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鼓戏,中国地方戏曲剧种,于2008年时被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虽属“湖南花鼓戏”最为著名,但在壶城古镇,这一源于民歌的戏种也是颇具历史渊源,受到当地百姓的喜爱。
陈小兔和陆井扬到的时候,戏台下已经坐了不少的观众,在那古老的戏台上早已摆开了架势,花鼓大筒、唢呐、琵琶、笛子、锣鼓等民族乐器已经开响,年过半百的表演者们已开始弹拉吹唱起来,热闹非常。
俩人随便捡了空位坐了下来,耳边充斥着各色乐器的喜庆伴奏,听旁边观众介绍,台上表演的曲目是《天仙配》。
虽然“咿咿呀呀”的,小兔还是不太听得懂,但看着这些表演者们十分投入地载歌载舞,又是伴奏又是唱曲的,就觉得特别的热闹欢乐,并且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浓浓的传统文化和生活气息,对这活泼、高亢、浓烈的演出风格也很是喜欢。
直到曲终人散,还一直摇头晃脑地跟着“咿咿呀呀”,唱得兴奋处还忘记避嫌地拉扯起身旁男子的衣袂,欢天喜地地蹦跳起来。
陆井扬也不打断她,好脾气地任她将自己的衣袂扯得皱巴巴,小心地护着她往烟花会的方向走,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手舞足蹈着的女孩,狭长凤眸里是不再掩饰的宠腻笑意。
不同于白天时,城河安静得几乎无人打扰。此刻,拥挤的人群站满了古老城河的桥梁、两岸、长廊……凡是观看烟花的最佳位置都已人声鼎沸。河里没有了小木船,取而代之的是一盏盏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漂亮的河灯。
河边挂满了红色灯笼,和天上的月亮、水中的河灯相互辉映,使夜晚的城河变得流光溢彩、灯火通明,所有的五光十色倒映在河面上,又形成了镜花水月,虚虚实实、如梦似幻……
小兔刚赞叹着城河美丽的夜景,又被突然蹿升至天空然后华丽绽放的烟花给吸引,花团锦族般的烟火点亮了整个黑夜,还未等它全部黯然殒落,又有新的烟花被放入天空,火树银花、漫天华彩,令人目不瑕接……
在女孩抬头看烟花的时候,她没有发现,身旁的男子在用自己的身体和臂膀为她围了一个保护圈,不让人群拥挤到她,可以让她轻松自在地观赏满天的熠熠华光;她也没有发现,当她的眼里全是绚丽的烟花之时,男子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
“灯火辉煌,那人就在……”看着女孩满眼的光彩,陆井扬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不用众里寻她千百度,也无需蓦然回首,因为她一直就在那里,真好!
蓦然回首的,是陈小兔。许是仰头时间太久,脖子有些僵硬,转动回首之时,她才发现男子一直凝望着自己,脖子更加僵硬地无法转动,表情都僵在了当场,兴奋的笑容被定住了,她似乎看到他的眼里又闪着光,这一次的光不同于以往,既像天上的烟火般灿烂,又如朦胧的月光般柔软,在星星点点之间,好似还带着酒意,会让人沉醉其中,不愿清醒……就如此刻的她!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她感觉像是“暧昧”的气氛,可又不舍得……他离她这么近,她的脑袋前一刻还靠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处,她根本触手可及。他此刻的眼神,就像是那些漫画书里男主角看女主角的眼神,柔情万种……这是她的错觉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耳边响起男子轻声念起的诗词。
“灯火阑珊用在此时此景,不对。”女孩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过,你念的这首词不错,我喜欢……”她想鼓起勇气,问问他,是否如她所想……
“你是不是喜欢……”只差一个字,那个“我”突然卡在了牙缝里,吞进吐出数次,终于,“你是不是喜欢……”
“哥哥,那个大哥哥好高,比你高很多呢……而且,长得很好看!”正巧,后面更响的声音传来,是一个小孩的声音。
“我”字继续被小兔塞回了牙缝里。
“……嗯,那大哥哥可能差不多要一米九了,确实很高。”小孩的哥哥答道,小兔转过去看,应该是个青春期的少年,个子大约一米七的样子,看着陆井扬的眼里满满的羡慕。
男孩旁边是个小女孩,大概十岁左右,一直盯着陆井扬看,眼里全是惊艳,终于她的视线开始转移,移到了小兔的身上,吓得小兔连忙将脑袋转了回来,缩进陆井扬的胸口,然后她听到了让她很没面子的话。
“……咦?哥,那女孩好矮哦,她是那大哥哥的妹妹吗?这么高的大哥哥怎么有这么矮的妹妹呢?”小女孩的话很不客气。
“小声点,不可以这样指着人说话的!不礼貌!”哥哥的声音越来越远,他好像将他妹妹一起带出了人群,他妹妹还在说什么,小兔听不清了。
尽管听不清他们后面的话,她的脑袋也从陆井扬的胸口伸了回来,可那个刚刚一直说不出口的“我”字,彻底被塞进了肚子里,再也不敢问出口了,鼓起的勇气如不够坚固的气球,一戳就瘪……
被打击到的小兔耷拉下了脑袋,满心陷入“被人嘲笑的自卑”之中。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有时候她也是会敏感、会胆小,会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害羞和自卑的。
就像面对身边的陆井扬,陈玉珠和理会经常会拿他和她开玩笑,篮球队的队员们看他们的眼神怪异得很,每次她笑话漫漫和恒远哥的时候也会被他们笑话她和他,连刚到壶城不久的林逗都喜欢将她和陆井扬凑成一对,话里话外满满的暧昧。
不光只是他们说的,她自己也感觉得到,他对她是不一样的。不同于对别人的冷漠淡然,他对她很温暖,会对她笑,笑得很温柔,甚至是白天在小巷里的那样灿烂;
辅导功课时,他很耐心,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解,想着办法用她能理解的方法解题。明明是她的学习,他却比她自己更上心;
他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却对她事事上心,她再是粗枝大叶,也都一一感受到了——他说是因为陆伯伯和李主任的嘱托,她当时信了,事后又觉得不对,他冷酷起来根本谁都不会放在眼里。那他是为谁?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和她在一起时,他完全没有架子,有时和她靠得太近,他也完全不会避嫌——和别人一起时,不管男女,哪怕是他的父亲兄弟,他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似乎,只有她是例外……而且,对她例外的事根本不止这些……
这些呼之欲出的答案,明明就在她的后脑勺,只是因为她的胆怯才一直将答案故意忽略直至遗忘。
不是他不好,而是他太好,太过优秀,太过耀眼。他们两人的差距,她一直都清楚,也一直在对自己强调,他们就是云泥之别,他们……不可能。所以,以前她会自觉地和他保持距离,现在也会强迫忽视彼此的亲密距离……
然而在这一刻,在这满天璀璨的背景里,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在他念出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里,在那身后很打击她自尊心的议论声里,那答案自动自发地移到了脑门前,让她无法继续忽略遗忘、假装逃避,尽管还是胆怯,还是会害怕尴尬,但却更想听到他肯定的声音……
她抬起了头,眼里是他清雅俊逸的脸,此时高空中的烟花正在肆意绽放,漫天灿烂之中,他笑了起来,碎碎的刘海微微拂动,剑眉凤眸迎风飞扬,笑容比烟花更令人目眩……
他就护在她的身边,像古时衣袂飘逸、仪态翩翩的俊美侠士,只为护在她身旁,只等她抬头,就能一眼看到他;他似乎一直近在咫尺,她感受得到他们呼吸相闻。
他,是不是也只等着她的触手可及?
小兔伸出去的手又怯怯地想收回来,却被他一把抓住,并往她手里塞进了一束花,“咦?这是什么花?”她都没留意,他啥时去买花了?
小兔一阵惊喜,莫非这是要表白的前奏?只是这花不是玫瑰花,她也不知道花的名称。
“先回去吧。”陆井扬没给她答疑解惑,而是指了指天空,“烟花放完了。”
“啊?哦……”女孩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但看着自己怀里盛开的一朵朵各种颜色的小花,又很欣喜。
回度假村的路上,俩人都没有开口,气氛却很不错,小兔抱着花心情挺好地蹦蹦跳跳着,陆井扬迈着懒懒的步子走在她的左手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路护得小心翼翼。
快到度假村的大门口时,小兔还是没忍住,再一次问出了口:“这个到底是什么花啊?”
陆井扬的长腿一顿,“……金鱼草。”淡淡地给了一句,表情也是淡淡的。
“金鱼草?”孤陋寡闻的陈小兔没听过,但仍欣喜着,又问道,“你……干嘛送我这花啊?”脸微微的有些红,脑袋忍不住胆怯地低了下去,语气带着羞涩。
等了好一会儿,空气里才传来他的声音:
“觉得它像今晚的烟花……应景……”
“应……应景?”小兔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才发现人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将整个背影丢给了她,“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