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神秘的碎片画面，在卫灵脑海里闪烁不停。白绿相间的墙布上，挂满了玻璃照片。大火无情地蔓延，哭声、呼喊声、惨叫声。玻璃碎了一地，照片里除了一群小孩，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
花园、楼梯、阁楼、早餐、一个女人的脸、一缕阳光下的秋千和滑梯。火舌一点点舔舐着照片，最终留下一堆灰烬。房梁坍塌，画面陷入黑暗。
卫灵站起，揉了揉太阳穴。仇雎的革刀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蓝光。他每人递了一把伞，打开手枪保险，45°角开了一枪。
三只野狗发疯一般跑出去老远。黑夜里，接二连三响起狗吠声。
雨势减小，三人打着伞，顺着空荡阴冷恶臭的街道，向城外走去。
“在病毒爆发之前，有一支政府的机构在研究超级士兵，对吧。”卫灵问。声音似乎穿透空气，在整个阴冷的街道上回荡。
“是的。”
“那批科研人员，在病毒爆发后，会被转移到最安全的地方。”
“也有可能被暗杀，或者……”
“一定是这样，因为他们能研究出病毒，就一定能解决这个病毒。或许这不可能，但是联合政府的政客们一定会这样想。不，他们必须这样想。否则，谁来为这个末日负责呢？”
“在这个曾经叫做国家的土地上，确有一个能算得上最安全的地方。”安雅说。
“仇雎，每个商队有自己的秘密路线吗？”
“有。”
“好。准备一下，我们秘密返回金陵府。”
不必要立即回城，可以现在城郊外待一阵子，打听打听消息。万一真的运气不佳，遇到萨奇……生死之战是迟早的事情。
凌晨1:00左右，卫灵发现了一处破败的废墟。汉白玉台阶扶手，屋外走廊上摆着几个残破的花盆。屋顶被掀飞了，房子也塌了一小半。
三人先用牛津布搭了一个防水的顶棚，然后在底下支起两个野营帐篷。
静谧的夜晚，海涛声不绝于耳。
…………
半夜，雨停了。
卫灵没有叫醒仇雎，盘腿坐在帐篷里，精神饱满。由于长期执行高度紧张的任务，偶尔会出现连续两天一夜不睡觉却活力十足的状况。他轻轻闭起眼睛，放缓呼吸。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睡着是不可能睡着的，他曾经用了十年的时间锻炼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发现只有在精神状态良好的情况下才会奏效。
早晨，卫灵将大水壶挂在步枪枪管上做锻炼。两个女生一直睡到八点半才起床。吃了点东西，洗漱完毕，整理好背包上路。
所谓秘密商路，不过是商队探索到的不为人知的安全路线。没有卫星导航，地图有极端缺少的情况下，那些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就是某些组织能神出鬼没的原因。
大叔没有走那些路，可能是已经意识到危险的迫近，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冒险带女儿出城……看来大家都是一路人。
仇雎走的路线上，大多是只能容纳一辆汽车通过的乡间小道。三人步行，走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喊累。
“歇会儿？”卫灵问。
他们坐在路边，面前一条大港。
“我们回去，万一遇到萨奇怎么办？”安雅还是不安心。
卫灵看了一眼仇雎，对方没有太大的反应。难道安雅已经和她说过了？她有没有说过自己的事情？如果说了，安雅不跟自己说，是因为不重要吗？
“能躲就躲，尽量避免正面交火。”卫灵喝了口水，“迟早，要战个你死我活。这个世界，谁掌握了物资，谁就能坐拥权力。他是个贪婪到无耻的人。”
水泥路下的堤坝上，种着一片乔木。没有人打扫的道路上，堆满了一层落叶。微风吹过，簌簌声响，空气中有绿叶和泥土的气息。秋天的味道浸蕴在风里，安雅不动声色，头轻轻靠在卫灵肩膀上。
“干嘛？”
她不说话。
“仇雎一起回吗？”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个小队了吗？”
卫灵扬起嘴角，说：“回去后，暂不入主城，在城郊外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
“如果全靠脚走回去，起码三个月。沿途还可能会遇到高阶丧尸。”仇雎说。
“应该不会有六阶那种东西吧。”卫灵讪讪笑道。一句玩笑话，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四周主要是以农田为主的平原地形，不远处的地方，杵着许多丧尸。除非是挡在路上，否则卫灵不会随意开枪。
活人只要保持适当的平面距离，就不会刺激到那些东西。枪声和爆炸声似乎对它们没有吸引力。
卫灵眼里，三阶以下就是休闲娱乐的靶子。
随意前往人类居住过的地方，会有被丧尸包围的风险。但如果不去，就找不到车。仇雎的感知能力不是万能的，贸然出手很可能就交代了。
“走吧。”卫灵招呼。
仇雎拍拍身上的灰尘，背着将近7公斤的大狙和武装背包，丝毫没有疲倦的模样。安雅的两把M9和一把沙漠之鹰，加起来也有4公斤，背着武装背包也是悠闲淡定。
为了防止落队或自己出现意外，卫灵强制要求她们带着必备的武器、弹药、粮食和药品。本以为她们会需要时间适应，却没想到两人的体力竟然出奇地好。
初秋，空气凉爽，也不至于出汗。
“我们今晚找一处小镇过夜。顺便找一找代步工具，哪怕是自行车也行啊。真靠脚走三个月，非累死。”
“怎么，你怕了？”安雅笑问。
“只要你们没问题。”
“小意思啦，末世里面矫情的人早喂丧尸了。”
一路上，就遇到了五只二阶的拦路。天空的亮度渐渐暗下来。卫灵看了看电子指针手表，17:17，一群飞鸟从头顶的大树上掠起。
不远处有几栋挨在一起的房子，昏昏暗暗，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这原本是一处居民点，靠近大道，四周还有大片的农田和一间铝材加工厂。
三人在房屋之间搜索了半天，愣是一辆完整的汽车都没有发现，轮胎、底盘、引擎、后备箱，全被拆了干净。
到处是丧尸，卫灵在一家庭院前检查汽车时，隔壁两家的丧尸就死死贴着矮墙上的不锈钢栏杆，对着他们张牙舞爪。
有几家的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锁链，但是很多人的家的大门都是敞开或被破坏的。那些丧尸，尽管门开着，也不会从一家绕进另一家。
卫灵没有下令开枪，毕竟谁也不知道，枪声是否绝对安全。况且，只要生命没有受到威胁，并且危险可控，就没有必要自找麻烦，浪费子弹。
最终，三人选择了一家被破坏的房屋休息。肃清周围的丧尸后，进去彻底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房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剩下。连烧火的木头都没有。
“要不，换一家？”
“有危险怎么办？”
“可是这儿什么都没有，晚上丧尸上来怎么办？”
卫灵想了想，安雅说的也对。但食品厂的恐惧在他心里无法抹去。那次绝对是一种侥幸。万一那道门后面是一处通往二楼的楼梯，而不是出口。如果二楼还有更加可怕的怪物，哪怕是四阶鬼爪，黑暗中突然袭击，能轻松取三人性命。
他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毕竟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一夜没睡，他有些困倦厌烦。
安雅在前面领路，看中了一家褐黑色岩石瓷砖装饰的三层别墅。房屋坐北朝南，大门正对东面。前院贴着花岗岩地砖，有一处葡萄架，还种着各式各样的花木。还有一间一层的仓库。
铁栅门上挂着三道锁。三米高的围墙上装着带尖刺的短铁栅栏。
“要是有电锯就好了，硫酸也行。”安雅垂着脑袋抱怨，“不会开锁都不配说自己活在末世里。”
“行了。”卫灵看向仇雎。
她摇摇头，“没有危险，房子里是空的。”
这才是最危险的。
卫灵取出人字梯，翻墙依旧是唯一可行的办法。站在梯子上，他又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扔进里面。
仓库里什么都没有，全是些杂物。砸碎窗户，三人进入房子里，从卧室捏手捏脚走到堂厅屋，打开大门。
一楼安全……
二楼安全……
三楼安全……
天空彻底黑了。卫灵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困惑地摸了摸下巴。怎么这次这么顺利？
帐篷搭在一楼，卫灵也没有用木头架火堆，空间里的固体燃料用来加热饮用水和食物绰绰有余。实在不行，就烧TNT和C4塑胶炸药呗。特种兵任性一点怎么了？
简单吃了一顿朴实无华的牛肉罐头，时间将近19:00。
安雅头顶着电筒，和仇雎两人合看一本书。
“看什么？”
“大侦探波尔福斯，上世纪八十年代最出名的小说集，风靡全球。竟然是精装经典版，有钱人真是奢侈。”
“还有吗？就这么一本？”
“多呢，还有好多套装经典。要不，你帮我装一下？”
卫灵撇了撇嘴，“走的时候……”
“嘘……有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