的才俊,那就每人为陛下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既为宴会助兴,也可以让六部堂官们看看,为下一步选拔学政先把把关嘛!”
此话说完,包括皇帝在内,左右相还有六部的尚书、侍郎们都点头称好。
叶绍听了,虽然有些为难,但想着这胡久林也不算是要为难自己,毕竟这个建议是针对所有在场学子的,看来刚才自己还真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好歹也是个二品高官嘛,这么大的官怎么会和自己一个年轻人过不去呢?
哪知下一秒,他就真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因为胡久林直接点了他的名:“碧落书院学子叶绍!”
听到胡久林点到自己名字,叶绍也不敢怠慢,赶忙起身回话道:“学生在。”
“听闻你在碧落书院里常年不读书习武,却在全院比试中一鸣惊人,三场连胜力压全场夺得头筹。看来定是有过人的才华,你那首秋瞑老夫也读过,写的也算不错。那今日就由你先来,就以今日我皇陛下赐宴天下俊才为题材,现场赋诗词一首。”
再来一首?
你妹啊!刚才我还在想你不会小肚鸡肠来刁难我,哪知道你还真是这么一个人!叶绍心中腹诽着,可面上还得赶紧应承下来,因为皇帝和全场的大臣、院长及学子都在看着自己了。学子里明显还有几个幸灾乐祸的,这其中就包括自己身边天府书院的张士奇。
这打头阵可不好打,时间紧不说,还摸不清皇帝喜好,一个不小心惹皇帝不高兴,那可不是玩的。
这个胡久林,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啊!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