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衙役来到驿站门口,恰好与白虎堂四人照面。白虎堂四人也不客气,见面便施杀手,顿时便倒了三个衙役,可后面的衙役依旧潮水般冲了上来。
白虎堂四人敌不过衙役人多,且战且退,又杀了三五人后,已退出驿站数十丈远。
耳听得驿站之内声音渐渐消停,朱南山回头道:“赵兄,你与萧意就在此地等候,见机行事。”
朱南山口中的赵兄便是赵一田了,只听赵一田低声道:“放心,朱兄!”
只听得朱南山一声唿哨,太行双杰朱南山、朱东海,以及另外七名白虎堂门人已经悄悄冲了上去。
按照日间所定,“两仪剑”柳无极一击不成便要迅速远遁,此时驿站内衙役应当会被警醒,就由四名白虎堂门人上前引开这班衙役,由朱氏兄弟等人再进于谦寝室动手。之所以定下这调虎离山之计,众人也不过是想少造些杀孽、少惹些麻烦,倒从没想过会失手,因此,众人还约定,各人一旦完成任务,便立即去城南骑早已备好的快马,依旧按照来时的路线分散返回洛阳,以搅乱线索避人耳目。朱氏兄弟早已拿定主意不让萧意出手,不过是要他负责带路以及辨认于谦寝室而已,而赵一田则被选中负责照看萧意,以防他有什么不测。
却说此时,单梦书与季浩、季瀚三人正在民宅中休憩,忽听得驿站内喧哗之声大起,急忙冲将出来,季浩跃上屋头,往驿站方向一看,道:“不好,有刺客!”
季瀚道:“单师妹,你快去请史师伯他们,我们去助风师伯。”
不等单梦书回话,二人便顺着屋脊往驿站方向冲了过去。单梦书本也想去助师父风过岗,可两位师兄既有吩咐,她也只好施展轻功,往土地庙方向奔了过去。
太行双杰朱南山、朱东海带着七人冲进衙役,面前只有两名衙役,正是那赵九和王小。朱南山、朱东海未等两名衙役发出呼救声,一刀一个便结果了两人性命,身后又两人已经顺着破门冲了进去,其余五人则分散开来占据边角以作策应。
正当众人以为一击必中之时,忽听得头顶一阵瓦砾之声,太行双杰抬头一看,只见于谦寝室的房顶上出现三道黑影,伴着瓦砾之声,三道黑影已经破瓦而入。
太行双杰心中都暗叫一声“糟糕!”知道此时提醒已经来不及,两人两刀冲了上去。
却说进得屋内的两名白虎堂门人也听到瓦砾之声,抬头看时,瓦片已经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当中一人不管不顾,顶着瓦片挥剑冲向石亨,黑灯瞎火之下,他并未看见床上坐着的于谦,便将石亨误作于谦杀了过去。另外一人知道瓦片落下定有蹊跷,侧身躲开瓦片,提剑护住周身,口中喊道:“庄兄,留神!”
就这这一瞬之间,屋顶三道黑影已经落到房中,自然都是屏门弟子,为首一人正是于冕。原来,这晚轮到这三名弟子跟着屏门长老风过岗值守,四人便藏身在驿站一处角楼屋顶之上。风过岗内功深厚,那“两仪剑”柳无极刚来到于谦寝室门口,他便已察觉,匆匆交代了一句“静观其变”,便冲了上去,眼看拦不住柳无极,只好一掌印往柳无极后背,乃是“围魏救赵”之法。角楼之上,于冕三人见风过岗追了出去,他们均知风长老武艺高强,倒也并不担心,便按照风过岗交代,依旧埋伏在屋顶上,这时见太行双杰八人冲了进来,心中暗道“风长老果然有远见”,可眼前忽然出现九人,他们一时间并不知该如何下手,直到看见当中两人率先冲进于谦房中。于是,三人当机立断,冲到于谦寝室屋顶,震碎瓦片落入房中。
瓦片落地,星光洒入室内,于冕甫一站定,便看见白虎堂门人挥剑刺向石亨这一幕。于冕也不认得于谦,情急之下,手中铁棍搠向那人,口中喊道:“于大人,当心!”
话未落音,于冕忽然见那白虎堂门人似乎停顿了下来,他手中铁棍不及收回,刺入那人后背,那人顺势又往前进了半尺。于冕这才看见那人后背有刀尖露出,原来此人在被自己刺中之前就已经中了一刀,这才停顿了下来。
于冕、石亨二人几乎同时将手中兵器收回,那人前中刀后中棍,顿时便瘫到在地,一命呜呼。于冕这才看清石亨背后另有一人,顿时便明白了过来,拱手道:“石大人?”心道:这定是师妹口中的石亨了,否则又怎么会出现在此。
石亨见他认得自己,知道于冕乃是屏门中人,拱手还礼道:“正是在下。”石亨本是武林出身,此刻面对武林中人,他也不必打官腔,便以“在下”自称了。
这时于冕身后两位屏门中人已和另外一名白虎堂人斗在一起,白虎堂那人忽然见面前出现四名敌人,而身边同伴已经倒地不起,心中大惊,且战且退。待他退至门口,又被于冕一棍搠在心口,这时太行双杰才提刀来到屋内。
于冕道:“石大人,保护于大人!”便掉头加入战团,与进屋的太行双杰厮杀了起来。于冕使棍,在房中出手多有不便,一式“横扫千军”,想将太行双杰逼出于谦寝室。
太行双杰心知身后还有五名同伴,退出房中反倒更有胜算,便将计就计,撤出房来。
屋内五人刚进驿站院中,之前占据边角的五名白虎堂门人也手提兵刃杀了过来,顿时便将于冕三人围在了当中。
于冕三人身为屏门弟子,武功自然不弱,可眼前面对的却是七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顿时便落入下风。不出片刻,一名弟子已然倒地,另一人也受伤不轻不省人事,只剩于冕一人将手中铁棍舞得呼呼作响,敌人一时间倒也近不得身。
正当于冕难以支撑之际,身后传来声音:“师兄,我们来了!”正是季浩、季瀚两兄弟,二人从屋顶跃了下来,替于冕挡住了三四人,于冕已是汗流浃背,气力俱竭。
虽说此时已占上风,可白虎堂门人却是心中暗惊:没想到于谦身边有这许多江湖高手,若非堂主王铸为保萧意周全,要他们多带了几人,这一遭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朱东海一声暴喝:“杀!”乃是要先杀于冕之意。七人会意,手上兵刃一紧,便只听得一阵“叮当”作响,火星四溅,于冕手中铁棍已分别与敌人的兵刃交击了十余次,顿时虎口崩裂,鲜血直淌。于冕再也无力拿住铁棍,无奈之下,于冕运力将铁棍推出,铁棍朝他面前那人疾驰而去。那人也没想到于冕竟会将铁棍当做暗器来使,一不留神,肩胛中棍,发出一声惨叫。于冕这手中铁棍非同寻常,乃是将棍头磨尖,锋利非常,可谓是亦棍亦枪。那人肩胛中棍,受伤不轻,被季瀚一剑刺死。
朱东海没想到于冕负隅顽抗之下还能击杀己方一人,心中大怒,又欺于冕手中已无兵刃,挥刀欺身上来。那朱南山自幼便与朱东海联袂杀敌,早已心意相通,见状也扑了上去,与朱东海形成一前一后夹击于冕之势。季瀚见状,一声疾呼“师兄小心!”无奈他被面前一人缠住,脱身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把刀一前一后刺向于冕。
正当太行双杰要对于冕痛下杀手之际,墙外冲进一人,正是风过岗。风过岗也已看出于冕形势危殆,眼见相救不及,喝到:“地圆盖八方!”
于冕听得是师父声音,心中大喜。他自幼便入屏门,拜在了风过岗门下。风过岗教于冕武功都是他喊一句,于冕便照着练一式,如此这般一练便是十多年,虽说如今于冕早已将招式练熟,风过岗便很少再这般指点于冕练功,可一旦听风过岗喊出一招来,于冕仍旧会不由自主照着使出来,这便与那范阳祖逖闻鸡起舞是一个道理。
如今忽然听到师父喊一句“地圆盖八方”,于冕想也没想,仰身倒地,双拳、双脚分别超四个方向的敌人打了过去,顺势一滚,换了个角度又朝四个方向各打了两拳、两脚,正是“地圆盖八方”。虽说并未击中一人,却堪堪躲过了太行双杰刺过来的两刀,还暂时解了被围之困局。
太行双杰合力一击不中,还被于冕逃出战圈,已是大吃一惊,侧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依稀见一长须老者正飞身过来,只见他双手并作双掌,朝他二人身上便印了过来。
双掌未至,朱氏兄弟已感一股真气扑面而至,二人心中都是一凛,暗道:好霸道的内力。当下不敢怠慢,一人一招“抽刀断水”,真气灌注刀背,朝老者手掌劈了过去。
这老者自然便是屏门长老风过岗了。原来,他适才一掌虽迫得柳无极不敢对于谦施杀手,却也被柳无极趁势逃脱。风过岗一心要查明刺客来历,哪里肯放过柳无极,二话不说便追了过去。可他虽然武艺高超,轻功却不比柳无极高明多少,眼看柳无极专挑巷子弄堂走,他跟在后面赶了十几里路,却始终落后几丈距离。这时,风过岗忽然想到:这人一击不成便一味逃命,轻功又如此了得,倒好似专门来打头阵的。一念至此,风过岗心头一惊,“不好,是调虎离山!”急忙放过柳无极不管,转身又往驿站方面冲了过去,恰好看到太行双杰朱氏兄弟合击他的爱徒于冕。
此时,风过岗见朱氏兄弟双刀劈来,他自恃内功深厚,也是丝毫不惧,硬以肉掌接了双刀。
朱氏兄弟眼见双刀已经砍到老者双手上,可偏偏一寸也砍不进去,非但如此,双刀还似要被老者内力逼回反伤自己,无奈之下,催动内力,继续与老者相抗。
一时间,风过岗以一敌二,三人成互拼内力之势。
这时,朱氏兄弟身边四名白虎堂门人,两人与季浩、季瀚缠斗在一起,虽占上风,但一时间恐怕难分胜负。另外两人都是成名的高手,而眼下这形势又再明显不过,当下略一踟蹰,便已不谋而合,一人冲向了于冕,一人冲向了风过岗。
于冕这边,刚才借着一招“地圆盖八方”,从众人包围之中突了出去,又将铁棍抢在了手中,与其中一名白虎堂门人斗了起来。虽说此时他双手仍在流血,内力也难以为继,可毕竟只是一对一,与刚才以一敌七的局面相比,已然好出太多。更何况,师父风过岗此刻就在身边,他心中便再无畏惧,所谓“艺高胆大、胆大艺高”,此时的于冕,手中的铁棍反倒比刚才凌厉了许多,直逼得那名白虎堂门人不住后退。
风过岗那边,本来以一敌二又以肉掌对钢刀,风过岗已是吃亏不少,只是他久未与人动手,如今一下山便遇到如此劲敌,心中正自豪气干云,哪里肯退缩。可此时眼见一名白虎堂弟子冲了过来,风过岗再也腾不出第三只手来应付,只剩心中叫苦的份。
无奈之下,风过岗也顾不得颜面了,双掌引动内力往两侧分开,想要避开双刀,收回双掌。朱氏兄弟一眼看穿风过岗心意,哪里肯让,一边催动内力,朱南山还一边喊:“这老儿不行了!给我上!”
风过岗本想避开双刀,腾出手来对付另外一人,陡然听到这句“这老儿不行了”,无明业火腾然升起,反问一声“不行?”内力已经倾泻而出,只是这回,他双手内力使用却大不相同。
左掌这边是朱南山,朱南山忽然觉得手中长刀似不听使唤了,接着就连呼吸也困难起来,心中大骇,想要弃刀,偏偏手又不听使唤,顷刻间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原来这风过岗听到那句“不行”就是从他口中说出,因此,一身内力灌注左掌,硬是以浩瀚内力将朱南山笼罩起来,朱南山既撤不了刀又弃不了刀,眼睁睁看着手中长刀刀背反斩向自己面额,忽然觉得嘴唇一咸,竟是刀背扎入额头,鲜血顺着鼻子流到嘴边。“当啷”一声,长刀落在了地上。
风过岗气急之下将浑身内力注入左掌,右掌处顿时便陷入空虚。朱东海顿时察觉手中长刀似有松动,忙趁势而入,顿时便在风过岗右掌上砍实了。此时,风过岗右掌已是内力全无,又遇到朱东海这般高手,哪里抵挡得他那足可斩石断碑的一刀。
几乎是在朱南山长刀落地的同时,风过岗便感觉右掌传来一丝凉意,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受伤了。万幸的是,他这么多练苦练,双掌早已厚实如砖坚硬如铁,虽被朱东海一刀砍中,却也只是伤及皮肉,未伤及筋骨。
此刻,冲向风过岗的那名白虎堂门人已然杀至,可忽然见朱南山倒地不起,不由地心中一惊,身形也慢了下来。
风过岗此时内力已耗去大半,右手又受了伤,心知若再耗下去定是胜少败多,便趁那名白虎堂门人微一迟疑之际,一个健步跨到他跟前,一掌拍了出去,可惜他惯用右掌,偏这右掌又是受伤的那只手掌,内力收发大受影响,竟被那人生生接住,只是退了两步而已。
风过岗一击不成,转眼朱东海又已杀至,只见一个肉掌上下翻飞,一个长刀左劈右斩,只见拳影晃晃,刀声飒飒,当真教人心惊肉跳,却又难分高下。原来,这太行双杰向来同进共退,刀法也是相辅相成,如今只剩朱东海一人,刀法威力自然大打折扣,可风过岗刚才强杀朱南山那一击内力消耗过度,此时几近强弩之末。
屋内,于谦于大人被石亨护在房中床上,只听到外面呼喝、拳脚、兵刃之声不绝于耳,却看不到外面是何情形,心中甚是焦急,几次三番催石亨道:“石大人,你去看一眼。”石亨只怕再有人从暗中杀出,只道:“刺客狡猾得很,大人安危要紧,下官怎敢擅离?”于谦不会武功,知道若无石亨在此,刺客取他性命犹如探囊取物,便也不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