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火并,不管我等死活,四方门必然知道有内鬼,那内鬼必然不会再回四方门自添麻烦,其定然是功成身退。故而,内鬼定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高仙了。”汪镖头看着俞子将的眼色分析道。
本来还有一个同样失踪的马镖头,或是其与汪等关系深,他便刻意不提,俞子将也懒得管。
“另外,还有一个脱不开干系的,自然是此次始作俑者。”说着,汪镖头看向了缩在林客南后面的铁老大。
铁老大见众人纷纷看向他,脑子一嗡,跳起来就要跑,被林客南拽住领子就扔到俞子将脚下。
汪镖头喜道:“果然说中了,你跑得了么!”
铁老大大叫冤枉道:“你等要杀我,我......我不该跑么!”
汪镖头冷哼道:“你故意引我等到此,与高仙一同向三合通风报信,还不承认?”
铁老大忙抓住俞子将裤腿喊道:“俞镖头!俞大侠!绝无此事!绝无此事!是他们想要杀我复命,你可不能被他们当刀使!”
汪镖头被说中心思,连忙道:“俞镖头,我是有这点心思,但这也是为咱们一同考虑。”
“眼下已不是内讧的时候,我等只得纠出内鬼并取信镖局。你我一同杀了这厮,认定此次是他与高仙的合谋,你可洗脱嫌疑,我们也能给门里和俞祖莲一点交代......事后我几个必然在俞祖莲处失势,但我们想好了,往后兄弟几个暗里唯你马首是瞻!”
汪镖头一通说理表态,然后神色暗使,杨、姬、朱、牛几个镖头也纷纷表态劝说。
俞子将暗自思忖:“这几个真个是老江湖了,眼见着俞祖莲处的事情办不了,其等又损失严重,同时看出自己有两把刷子,干脆舍了老主另谋出路。”
不过汪镖头言语确实有理,他只要杀了铁老大,自是为四方门削了朝廷面子,再有汪一众为他作证,自己当是洗去内鬼的嫌疑。最后把锅扣到高仙和铁老大两个死人身上,还能得到几个镖头支持......
想着想着,俞子将俯视铁老大的眼神逐渐冰冷。
汪镖头的话语不止打动了俞子将,还有人更为认同。
林客南缓缓抬起大锤,见俞子将没有多的发话,便一锤砸下!
一道白色闪过,林客南大锤脱手,人往后踉跄倒地。
被吓傻的铁老大愣愣仰视突然出现眼前的封王江,又被救一次。
封王江脸色冷峻,把夺来的大锤一掷道:“不过是个粗鄙乡夫。恃强凌弱,为你等替罪,岂是英雄所为?”
林客南深吸一口气,扯出平日的笑脸,起身拍打灰尘,默默捡起自己的兵器,眼神却看向自家镖头。
俞子将望向封王江,封王江也看向他,他又移过脸去看林客南和陶九,两人忙低下了头。
“请先行一步罢。望你等记牢方才所言。”俞子将伸手一请,让汪镖头一众离开。
汪镖头没有回话,眼神在俞、封间来回。
“我等联镖来此,该杀的人自然会死。辱我四方门的人,脑袋自会摆上采访使的公案。”俞子将这话算是答应了汪镖头的提议,也是口头约定。
汪镖头见状,抱拳一礼道“那我等先行一步,在门里敬候俞镖头来与我等撑腰了。”说罢领着人快速消失在夜里。
待得外人走远,始终沉默的几人间才有了声音。
“封兄,我若要杀他,你可要阻我?”俞子将先发话了。
封王江脸上露出复杂,最后眼神一暗道:“不会......没意思。”
两厢又沉默,林客南、陶九则是紧张的看着他俩。
铁老大黯然而坐,耷拉着脑袋等待着。
这时几声脚步声打破沉默,是陶苏和殷涛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
陶苏语带懊恼与歉意道:“头,你可拆了不少房子呢。我俩找了半天没找到尸体,只有一摊血迹,该是被三合的人趁机带走了......”她说着说着也不言语了,是觉察出了诡异的气氛。
俞子将左右看看自己的镖队众人,长叹道:“这趟镖一阵瞎忙活,真是亏大发了!”
说罢白光出鞘,铁老大的惨叫响彻夜空。
......
“哐啷!”山南治衙门被一脚踹开,闻声赶来的几个老衙役见到俞子将大步进来,手上提着个滴血的脑袋,吓得乱跑乱叫。
一跃抓起个跑得慢的,俞子将狰狞逼问:“俞某深夜拜访采访使,劳烦带路。”
一手提人,一手提人脑袋,俞子将顺着指点找到正屋,顺起一脚,又是敲门又是开门了。
苏采访使正端着碗宵夜在吃,闻声看见提头带刀的俞子将,吓得泼汤在地,惊声尖叫:“来人!来人!张兄救命!”
俞子将扔了衙役,大步近前,一脚踩上案几道:“你可是采访使?”
苏采访使忙不迭点头道:“是,是,本官苏瑾,山南道采访使!”
一颗人头“咚”一声被按上案几,俞子将大声道:“你手下铁耐打到我四方门放肆,我‘无回刀’俞子将奉门中之命,送他回来,请大人收好了!”
苏采访使见到面前血糊里拉的脑袋,吓得缩身掩面乱叫:“拿开!别放这!快带走!”
俞子将见状仰天大笑几声,抽刀将桌案与上面脑袋一齐劈成两半,然后把刀往肩上一扛,摇摆着身子大笑而去。
那模样印在苏采访使眼中,只有两个字:猖狂!
......
翌日,天色再次明亮的时候,俞子将一行已经到了乡下某个小小村庄,在鸡鸣狗吠中,敲开了一户农家院门。
镖队人马进了院子,俞子将身旁一人扑通跪下,颤声道:“谢过俞大侠救命之恩,往后自是刀里来火里去,无以为报!”
“起来罢,那时你可叫的够欢的。”俞子将看了看躲在屋里朝外偷看的老少,那些都是铁家家眷。
铁老大起身讪笑道:“那不是让您老的刀给吓傻了么,以为是要掉脑袋,没成想是刮毛发。”说着还摸了摸锃亮的脑袋和光洁的下巴。
却是昨夜俞子将把铁老大头脸剔净,毛发粘到那光头脑袋上,然后去衙门嚣张了一番。他不信那尖叫连连的苏采访使会把两半头颅拼接起来细细端详,再说,就算被认出破绽也无妨,重要的是他的态度,昨夜那般猖狂,必然会让朝廷痛恨,让四方门满意了。
至于铁老大这一条命,本不是个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是封王江。他昨夜莫名妥协,或许是对这个胖子的一些尊重,或是珍重?也或许只是欠了钱,拿人手短……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过也好,躲到乡下,也正好可以暗中观望一番。若是三合门再杀回来,或者俞祖莲借机诬陷他,惹来四方门高手追杀,这些都可在此躲避再做打算。
“今日起就在此躲避些时日,每日轮换去山南治望风,备足粮食饮水,若有不对,随时跑路......老铁,吃你半月伙食不会有意见吧?”俞子将交代一阵,顺便调侃铁老大一句。
“不会不会,半年,半辈子也无妨!”铁老大拍胸笑道。
......
俞子将一众将躲下时,一头花隼自山南治衙门腾空而起。
隼子扶摇北上,日夜兼程,饥捕虫鼠,渴饮溪露,过山南、河南、燕京,入了河东道,一个半日飞抵一道硕大的峡谷,一头扎入谷中。
峡谷裂在一片荒地之中,黄石干土,间或一蓬枯草,生机难见。
谷中更是空旷寂寥,无水无木,只得日光照入,无声燥烈。
峡谷两侧稀落开出个个崖洞,显出人为痕迹,愈往谷深处,崖洞愈密集,直到峡谷最里,一口硕大天坑,深不见底,花隼飞入其间。
这荒凉,寂静,又神秘的地方,正是名震天下的十四剑宗之一,醒刀门。
剑宗只是个顺嘴的统称,醒刀门,顾名思义是刀客的门派。
江湖传称:“一门百宗刀三千,生死沉眠在刀间,轮回殿前刀睁眼,阎王当面敢不见!”
醒刀门很是特别,广迎天下刀客,欲汇融各路刀宗,创一门刀道之极的武学,以此武痴般的宗旨,成为江湖刀客们的圣地。
虽然醒刀门创派不过十余年,是天下大宗中最最年轻的,门中高手也从未参与过群雄灭周、拳话江湖、十八州试剑等江湖血斗,远离纷争。
但十年来无数拜山试刀的高手,不是入了醒刀门,就是出不了门——虽然醒刀门就只一条荒僻峡谷,从来没有门。
这自也成就了醒刀门遗世独立的武林地位。故而江湖传说醒刀门淡泊名利,是纯粹的武学殿堂,是为刀而生,为刀而存。
其门主张天赐也与一众江湖巨擘被武人们传送膜拜,好事者将其推举作在世十大高人之列。
魁雄江湖,俯瞰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