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启动，卫灵坐在副驾驶，缓缓闭上眼睛。安雅开车，仇雎坐在后座。
开出海连城外的一道山隘，车子从一片绿油油的平原拐上高速。大片大片的农田，由于没有抵御尸潮的防护，都荒废了。
头顶飞过一群大雁，两边的林子里鸟鸣声不断。
丧尸随处可见，就像是木桩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马达的噪声完全无法吸引它们注意力。大抵都在三阶，因此，整个行驶过程还算安全。
半小时后，汽车抵近原海连市。
在收费站口，安雅停了下来。
“我下去搜搜看，有没有地图。”
“你待在车里，仇雎，你和我下去，分开搜索。”
“好。”
车门“咔”一声打开，卫灵左手反握革刀，右手举着手枪。仇雎学着他的样子照做。
他的心脏渐渐加速，卫灵喜欢这种轻微的紧张感，有利于保持敏锐。他尽量保持正常的步伐靠近第一个亭子。
从窗户往里看时，不觉头皮发麻，左手紧握。
一只腐烂的躯体，坐卧在里面，双眼血红。血眼，是尸化的典型特征。不清楚品阶，不清楚类型，偏偏它底下还压着一堆纸质材料。
那双眼睛突然动了！
卫灵心里哀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
丧尸缓缓站起，带着一顶腐臭的鸭舌帽，张开已经烂穿的口腔，砰的一拳直接捶开从里面反锁的铝合金门。
卫灵用左手托住右手，对着怪物的脑袋，“砰”一枪。
丧尸应声向后一倒。
卫灵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尤其是身后的亭子，没有任何异常。他缓缓靠上去，对着黑色的脑袋又补了两枪。
它眼睛里红色没有褪去，卫灵用军靴踢了踢，没有丝毫动静。
他走进亭子，没有找到地图。除了一堆表格，就是饮料罐和零食包装袋。
第二个亭子里是空的，他有种被人捷足先登的不爽。
走到车子旁，仇雎正好从亭子里过来，两手空空。
“刚才我杀的是几阶的？”回到车里，卫灵问仇雎。
“二阶，人型。”
安雅嚼着口香糖，说道：“我们快到了。”
眼前，一座座高楼大厦缓缓顶出地平线。道路上空无一人，死一般的沉寂。车子一点点逼近那座末日城市，卫灵都能想象出上千万只丧尸扬天咆哮的场景。
“我们是直接进城搜索，还是……”
左前车胎突然爆开，汽车失控，安雅猛打方向盘。饶了几个大圈之后，汽车一头撞上防护栏。
或许是习惯了这种经历，又没有受到重伤，两个女生揉着脑袋下车，懊恼地盯着泛起整整白汽的越野车。
安雅看着卫灵，似乎在问：怎么办？
卫灵走到前方一个视野开阔的地带，拿出军用望远镜，四处观望。随后说道：“距离城市还有点距离，我们没有车，遇到丧尸群很容易出问题。先去那边的城乡结合部看看。”
“那里就没尸群了？”
“先去找车，实在不行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就你贫嘴。”
安雅做了个鬼脸。
三人戴着遮阳帽，走下高速。卫灵走前，仇雎居中，安雅殿后。走近才发现，这儿和普通的乡村小镇差不多。房屋一楼是商铺，以上三、四层是老旧的商品房。
房门全部被凿开了，街道上到处是爆炸留下的痕迹。
卫灵想起前世的最后的经历，爆炸的影像突然在脑袋里炸开。他胸口一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黑暗侵蚀着一切。
等到他睁开眼睛，安雅的脸立即凑了上来，一只温柔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怎么样了？”
“周围什么情况？”卫灵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没有阳光直射的客厅里。
“你吓死我了！刚刚你突然晕倒了，一直昏迷到现在。”
“多长时间？”
安雅抿了抿嘴，说：“8小时。天都快黑了。”
卫灵捏了捏鼻梁，“怪我。”
他试图回忆刚刚的事情，希望能借此找到一点原主的记忆碎片。但是没有，世界变得一片黑暗，然后自己就在这个房间里苏醒了。
肚子发出“咕噜”声。
“我和仇雎都吃过了。背包里有提前贮备的罐头。”安雅的肩膀放松下来，“你也快吃一点吧。”
卫灵看向仇雎，她正襟危坐在一张椅子上，似乎在闭目养神。感知能力开启后，必须全神贯注，保持注意力集中。
“感觉她就像是在睡觉做梦一样。”卫灵笑道。
“每个超能力者都自带与众不同的属性，并不是表象开起来那么简单的。”仇雎淡淡道。
卫灵从空间中取出一罐牛肉，兀自吐槽：我就没有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仇雎说，她只能保证这一层楼的安全。”
“什么？上次萨奇不是能够探知到整个医院的情况吗？”
“可能，因人而异吧。超能力这种东西，说不准的。”
卫灵默默叹了一口气，压缩饼干，矿泉水，冷牛肉罐头。简单填饱肚子，他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找车，地图，前往食品厂。食品厂里能找到什么呢？
我现在需要知道原主的基本身份信息，以及他当初的死亡原因。还有就是这个末世。
如果真相只是一次研究意外，卫灵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
总之，先去哪里看看，能找到什么算什么吧。
“这个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里面的内容我大概都知道，你不是失忆……穿越嘛，或许有用。”
安雅将一份报纸递给卫灵。
这是一张五年前的报纸，纸质泛黄，布满灰尘和污渍。当时病毒处于尸化前期，但是报纸上的内容依旧标注流行病感染，建议市民待在家中，做好防护和自我隔离。
还有，国家科研组织已经成功研制出新型复合材料——聚合碳纤维金属。重量轻，密度高，延展性好，韧性强。报纸中声称，随着研究深入，未来能够按照纳米级别，构造武器尖端和刃口。这是人类步入纳米领域的重要一步。
卫灵又翻看到几件校园枪杀案。居高不下的枪杀数量和迟迟得不到解决的持枪证，令他不禁想到了前世那个提倡自由民主的米粒加。
让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又容易情绪化的普通人，也能够拥有一件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武器，这是他怎么都想不通的。
“接下来还是要……”
屋子里突然传出响声。
三人如同遇到黄瓜的猫，立即就奓毛了，本能掏出防身武器。卫灵看向仇雎，她一个劲摇头，眼神里似乎看见了死亡。
他将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自己和前方，接着指了指安雅和背后，最后竖起大拇指。
安雅点了点头。
卫灵手掌向下，对着仇雎，小幅度挥了挥，示意她原地警戒。
仇雎点了点头。
卫灵左手反握革刀护在胸前，右手一把手枪指着前方，一小步一小步向前移动。
声音只响了一下，房子里静悄悄的，卫灵估计大概率是人。躲躲藏藏，要么是想发动突然袭击，但此时已经错失机会，要么就是畏惧害怕。
安雅做好准备后，卫灵就打开隔间。衣柜、床底、厨房、储物间，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搜过了，只剩下冰箱。
双开门大冰箱，藏一个一米六的成年人不是问题。
卫灵猛地拉开门，食指已经贴上了扳机，里面的小孩顶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惶恐地注视着二人。
安雅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卫灵的手枪指着他，冷冷道：“双手抱头，慢慢走出来。”
小孩穿着一件破旧的白T恤，一条泛白的蓝色牛子裤，蓬头垢面，大概10岁左右。
“你在这儿干嘛？”
“这里是我先来的。”
“还有没有人了？”
“没，没有了。我也不知道。”他低着脑袋。
卫灵将他推开，打开上面一层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四人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卫灵在茶几上点了三罐蜡烛，用以照明。仇雎双目微闭，又缓缓睁开。
“能看见，是灰白色的。”她说。
之前，仇雎的感应是一切正常。不管是小孩或是卫灵，藏进冰箱里后，她都能在客厅看见灰白色的色团。
“之前没能看见，现在却又都能看见，奇了怪。”
小孩对他们的聊天不感兴趣，大口咀嚼着嘴里的牛肉。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卫灵问。
“找物资啊。刚准备走你们就进来了，我又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好人，就躲在冰箱里，结果睡着了。不小心弄出了声音，就被你们抓了。”
“你常来这里探险吗？”
小孩沉默着摇了摇头。
“你是海连人？”
他点头。
“知道海连食品加工厂在哪儿吗？原军需食品产地。”
“知道。那周围丧尸很多，不过我知道一条秘密的通道，相对安全一点。如果你们想让我带路，我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安雅笑道。
小孩淡淡说道：“我要一把手枪。和200发子弹。”
“你会用枪吗？”卫灵不屑。
“小朋友，你应该知道，你没有和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本。不过，哥哥姐姐们不是坏人，10个牛肉罐头怎么样？”仇雎的眼睛炯炯有神，有火焰在跳动。
小孩摇了摇头，“我还有一辆汽车，只是没有钥匙。”
安雅拍了拍卫灵的手臂，两人走开单独聊了一会儿，随后，安雅拎着一个背包，笑嘻嘻走到小孩面前。
“你看，这里有五香牛肉、红烧肉、午餐肉、还有可乐、苹果汽水、薯片、鸭舌、鸭脖。还有四盒子弹。”说完，她拉上拉链。
卫灵走过来，用空间能力收回背包。
安雅将一把压了五颗子弹的M9递给他，“这是定金，到那里后，刚刚那些零食都是你的，怎么样？”
“成交。”小孩得意地昂起头。
仇雎耸耸肩，小声嘀咕道：“你在给我点时间，15个罐头保证谈妥。”
安雅咧开嘴，笑道：“又不是差那么点东西的人，干嘛跟一个小朋友较劲。”
晚上19:30左右，安雅闲得无聊打了个哈欠。由于不清楚长时间开启感知能力会造成什么危害，卫灵还是选择和仇雎轮流守夜。
夜晚，丧尸的活动能力会得到加强。它们行动迅捷，而人类视野受阻，很容易发生意外。
借助水泥工事，保持安静，避免强光源，是保障生命的有效手段。
明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第一块拼图碎片就要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