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些口渴的众人欣然答应任术士的提议。
茶肆里很清静,老板是位矮壮的老汉,正在煮茶,见客人来了便打了声招呼,让大家随便坐。
老板很快便将一壶热茶端来。叶梓馨依旧如往常一般懂事地位众人一一斟茶,滚烫的茶水从壶口流进杯中,登时茶香四溢。
张猛习惯一落座便拿出那块洗得干净的布来抹抹桌子。
陈登为任术士一一介绍了几位师弟师妹,大家也便就此相识了。
“小姑娘还带了酒?”任术士堆着笑容看着叶梓馨放在桌上的酒。
叶梓馨急忙把两壶酒往怀里端过来,说道:“这是慕容阿姨捎给我爹的,可不是给你喝的!”
“明白!明白!”任术士赶忙连连点头。
陈登十分客气地招呼木匠余甫喝茶,二人相敬如宾,品茶交谈起来。
哇——
任术士喝了口茶,甚为舒心地叹了一声。接着在陈登脸上一阵打量,凑近陈登严肃地道:
“陈兄,我看你气色不太好。”
“哦!?”陈登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看向任术士,道,“彼此彼此,似乎你气色要比我差。”
“哈!陈兄几时也学会了看相?”
“今早刚学的!”陈登半似打趣地道。
他又将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认真说道:“任兄,莫再赌博了。”
任术士当即被茶呛了一下,伸手拭了一下嘴,垂下视线愣了片刻,有些懊悔地说道:“不赌啦,再也不赌啦。”
所有人顿时陷入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张猛见大家杯中茶水已喝完,逐起身提起茶壶为大家斟茶。
“来,喝茶,喝茶。”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张猛先开口道。
“对!喝茶!”任术士端起杯子,微笑着向众人说道。
放下茶杯,任术士向大家讲述。近来他于月下村一带行走,发现在巨牙山的方向有一片怨灵集聚之地,怨气甚重。这些怨灵正不断吞噬周边散游的善灵,而这两天似乎有往古阳村蔓延之势。
巨牙山?莫非任术士所指的是巨牙山顶那片荒墓?那里确实让人感觉压抑,风逸想。
“对。那背后似乎有股力量在操纵着这些怨灵。”陈登道。
“某种力量?莫非……”张猛突然打住。
“莫非什么?”陈登问。
“哦,没有。我是想说可能它们在那边呆腻了,所以准备跑来这边闹事。”张猛呵呵地笑起来。这会否与魔将有关呢?他顿时收起笑容,思索起来。
“哎呀——”
“估计是吃坏了肚子了,”任术士起身说道,“我去下茅房便来。”
任术士刚离开不到一会儿功夫,茶肆里便匆匆走进来两名高壮的男子。
“诶!哪去了?”黑衣壮汉四下张望寻找着什么。
“你会不会看人错了?”棕衣壮汉目光扫过茶肆众人,问道。
“嗯。走吧。”
黑衣壮汉说完,二人转身走出了茶肆。
“老板,结账,钱收好。”陈登把数枚铜钱摆在桌上,随即起身。
牧彤朝任术士离开时的方向看了一下,道:“二师兄,不等任术士回来吗?”
“他已经走了,我们回山庄。”陈登背上弓箭走起前面。
“这任兄台真是滑头,又说请咱们喝茶,自己却溜了。”张猛略显气恼。
“我看他也是不得已。”陈登道。
看来方才那两名壮汉是来找任术士的吧,风逸恍然大悟。
回山庄的路上要经过风家和叶家,众人决定顺路同去探望风逸和叶梓馨的家人。
离风家还隔着一段路,便听见远处阵阵犬吠渐近。不一会儿,在小径的拐角处蹦出来一条墨黑的小猎犬来,径直往叶梓馨身上窜去。
叶梓馨伸手将小猎犬抱住,开心地道:“小牙!”
这蠢蛋每次见到叶子就黏上去,不像话,风逸心里抱怨到。
在家门口给门前那一小块菜地浇水的端木清看见风逸一行人走来,高兴地挥手打招呼。
端木清见来了一位新面孔,微笑着问道:“这位是?”
风逸上前做了介绍,木匠余甫和端木清相互微微点头问好。
这时端木清看见风逸身上的衣裳,觉得很是奇怪,那衣袖和裤腿都短了一截。于是询问了原因,风逸想了想,告知母亲自己的衣裳破损了,这是向别人借来换上的。
话说虽然不是披着一身破布了,但如此不忍直视的衣着,一路上还是让风逸没少挨路人窃窃而笑。
风逸径直走入家门,打算把这身长短不合适的衣裳给换掉。
片刻之后,风翎从屋内拿着把小铲子出来,看到众人也是十分高兴。与风逸和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众人从小相识,青梅竹马,感情颇深。歪牙兴奋地在旁边围着大家转。
叶梓馨,牧彤和风翎边聊边来到篱笆旁蹲下身子,这时风翎开始用那小铲子在一个盆子上松土,看来又将要栽种某种花卉了。歪牙便在旁边围着三人转。
风逸很快便换好了衣裳出来,屋内和药材房都不见父亲,便向端木清问道:
“娘,爹出门啦?”
“对,你爹采药去了。”
随后,端木清要招呼众人入屋一坐,但由于要赶回山庄,于是只在门口聊了一阵,便准备离去。
待风逸与众人走出了数十尺远,歪牙这才想起风逸,跑过来用脑袋在其裤子上蹭了蹭。风逸蹲下身来为它顺了顺毛发,说道:
“回去吧,待中秋再回来找你!”
汪汪——
歪牙吠了两声,与端木清和风翎立在原地一同望着众人渐渐走远。
路过叶家,叶梓馨上前敲门。
阿嚏——
屋内传来打喷嚏的声音,继而屋门开了,叶天立在门内揉着鼻子。
“爹!”叶梓馨开心地唤道。
“闺女!你回来了!”叶天见到爱女登时乐开了花。
忽然隐约闻到竹叶青的酒香,望叶梓馨手上望去,看到她拿着两壶酒,当即喜出望外。
“是竹叶青!?闺女,你给爹带了酒?”叶天乐呵呵地道,声音甚为洪亮。
“是!”叶梓馨将两壶酒提到父亲眼前,笑着道,“是慕容阿姨让我给您带的酒!”
“好好好!”叶天高兴地把酒接过。
与众人打过招呼,便上前寒暄起来。这一趟前往都城来回便是二十余天,想到爱女一路奔波劳碌,叶天心疼不已。
“你和牧彤这身衣裳,”叶天打量着众人,道,“还有小逸,你们几个穿的衣裳为何这般眼熟?”
风逸五人略显尴尬地互望了一眼,叶梓馨连忙转移话题,关心起叶天来。
原来前些天叶天外出打猎时被大雨淋得湿透,第二天便感冒了。
叶梓馨去握父亲的手,顿时焦急地道:“爹,您发烧了!”
“诶。没事,喝口酒就什么事都没了。哈哈哈!”叶天朗声道。
叶天让大家进屋坐会,但陈登表示大家还有事情要赶回山庄处理,只好待下次再来探访。
众人让叶天保重身子,好好休息。叶梓馨放心不下父亲,脸上挂着担忧。叶天让她且先回山庄,再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了,到时陪她去城里的长乐河放花灯。
叶梓馨噘着嘴想了半天才勉强同意了。
临行之前,叶梓馨千叮万嘱叶天生病期间不许沾酒啦、早晚记得添衣啦、记得吃饭啦之类的云云。叶天一边听着,一边乐呵呵地笑着点头,此刻的叶梓馨俨然成了一个唠叨的老太婆般说个没完。
……
一双野鹤齐飞从上空优雅而过,两声悠远的鹤鸣划破长空。
风逸抬头凝望,目光紧随野鹤移向远方的无尘山庄,直至一双野鹤飞入山庄之内,消失在视线之外。
“真乃人间仙境!”木匠余甫望着眼前的景色惊叹道。
众人行入清岚缭绕的无尘山庄,午时三刻,山庄的弟子们此时应是随同申武前往数里外的山林中习剑,山庄广场上空无一人。
回到山庄,封印安灵箭封印游灵的时限已到,陈登急忙将箭取出。只见那隐泛浅淡蓝光的箭头忽然变得异常明亮,继而飞出一只蓝焰跳动的善灵,直奔那栖魂树上某颗灰暗的果实中,那游灵果顷刻发出蓝芒,灿烂夺目。
“该做的我都做了,今后你便安心栖息于此吧。”陈登抬头凝视那颗泛起蓝芒的游灵果。
片刻之后,那颗异常夺目的游灵果逐渐暗淡下来,直到那颗游灵果只映照出若隐若现的幽蓝色的光。
善灵-“肥愚”忽然从栖魂树上飞出,托着点点蓝光飘动的光尾,绕树盘旋了一圈来到众人跟前,好奇地道:
“来了位新朋友!”
“对,有劳你多照看了。”陈登道。
“怎敢,”肥愚往树顶飞去,慵懒地道,“各扫门前雪吧……”
话音刚落,肥愚忽的飞至远处,身后托着一道幽蓝的残影。
过了片刻,牧彤看着陈登问道:“二师兄。听张猛所说,使用引灵咒需要代价,是真的吗?”她仍在纠结这个问题。
陈登稍作沉默,道:“没错。需要以折损自身阳寿为代价。”
几位师弟师妹闻言,感到很是意外。
“那师兄为何还要……”风逸不解地问。
“赎罪……”陈登接着说道。
当年在绵雨城抗击巨岩国一战,因自己的自负和鲁莽害死了不少人,另许多冤死之人成了游灵,甚至有因怨气太重而化为怨灵的。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本派的引灵咒能够帮到无处安栖地游灵,于是请求牧掌门传授。见其执念于此事无法释怀,牧掌门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我最对不起的,是牧岩的父母。”陈登自责地垂下视线。
牧岩望向陈登,此刻显得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