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监督完她吃掉面前一笼包子,塞得两腮鼓鼓的,跟个小仓鼠似的特别可爱。
去刘家村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估算来讲的话也需十个小时的时间。
吃完早餐收拾好,便正式踏上回乡的路程。
这次回去的急,只有几个相熟的人才清楚三傻子和苏珍的去向。
老黄也只是跟大家说他请假了,所以大家伙也就没多问其中缘由。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抬眼望去尽是一片新绿映入眼帘。
三傻子怕她觉得旅途过于无聊,开了车载音乐来听。
刺眼的阳光亮堂堂一片,刺得苏珍不适应地揉了揉眼睛,眨巴了两下眼眶就有些湿润。
三傻子一边驾车一边暗自发笑,开口:“小丫头,这就困了?”
“有点儿。”她嗓音带着点软软的鼻音,直挠的心痒。
“那你先睡会儿吧!我看着你。”他柔声回道。
不一会儿,苏珍清润的眼渐渐眯成一道小缝,陷入香甜的睡梦中。
驾车的三傻子就一脸宠溺得看着她,兜里的手机兀自响起,清凌凌的铃声悠扬绵长,让人想忽略掉都难。
终于在对方坚持不懈地打了三次后,三傻子余光瞥见一处景色的优美的地界,喜不自胜。停了车在路边,接起一直响个没完没了的电话。
“老刘,不是吧你、不是吧你、不是吧你。”电话那头周云深激动地重复说着。
他慢条斯理答复:“复读机啊你。”有时三傻子跟周云深就是一对沙雕的难兄难弟,就像此时如此这般幼稚。
周云深:“幼稚!”
三傻子:“……”
明明是自己事先幼稚的,还反倒说他幼稚鬼,当真是已经有女儿的人吗?
“说吧。”三傻子没有过多闲话想同他聊上一聊,只想着尽快结束这通电话。
“在哪呢,兄弟?”周云深在电话那头吊儿郎当吹了个口哨,轻佻到欠揍,“怎的走的这么步履匆匆,也不等我好好给你送个别?”
“哦,送别就没必要了。”他说,“拜托你的事情麻烦了,兄弟,谢了。”
“我们之间就别煽情了。”周云深不耐地调侃他。
三傻子言简意赅:“跟你说过的,我准备回去一趟。”
“哦……上次你可没说还带家属一起的,弄得我家那位现在硬是要我探探你的底。兄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据实禀报!”
“临时起意,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听他这么含糊其辞,周云深有些按奈不住,毕竟男人最了解男人。
“哎,你这什么意思?该不会……”你有别的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他的话还咽在喉咙没来得及脱口,三傻子眼疾手快卡住他的话:“她醒了,不跟你多说了。”
接着很快挂了电话,开了车门,下去透透气。
周云深见他这么火速挂电话,脑中早已酝酿了一处大灰狼生吃小白兔的悲壮画面,顿时心里对苏丫头起了怜惜之心。
说你没有什么企图,老子开始就不信。看你现在这心虚的小样,老子信你就有鬼。
应是早春的缘故,太阳也才刚刚冒尖出头,现在从一片绿油油的田埂看过去特别应景。
田埂上的小苗看着像是昨天才种上去的,被风一吹,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了似的。
此时苏珍睡眼惺忪的眨巴着眼,额头侧在一边的刘海滑稽地歪了,直直映着她的眼睛。刚睡醒难免有气性,于是她用手拨了回去,想要继续撑着身子下车。
可那搓刘海也好似有脾气似的,又给硬生生反弹回来打在她眼睑下面,惹得她模糊地眸子加了几分朦胧的诗意,瞥向窗外的影子也有虚幻的美好,不禁让她自己都有些看呆。
等些许朦胧弱化后,她卸了安全带,步子迈快朝他扑去。
“猜猜我是谁?”苏珍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嗓音软甜亲昵,“猜对了,就给你糖吃。”
三傻子隔着她软香的身体,感受到不同寻常地一股燥热,此一会儿,刚才退下去的热莫名又爬上腹部聚集。
想起刚才周云深意味深长的话,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说自己不是禽兽。现如今,感受着这股难言的热,他苦笑着,呢喃着暗骂一声:“你还真是禽兽不如。”
他将她软香的身体推开一段距离,但始终不敢转过身子面对她,嗓音嘶哑低沉:“除了你,还有谁敢这么对我。”
苏珍想要勾着他的脖子,结果身高差异有一个头那么大,于是手从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凉凉的。
她调皮地吐出舌头:“猜错了,给你的惩罚。”
三傻子身子跟着那凉意委实一惊,求饶道:“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我错了。”
苏珍轻笑看他的背影,没有附和。
三傻子散了会热,身上终于没有那逼人的燥热。他深呼一口气,然后有些狼狈地回到她身边。
此时她正盯着半明半昧得半个太阳出神,墨色的瞳仁衬得出奇明亮,他也顺着她看去的方向集中注意力。
“真好看!”苏珍真心赞叹着晨光之美,激动拉他的袖子。
“你看快那边小山乍看像是在驼太阳公公,不过身子有点垮下去了。”
说着就也跟着垮下一张好看的小脸,神色都没有刚刚那般有神。
他觉得有些好笑,小丫头有时候还真是傻的可爱。
等太阳再升高一点,也就不像被重物压垮的样子,他才轻声说着:“小丫头,快看,小山不驼背了。”他指了指刚才的方向,她抬起头跟着看过去,然后阴郁的小脸马上变了模样:“真的哎,太阳公公真调皮。”
小孩儿还真是好哄,刚才还说假设自己猜不对不给糖吃,看样子应该是自己给小孩甜头尝。
“喜欢吗?”
“嗯。”
“那你是喜欢它多一点,还说喜欢我更多?”苏珍越听他说这话越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不过还说老实巴巴道:“你。”
他又问:“好,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它不放?”他嗓音软下去,“……还不看我。”
三傻子本来是想报复一下这个小没良心的,毕竟在刚刚自己禽兽不如的时候她还逗他,虽然她是不知情的。
现在倒好,报复不成反倒变成委屈小白兔,求安慰。
“礼物,送你的。”他说的小声,只听见声响不大的两个字——礼物。
“礼物?”
三傻子“嗯”了声。
其实知道这个答案就够了。
“大叔,你说有一天我们会不会一起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然后我跟你回家。”
“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啊?”
“你应该说好,女孩子都说要你带回家就是认定你的意思,不可以说应该这样遮遮掩掩的话,不然会显得你很无趣,不讨女孩子欢心的。”
又想起上一次那个她也是这样天真烂漫,有时还喜欢教训自己,说自己无趣。重新来过一次,他不想后面的结局不太好,他也承认他不想讨女孩儿欢心,这一次,只想讨她欢心。
“我就知道大叔其实也是很关心我的,一点也像小莫说的那般无趣。”她自己在那嘟嘟囔囔说着,完全忽略听到这话的三傻子知道是小莫告的状。
“走吧。”
“嗯。”
路程还没有过半,所以三傻子这次就没有多次靠边停车驻足欣赏。还有好几处有一些开放的庙门,时间还很早,略过时没有多少信徒,也就青烟几缕悠悠荡荡飘在空中,不过苏珍还是很想下去拜拜、玩一玩。
苏珍用乞求得眼神朝他这边看过来,似乎在说:“就让我下去玩一玩嘛,就一下,一下,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在经过第三个庙门的时候,三傻子再也经不过心肝的软磨硬泡:“我们下去玩会儿,不过要事先约法三章。第一,之后不可以在闹着下来玩了,第二,不许用可伶巴巴的眼神看我,第三,违法原则的都不答应,撒娇可以,但不见得奏效。”
苏珍自然没有意见,说了声“好”。
这处的庙门比之前路过的那两个都要大,参天的古木撑在屋顶上,直冲云霄,颇有寺庙的威严感。
门口的石狮子一左一右立着,还有半大的莲花石柱作为门槛两侧的装饰,往里面走一顶方炉上插着香,烟味有点呛人。
左手边是寺庙小师傅的住处,右前方有一颗挂着红条条的结缘树。
苏珍走在前面,熏人的香味令她不适应地伸手挡了挡。
三傻子递给她一片湿巾,示意她这个管用。
罕见的是,这座寺庙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位女师傅,而不是司空见惯地男和尚。
女师傅许是还没有去缘,所以秀丽的长发搭在肩上,容貌清秀,让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会想不开当尼姑的。
四处张望了一下,左左右右大多都是一对对的男男女女,个个表情真挚,特别有诚意。
问过女师傅,两人这才了解到,这座寺庙叫做永世园。说的俗套一点就是,小情侣在佛祖面前跟此生挚爱允诺终身不离不弃的地方。
这地方还真是奇妙,恐怕普天之下也就这里才有这样的一间寺庙存在吧?
苏珍感慨,神色张扬肆意。可看在女师傅眼中,就觉得这位施主不相信这寺庙灵验一样。
于是女师傅拉她到一旁说悄悄话:“姑娘,这寺庙真的灵验。不是我吹牛,来这的多少不都是成功脱单,奔向幸福的康庄大道的。我看你男朋友进来的时候还贴心照顾你,虽然模样长得有点强势,但对你的态度不是装的,特宠溺。”
说到一半,她伸手指着右边那颗挂着红条的大树,继续道:“看见没有,这棵树可是结缘树,只要你跟你挚爱许愿,然后把想要实现的愿望写好挂结缘树上,这两人的缘分就会连接一生一世白头偕老一辈子。”
她吹胡子瞪眼一幅不可置信地模样,惊讶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在佛主面前哪敢有假啊!”女师傅一拍胸脯,大气说着。
见人还不信,女师傅又指着自己,一脸悲痛:“你看看我,”她看苏珍一眼,“怎么了?”
“就上个月,我被渣男甩了。本来过的要死不活的,后来听闺蜜说这里的寺庙超灵验,就打算看看能不能偶遇一段良缘,毕竟这儿肯定也有来许愿找命定之人的单身人士,所以我已经来这一个月了,信姐不迷路。”接着她又道,“说来你会觉得荒诞,也就是这段时间,我竟然在佛主的佛光普照下,开始祝愿那渣男跟那女的好好过一辈子,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苏珍被这位女师傅逗乐了,笑得眉眼跟小月牙似的。
三傻子离得不远,但也听不见两个说什么,如若走进去听实在有失绅士风度,于是只能梗着脖子两只眼睛就那么呆呆看着。
“姐,我其实也有个秘密跟你说。”女师傅一脸好奇心作祟,“说啊?”
“他其实是个渣,刚才那样是我强迫他的。”闻言,嫉恶如仇的女师傅大大的眼睛剜了三傻子一眼,似那淬了毒的匕首划过他的眼。
三傻子有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进门之前不都还是笑脸相迎的可人儿,不过一分钟时间就跟自己欠她二百万一样,女人果然是种奇特的生物。
等女师傅的视线再次回到自己身上,苏珍掩着嘴偷笑,女师傅以为是自己替她教训渣男给高兴的,大度道:“不用太过感谢姐,好好认清现实远离渣渣就好了。”
女师傅说完,觉得自己说的不错,值得给自己一个大大的鼓励。准备回院子里拿笔记下来,转身就要走。
苏珍则一把拽住她,叫她等等。
“真的不用……”太感谢我。后面的话她只说了一半,冷不丁就听到她一句,“我逗你。”
女师傅了愣这才作出反应,结结巴巴有些尴尬:“所以……那……不是个……渣,是吗?”对上她的视线,苏珍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是又不是?你这……”女师傅被她整得有点懵,急切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后她听到了这辈子胜过任何言语最动听的情话,没有之一:“他是个渣……”
女师傅闻言,咬牙切齿,欲要开口说话。
她抢先一步温柔开口:“因为他这辈子就只对一个人渣,渣得死心塌地、无怨无悔……那个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