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余继任脖子处有些瘙痒,伸手抓了抓,翻身接着睡。脖子又痒了起来。烦躁起身,身边竟多了一个人,什么时候跑到我床上了?同寝那人紧靠着他,脖子的瘙痒是曹振铎口中吐出的气。
跋扈少年嘴巴微微嘟起。余继任莫名想起昨晚的醉话,貌似和他姐神似?
余继任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些,啊一声轻呼,还是头痛欲裂。
余继任起身弄了碗醒酒汤,端来时曹振铎愣愣出神。
“好呀,玩诈的。”余继任捏着银子,高高撩起稳稳落在手中,先发制人道:“我说为什么昨晚一直输,亏我扶着你回来还高兴白捡了块银子。”
先发制人,先堵住曹振铎的嘴,转移话题。免得他追问为什么会躺在他床上。
跋扈少年意外的没有追究,反而昂头,居高临下嗤笑道:“只规定你猜,又没规定我一定放。”
余继任木然,这话好像在理啊。摸了摸脑门,有一处大包,抽着冷气,“这酒这么上头?怎么头上肿了?”
曹振铎乐得捂着肚子翻滚。
曹振铎锤了锤不清醒的脑袋,谁知余继任又道:“我早起去后院,不知被谁收拾过了。你干的?”
“估计是东窗事发,”曹振铎悠然吹着调羹中的粥,幸灾乐祸道:“做好心理准备吧。”
余继任反而疑惑为什么这火都烧到眉毛了,他还能事不关己的态度。
“别看我,我昨晚就做好受罚的打算了。”
这时周游衣冠不整,丧脸道:“先生知道我们喝酒了。”
“是偷先生的酒。”余继任继续补刀,事主都不怕,他也看得开。
这句话让周游万念俱灰。
……
“你们三个,今天站在外面听课!”暴跳如雷的徐植训斥后,愤然离去。
跋扈少年伸了个懒腰,还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仿佛刚才徐植责骂的不是他一样。余继任低头看地,似乎听到心里了。倒是平时最难驯服的周游却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完犊子,回去我爹不把我吊起来打。”周游神情惶恐,暗自诽谤自家老爹没文化,只会拿巴掌训人。又希望自己能做个读书人,对于自家人天赋心里没点逼数吗?知道自己在书院调皮也就算了,可是偷酒喝酒这事大条了啊。
“喝酒也没请你,是你自己舔着脸来的,还有昨晚就你喝得多,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跋扈少年取笑道,周游默默无语。曹振铎趁这个功夫,还笑嘻嘻和前来上课的学生打着招呼。
余继任拉着他的手劝阻,大爷你消停点吧,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先生快开讲时,曲平青大摇大摆出现在三人视野。他装作吃惊,虚心假意关心道:“怎么几位还不进去?”
三人都懒得搭理,即使不是他昨晚亲眼目击到,告状十有八九是他做的。
“小弟先不奉陪了,”曲平青一脚迈进教室,又回身道:“早上起床,不知谁在后院喝酒,我怕先生责问就收拾了。”说不出的得意,大有你们应该感谢我的模样。
周游骂道:“狗娘养的玩意。不是你个狗东西爷也不会站在这。”
跋扈少年也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省点力气吧,先生的怒火还在后面。”
余继任也点头赞同,看着这个憨憨同伴,见他察觉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便出声提醒,“你不会认为单单罚站这事就算过了吧?”
周游生无可恋,罚站不够那还要怎么做。看着心如明镜的两人,初次感受到智商被压制。昨晚的酒真不好喝啊,周游舔了舔嘴唇,不对,是真香啊。
“你们太坏了,我要离你们远点。”周游机警看着两人。虽然自己因为口吐芬芳得罪了不少人,甚至书院有学生在他嘴下祖宗都爆炸了几次,却也从来没受到先生的重罚。唯二受到责骂的两次,这两个人都参与其中。
噗嗤,这话成功都笑了曹振铎,努了努嘴,“那你置曲平青与何地。”
周游一寻思,也是啊,两次都是曲平青背地捣的鬼。
“还有脸在外面说笑!”传来先生严厉声。
曲平青跳出来,装作不知情道:“不知他们犯了什么错?”
徐植和善看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才缓缓开口道:“那三人偷酒饮用。”
众弟子哄然议论,曲平青疾心道:“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啊!定是余继任撺掇两人干的。”
学生中大都附和,聊聊几人若有所思。
“应该把余继任赶出书院,以儆效尤啊先生!”有人支持后他硬气不少,又例举小时偷窃,大必为盗的事迹。
学生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先生惩戒几人他们不在意,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图一乐。但是余继任被赶出去那可就关系到自身了,功课咋办?像他这样勤快的代写功课的小能手可不好找。再说学生谁也不差钱,谁能使唤谁还说不好。
“你是在替他们说话?还是说你要替我作注意?”
曲平青连声不敢,嘴角带着冷笑坐下。
徐植摇头,曲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净干些见不得光的事。
曲平青小手段太过明显,无非是假意替他们求情,还顺带挑拨关系,既把事情闹得满堂风雨又显得自己是个好人。
虽然开始能糊弄住人,可聪明人缓过神就会发现其中猫腻。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学生中不和他亲近的缘由,可他非但不愿正视自己,还屡次将过错怪罪到他人头上。尤其是没什么地位的余继任,总是首当其冲成为他的头号眼中钉。
“那几人我自有定夺。”徐植轻飘飘道。
曲平青兴奋起来了,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仇人的下场。
日头悄然快到了天空中央,余继任动了动倚靠自己的曹振铎,这没心没肺的这时候还能睡着。
“吃饭了?”曹振铎擦了擦口水,显然昨晚没睡好。
怎么还想着吃,余继任使了个眼色,先生就在旁边。
看到徐植示意,三人惴惴不安跟上。
“课堂上你们也听到了,说说我该怎么处罚你们?”到了静室,徐植出口询问。
“不如先生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周游赔笑商量道。
“你想得美,”徐植好笑道,“你们可是偷窃我的酒,我的东西你们还敢动,那别的人的呢?”
“要不然让曹振铎赔您几坛?”
跋扈少年自然不乐意,当即反对道:“要赔一起赔,酒又不是我一人喝的。”
周游听后心里委屈,酒又不是自己偷的,可说出来先生也不会相信。都怪自己嘴馋,没事非要跑去贪两口。
徐植有些头疼,三人把这当成什么地方了,还有心思斗嘴,想了想后便道:“不要你们赔。”
“真的?”周游迫不及待地打断,眼巴巴看着徐植,等他点头确认。结果徐植头是点了,还给出一个他们无法接受的惩罚,“那就罚你们去把后院那片空地种上蔬菜。”
“我们不会种地!”曹振铎大声反对,开什么玩笑,种地这种事少爷怎么能去干,被人看去还混不混了。
周游也摆手,表示我爹送我来是读书的,不是来种地的。
徐植道:“空地原本是想建造一处小池塘,可山中引水颇有不便,只得闲空下来。书院采办时蔬费人费力,早有种植的计划。刚好你们送上门来,尽管折腾去吧。只要你们种出,不但没过还有功哩。”
三人费尽口舌也没让徐植收回成命,垂头丧气走出。
哼哼,出门后跋扈少年便自得冷笑,搞得余继任有些莫名其妙。周游也郑重其事对他作揖,客客气气道:“余兄,全靠你了!”
“那你们刚才?”余继任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在先生哪里讨价还加还有什么意义。
“总要装得惨一点的,不然先生会觉得惩罚太轻,下次万一加重怎么办?”曹振铎理所当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
你还想着有下次?余继任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