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幽冥上将军庞武将圣旨狠狠地摔在桌案上,其余文臣武将呼啦啦跪倒一片,贴身的副将拽了拽庞武的衣角低声说到:“上将军,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千万不可动气。”庞武是个在军中成长起来的粗壮汉子,对于庙堂那一套从来是不屑一顾的,况且明眼人都知道这份让他撤兵的圣旨,分明是诸葛执怕他功劳日盛而在背后下的绊子。他粗声大气地啐了一口:“诸葛执这个老杂碎,不知道又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见账内瑟瑟无声,庞武长叹一声对众人说道:“通知各军准备,今夜子时退兵。”他在帐中巡视一圈之后,对一位皮肤黝黑,冷峻沉稳的中年将军说到:“冯将军,你是军中干城,眼下情况只得烦你带三千轻骑断后,营寨不动,天亮前升起炊烟,以做疑阵,尔后速走与我在冥水渡口汇合。”冯将军坦然应诺接令,帐中其余众人长出一口气,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庞武并非惧怕诸葛执,但忤逆圣意是万万不行的。其一自己手握幽冥举国精兵,如果此时抗旨,不说朝堂上会对他群起而攻之,就是目下军中也难保不会掀起流言蜚语,显然庞武并没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勇气。其二自己虽是一介武夫,但也读过几本书,知道将相失和会给国家带来什么,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拿下遥关对幽冥利弊几何也未可知。其三自己出身军旅,虽然在行伍之间声望颇高,但与诸葛执这样的累世勋臣相比,在朝中根基太浅,尚不足以和世家对抗。
庞武对于被诸葛执把持的朝堂感到深恶痛绝,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这两年刀戈不断,自己怎么可能做什么上将军。他有心与重振朝纲,但人脉、根基、声望皆无胜算,唯一可行之路就是以武力清君侧,但这偏偏是一条他想都不敢想的造反之路。
麻雀带回来的消息让遥关众人都欢欣鼓舞,只一个人以万金之数和一个虚幻的承诺就换来了幽冥的退兵,这是天大的好事。只有上官德一脸悲色,不战而胜固然值得庆祝,但自己立功正名的机会也随之烟消云散,内心感到大为失落。
以至于斥候来报幽冥已经于昨夜子时撤军的消息时,上官德显得怅然若失,叫来了副官和一众将领安排之后布防和回军诸事。看着斥候送来的战报,上官德忽然问众将:“若你们是庞武会如何撤军?”众将不解何意,无人应声,他接着说:“庞武虽然脾气火爆,但行军打仗却极为谨慎,因此为了不让我军发现追击,部队定然不会一股脑的全走,而是分批撤走。早上幽冥营中起了炊烟,定然是留下的最后一批疑兵部队所为,如果我推测不错这些人左右不过是三千之数的轻骑。”说着上官德霍然起身,走到大图前用手一指,“按照时辰估算不过走出二、三百里的样子,如果我黑炎军精骑全力追赶,在他们达到冥水渡口之前就能追上截杀。诸位弟兄以为如何?”
副官拱手说到:“将军推算精密,但上官元帅要求我们固守城池拖延敌军即可,如今敌军已退我等应该速回泊鹿合击叛军。”
上官德为人率性,待军中将士如兄弟,因此对于将官甚至士卒提出的尖锐反对之声,从来只论对错,不做其他计较,但今日听到副官提起父亲军令来压自己,不由得心中生出一股无明业火厉声反击到:“敌人是否真退我等并无十足把握,就算真退是否会卷土重来也未可知,不把他们打回冥水以西,则如头悬利刃一刻不得安生。再者我等星夜兼程到此,寸功未立岂不又愧于遥关父老和元帅众望?”
众人还想再劝,上官德却取出令箭正色说到:“我意已决,亲自领五千精锐骑兵追击敌人。副官整肃大部队先行回军泊鹿,其余诸将各按既定方案行事。如此两不耽误,万一有变也可接应支援。”见众人面面相觑,上官德怒目喝到:“你们敢违抗军令不成?”众人慌忙跪倒接令,各自安排去了。
上官德立刻点齐人马追出遥关,疾驰带来的扑面凉风让他心中大为畅快,他料定庞武会留下得力的助手断后,因此这次追击一定收获颇丰,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功,但自己不但守住了遥关,还决断奔袭追击之法斩杀了幽冥大将,自可让天下人看看他上官德的谋断勇武。
马队已经追出来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却还没见到敌军的影子,让上官德十分疑惑,忙勒住马头询问这是何处。大千夫长展开地图指给上官德说:“将军这里是幽谷,出了前面谷口就是冥水渡口了。”上官德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幽谷,冥水是幽冥国的天然大门,正是因为这两道天险,百年来都没有一直军队能够攻入幽冥腹地,是极为险绝的凶地。
上官德虽然心中万般不甘心,还是下令速速回军,众人刚调转马头,却见两端谷口烧起了大火,山腰上百余名马弓手张弓搭箭,冯老将军在马上横刀冷笑:“竖子贪功,却不知老夫早有预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一声令下,飞箭如雨。
黑炎军的精锐骑兵队久历战阵,迅速围绕上官德结阵,四名铁壁卫运动源力护住众人。大千夫长急声说到:“将军,我们坚持不了太久,必须想办法突围。”上官德命令到:“对方弓骑不多,难以连续,我军趁着空隙冲破后方谷口退回遥关,我来开路。”
一轮箭雨骤停,上官德一马当先冲出阵外。他点蹬离鞍,纵身如电地抽出佩剑天衍,人剑合一化出犀利剑气,在谷口烈火礌石中劈出一条道来,众骑士紧随其后疾驰而来。后面的幽冥骑士自山上俯冲而下,势如洪水猛兽,掷枪射箭,黑炎精骑不知几人落马,几人负伤,狼狈逃窜。
冯老将军身边带着十名骑士开道,自己直奔上官德而来,一刀划着上头发平扫而过,二刀被上官德用天衍架住,二马错身战在一处。上官德的剑并非马上兵器,长度重量上都吃亏,虽有源力支撑,但冯老将军的大刀占着势大力沉的优势,渐渐占了上风。
原本的猎人与猎物瞬间转换了身份,在冯老将军看来即使没有打下遥关,但是斩杀或是擒获了敌军主将也是大胜,况且这人还是上官启的儿子。幽冥骑士越战越勇,竟利用地形之便又慢慢将黑炎精骑包围了起来。正在此时一哨人马从遥关呼啸而来,却是上官德的副官不放心,派来的接应部队。新到骑士纵马冲入战阵,左砍右杀才将身中一箭的上官德救了出来。
一只山雀落在分老将军肩膀低声说到:“上将军有令,不可恋战速速退往冥河渡口。”冯老将军立刻止住部队追击,徐徐退向冥河渡口与庞武回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