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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纠合墨者 行探东莱

在淳于城的这些日子里,田非并不总是让我陪着她嬉闹游玩。田非从潍水边的渔家学会了用梭子编制渔网的技巧,她坚持让我每天去磨练荡舟的技巧。按照她的愿景我们如果在墨派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就在潍水边安家落户打渔为业直至终老。

我答应她会做一个摆渡的渔翁,穿着蓑衣来往于碧波之上顺便带回一些鲜肥的鱼虾。至于烹调和纺织的工作就交给她这个老婆子,我则趁着太阳没有落山的时候用剩下的收获换些盐米之类的。这样也就求不到什么富贵,只要没有特别的灾难日子安稳就足够了。

如此的愿景之中肯定会出现几个幼小的身影环绕膝下,可想来还是太早我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在淳于城的安闲生活并不能过于长久,墨者城那边传来了写满密语的帛书。我将奉命远行一段时日,为此不得不跟田非暂别。

矩子让我去的地方比起先前并不算很远,是齐国的东莱之地。也就是莱国故地,相传有在东莱故地经常有仙侣和仙岛出没。除却出现神仙的传说,莱地也经常可以看到蜃景。蜃景中会看到服饰迥异于列国风俗的异域人的生活,于是不明就里的人便把这些异域人当成神仙。

在墨者城派来的一众各据本领的哨探来临前,我可以不用急于出发先留在淳于大夫的府邸。这队哨探会来和髡长老用结绳密语接头,髡长老确认过他们身份才会让他们和我碰面并做出具体的行动安排。反正矩子在密信中告诉我,这是一个我必去不可的任务希望我不要找理由推脱。

东莱算是齐国境内最为荒僻的所在,神仙或蜃景出现在上空使东莱人陆续搬迁到别的地方。听说东莱的景色不错,在哪里隐居应该不会被人搅扰。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是如此,我知道有不少贤人隐居的地方都渐通人烟。

那么绝对不会被搅扰到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有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了,蓬莱仙岛和西方遥远的昆仑山一样都是神明才能居住的地方。与寒冷而会伴随着阵阵雷霆的昆仑圣域不同,蓬莱仙岛似乎就是存在于遥远的东方乘着大船就能抵达的地方。只是目前没有人知道去往那边的航向,列国之中也没有什么远航的记录。

或许那蓬莱之地在太阳休眠的扶桑之地,一般人接近太阳恐怕就会成为灰烬哪有什么机会成为神明呢?毕竟太阳高悬天中遥阁不知多少万里就能让一个人被曝晒至死,可仍有人做着去蓬莱从仙人处讨得仙药长生不死的美梦。

特别是一国的君王在极度的空虚之后,更会不听劝阻地笃信虚无缥缈的成仙之论。而对自己的儿孙不抱有什么希望的更会如此,毕竟自己能苟活几年这家业还能像样地维持几年。就像尹子被桓公看中也正是因为在常人的眼中宋荣子是真正的神仙,尹子只是告诉他一些清心寡欲的道理就让他等来了一个儿子。

桓公乐于把自己女儿嫁给我可能也是爱屋及乌的一种表现吧!桓公把田非交给我不如说是丢给我,我原本只是觉得是我的玩笑害得田非失去了作为公主勉强能有的一些东西。我觉得我应该在田非真正地长成一位佳人的时候,让她有更好的选择。

如今我无法给她选择,因为我俨然就是她仅存的家人。我察觉到田非对我与日剧增的依赖,或许正像如今的我对她并不仅是家人的感觉。就像她对我绝不仅是一种依赖,可偏偏有些语言我还是不愿意组织起来。

知道我将要远行的田非这几天没有再找过我,从墨者城来的队伍向髡长老递来了暗语。我和墨者城派来的哨探队伍成员正式见面了,另我想不到的是负责安排具体行动的头目居然是柱子。柱子看待我的眼神中还是透着隐隐的苍寒,或许是我待在齐国的时日中柱子也在卫部受过不少磨练。柱子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地沉稳可靠,我不意间注意到柱子右手的茧子多了起来表皮也有些蜡黄粗糙。

柱子的左手我没留意到,只是看到柱子的腰间配的是两把不等长的墨者剑。看来柱子已经发展到可以驾驭双剑的地步,就整个墨派的历史而言能以双剑配合墨者剑法的英才一向是凤毛麟角。与柱子同行的还有四副生面孔,其中一位看着有些亲近可人的少女是我们这支队伍的草药医生。

草药医生出身草民没有姓氏,只得用我们墨家赠与她的名字乌鹊。乌鹊与其被称为草药医生不如直接被称为巫医,因为她治病靠的更多的是一些远古的巫祝术。也就是公输班跟祖师爷提过的只需要设置特别的仪式念诵祷文就可以医治百病的那种,乌鹊的身后背着一个沉重的大木箱我想帮她从身上搬下来可对方拒绝了。

“子休前辈多心了,我早就习惯了背上的重量。你这么突然拿下去我才会感到有所不适,该放下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下的。”乌鹊笑意灿然可我却觉得,她拒绝我不是所谓的适应重量而是对他人抱有戒心。但这也并不奇怪,因为那个大木箱子里可能装着狠多被巫祝视为重要的存在。有时会是及其重要还难以搜寻的材料,有时更会是与自己身家性命相关的重器。

看着乌鹊背着木箱的样子,我总是会想到乌龟。我并不是有什么侮辱她的意思,但不自觉地会往那个方面去想。在乌鹊之后跟我打招呼的是柱子的跟班奔狼,奔狼是我们队伍里的斥候。在我们墨派斥候的作用并不是只用来侦查的,如果墨派的哨探小队在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遭逢最可怕的意外事情。

我当然指的是会整个小队全员覆灭的那种,为了至少留一下一个人把重要的事情传递回去。所以自二代矩子开始每个外出执行任务的哨探队伍中,都会留有几个名额做为以逃回墨派为要义的斥候人员。整个小队的其他成员就算豁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斥候逃出生天,除非斥候意外身死。

斥候人员的选拔主要看的是生存能力,比如逃跑和隐蔽一定要是整个小队中最拔尖的。奔狼也如同他名字一般一旦奔跑起来会快不见影,但奔狼这种斥候人员并不是只需要掌握逃跑和生存就可以万事大吉。

奔狼被选拔为斥候人员更重要的是,他记忆力超群能牢记方向、地形并有着可以绘制出精确地图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可以让奔狼在逃回墨家的时候带回一些可以用得上的线索,从而加强某些方面的戒备或了解敌人的某些弱点。

不过这支团队有柱子这样精通墨派武学的高手,想必不会遇到需要全队掩护奔狼逃跑的危机关头。除却柱子之外这支小队中的另外两名成员,分别是全身横练的赤壮汉子横冈以及身手轻捷矫健的山中猎户长虫。

横冈有着卓绝的体能与不俗的武艺,更不同凡响的地方是横冈可以听见所谓的大地声音。通过大地的声音他可以预知到一些灾害的发生,也可以用于探知千里之外某些大型队伍的规模和动向。最神奇的地方是所谓的大地声音并不会对横冈正常的听觉进行干扰,而且大地声音传递给他的信息会根据需求程度自行筛选。

长虫没有什么超乎常人的特异能力,但作为一个常年混迹于各地深山老林的猎户。他自身所拥有的一系列野外求存的能力、对不同品种鸟兽习性的掌握、还有对某些毒虫毒草毒石的甄别能力能保证其在任何时刻都有用武之地。

更重要的是长虫是整个墨家中最了解人烟渐稀的东莱的,他在被墨家援助而拜入墨家之前曾在东莱地区的山林中游荡了一段时间。也正是因为长虫将东莱之地描绘成一个危险地域,矩子大人才将本来由我单独完成的不定期任务变成了集体任务。根据长虫的描述东莱之地,尤其是海滨地带经常会毫无征兆地起雾。长虫在雾中发现了发现了一些未知的怪物,所以东莱之地不可贸然前去。

矩子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照顾我的安危,任何时候团队合作所能争取到的生存空间都会是最大的。矩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去东莱之地获取一些关于蓬莱的线索,可根据情况的变化而提前返回墨家在淳于城的据点。

与哨探部队的成员都打过照面,柱子给我三天的时间去料理些家长里短儿女情长。柱子愿意给我关照仅仅是因为柱子也是有家室的人,只是我没获得回到墨者城的许可喝不上那顿喜酒。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人家或许从没想过邀请我。

而这三天里我连吃了多道闭门羹,田非不知道为什么不愿见我。我有些失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这三天弥补一下我少做的一些修行,反正不知道会在东莱见到什么奇怪的物种。柱子谢绝了淳于大夫留他们在府中厢房歇宿的美意,他们坚持自己另寻安歇之地。

他们用这三天时间搜集材料做了一些精密的武具,在正式告别髡长老的那一天髡长老的夫人让我务必手下一个田非亲手做的绳结。我立时明白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让我登门,田非生性聪慧可唯独在某些方面有些远不及他人。我收下田非送给我的赠别礼,墨派除了用绳结做为同门接头的密语外也能作为赠别的礼品。

作为礼品的绳结不同的编织形状代表着不同的意义,田非送给我的是一个祈求平安的平安结。可是这平安结的内里还套着一个颜色更红更深的同心结,看样子这份赠礼我必须永远地佩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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