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拉人影重重,刀呼剑啸,四面八方拥来敌人。
陶九抱着房梁就是一扫,气势不俗。
不过这次来的不是铁老大手下的猫三狗四,都是三合门的镖师,刀砍斧斫下,几丈长的房梁瞬间断作几截。
陶九抛了桩子抽出板斧就要冲杀,不过一个照面就被逼退,身上平添七八条泛血刀口,若非陶苏在后暗器支援,说不得就抽不回身,死在刀剑堆里。
倒是殷涛剑招精妙,又认得清形式,只顾“满身是月”全力防护,虽比不得俞子将使来,但对手也比不得俞子将的,恰好也能顾全己身,还能稍带看顾铁老大不被流镖乱刀刮蹭。
真正压力大的是几个镖头,不过其等配合娴熟,武艺也正好奇正相合,兵器长短相配,挡下了对面的高手的关注。
林客南也缩在自家圈里,不时瞅准机会抡锤来那么两下,打完就缩,还真建功最多,砸伤那么两三个。
不过没打几个来回,几个四方门的带伤镖师没有抗住,惨叫倒下,防守的圈子很快缩了不少。
封王江纠缠住了对面大部分镖师,可自己也被缠住,正纠结破敌之法,便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封镖师!快带我们冲出去!”
回头看见林客南挂了彩,大锤乱抡正在朝他大呼小叫。
一个回身,剑光闪过,扫断一片刀剑,将将救下林客南,都不及说话,便看见对面一个镖头绕到了陶九陶苏一面,是要捡软柿子捏。
陶九已经血涂了半个身子,与陶苏倚靠着抵挡,被个镖头赶来一刀磕飞了斧子,一脚踹倒进圈子,正好被铁老大抱住。
那镖头顺势回斩就要把陶苏脑袋砍下。
“当”一声,那镖头刀断身退,肩膀上插着把华丽的龙行剑,是封王江情急之下灌力投掷的。
见封王江扔了兵器,正面几个镖头大喜,一拥而上。
“找死!”封王江一声大喝,气运浑身,一身白袍猎猎鼓动,一直贴身背负的长盒被内气震碎,掉出三根棍子被抄在手中,龙纹箍棒头,玄链穿首尾,浑青棍身上透出若隐若现的晶红梅纹。
冲上来的镖头们只看到他三截棍一扬,面前就只见重重棍影,遮眼盖身,一照面便失去了知觉。
封王江点地跃起,空中三节棍一合,便是条丈许长棍在手,点脚落在人圈中心的铁老大头顶,长棍使将开来。
风中人轻摆,棍作青伞盖,刀剑如雨来,棍扫天水开!
棍影化作青幕笼盖四方门众人,八方人马不得近,四面刀剑全荡开,白袍移步,在众人肩头轻点腾跃,青幕四处飘泼,所到之处石滚刀飞,人仰马翻。
倏然间,处处是青色,只一席白袍逍遥当中。
四方门众人一下失去了敌人,皆瞠目仰望,林客南结舌喃喃道:“有这等棍法,装什么剑客......”
好远处,俞子将站在碎砖砾瓦里,踩住已经脱力的光脑袋,隐隐听到众多惨叫,回头遥望见那一幕青色,凤眸都瞪圆了。
衙门最高的屋顶,隐在黑暗里远眺的刀客不禁出声:“青枝红梅棍......确是棍法绝学,名不虚传......”
旁边趴在瓦上的苏采访使垂着瓦片气道:“这些杀货!拆了多少房子,又殃及了多少无辜,明日可不得开库救济!该死!该死!”
......
俞子将回来时正好开始打扫战场了,铁宅......应当说铁宅遗址上,陶苏正在给陶九包扎,快裹成粽子了,几个镖头和能动的手下正在四下里翻寻,疲惫的林客南和殷涛看守着颓丧的铁老大。
封王江独坐一边,背上多了个长条包裹,脸上很是不愉。
众人见他回来,都纷纷来问候,近前了才看见他手里提着的东西。
“看看,有认识的么?”手一抛,一个光溜溜的人头扔进汪镖头怀里,血溅洒了他一脸。
汪镖头嫌弃地扔到地上道:“这血糊里拉的,有什么好看的。”
俞子将去捡起道:“这家伙武功不俗,三合门的高手,在门里该值好些吧?”
朱镖头哈哈道:“俞兄弟有所不知,领三合镖局的命镖,只需镖物的镖牌即可。”
俞子将嗯嗯两声,把手里的东西扔远了,差遣陶苏、殷涛去寻标牌。
“我等惭愧,这里先行谢过俞镖头救命了。”汪镖头这会儿招呼左右一起抱礼,看着诚恳非常。
俞子将盯着他们看了好几眼,七个镖头这里只有五个,高仙和马镖头不见,该是没了,带来的镖师们也只剩七八个又瘸又拐的,好不凄惨。
“无妨,一条路上讨生活,都是身不由己罢了。”俞子将随意还礼一番,又瞧了铁老大几眼,倒是没缺胳膊少腿,便与封王江打招呼:“封兄好手段呐,真个令我大开眼界!”
独坐角落的封王江闻言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跳起来摆摆谦虚的架子,反是皱眉看了俞子将手上鲜血,鼻子出气:“哼!”便又扭头不理人。
俞子将莫名其妙,这是闹哪出?
“方才封镖师大展神威,打退了三合,却不肯杀伤,一个也没留下......这平白少了好些银钱,汪镖头们死伤惨重,与他掰扯了几句嘴。”林客南嘴上解释,手上递来来一条布,也不知哪个人身上撕下来的。
俞子将擦着手,这才发现四下里竟然没一个三合门的人,尸体也无,就连被他连人带马劈开的那几具尸体也被收拾走了,只留下一地残兵断刃和砖石瓦砾。
这下他心里也不痛快了,方才封王江出手的动静他是看到的,绝不会无力杀敌,只有故意留手一种可能。汪镖头们的损失他不在意,但是那三合人的一颗颗脑袋,几乎就是等重的一坨坨银子呐。
压下心头的不愉,现在不是与封王江说道的时候,毕竟让外人见着不好,况且还有其他问题需要弄清楚。
“走了便走了,我倒是要问一句,三合的人是怎么来的?”这话是冲汪一众人说的,口气还有些不友好。
汪镖头老实说是路上遇见的,见面就杀上了,回路被堵上,只好跑回来找他求救。至于三合一众怎么来到这里的,却是不知。
这话俞子将是信的,毕竟三合与四方水火不容,汪一众还死伤如此惨重。
与汪等无关,又是如何来到这里?虽然此地距离淮南道不远,但名义上还是山南的地盘,双方除非拉开帮斗,不然轻易不会过界,更何况是正好与己撞上。
俞子将和几个镖头都在无语思索,这不仅关乎缘由,还影响下一步的行事计划,防止还有人马再来袭击。
三合这点人马,不像是故意来找四方麻烦的,因为实力太弱。十来个镖队加上个能被俞子将这样杀掉的小高手,在四方门的地界上,要是撞上一两个大镖头,岂不是送死?
但就这点人马又很巧能稳压俞子将、汪镖头一众人马,若非出得俞、封两个意外,四方这边脑袋都该稳稳换了三合的银钱。若说不是针对他们来的,谁信?而且来的时间将将好,俞、汪两边刚好动过手,这自然是渔翁得利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俞子将下意识打量汪镖头一众。
有内鬼!三合门的奸细!
俞祖莲设局内讧让他们来到这边城,知情的人就这些个,将好有三合的奸细在其中。若吃了这八个镖队,对四方门不算伤筋动骨,但也是一块不小的肉。
汪镖头一众也悄然拉开彼此距离,也在相互打量,显然也都想到了这一码。
现场一时安静。
俞子将手慢慢摸上了刀柄,三合的人去了,也不知会不会再来,不如先剔除风险再说。
众镖头见状冷汗涔涔,一时不知进退,倒是汪镖头突然急智道:“俞镖头切莫动手!若有内鬼,也得咱们一同回总局报告,一齐作证才可取信上头,眼下不清楚是谁,你杀了我们没好处,也不能自证清白了不是?”
俞子将一愣,还真是这么回事情。汪一众名义上可是来走镖的,死伤这么多人得有个说法,若不留他们性命回去作证,那俞祖莲把锅扣在他头上,以他在四方门的关系根底,可是绝佳的背锅人选。
“你们是四方门的老人了,我可才来不久,又恶了俞祖莲,让她借机咬死我,我能奈何?”俞子将又想到一层,干脆挑明了说道,手还是摸着刀,这是逼着对方想办法。
汪镖头环视左右,最后眼神有意无意落在了独坐的封王江身上。
“封镖头方才可是救了你等......”陶九见状立马分辨,又被林客南眼神制止。
俞子将皱眉,封王江确实有嫌疑,隐藏实力又没对三合来人下杀手......
“我的人我清楚,问题必然出在你们之中!”俞子将撇过陶九与林客南道。
汪镖头与左右面面相觑,似无他法,只得长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想我知道内鬼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