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听完所有部组的汇报，她的心里很不平静，她环视了一周寂静的会议室，心情非常沉重地说：“听了各部组的汇报，除了小针织组和男装组没有任何问题外，其他部组多多少少都存在着问题，尤其是家电组、摩托车组和纺织组，也正是这三个组使商厦完全陷入了困境。今天不批评某一个人，只是想让我们在座的听听这些可怕的数字，这些数字的背后代表是什么？是企业的兴衰，是全体职工的利益，是各位能力和责任心的体现，更是良心的检验。
在座的担任组长、主任最少都有两年以上了，可对本组的经营情况却不能做到心中有数。有的组长甚至把进来的货验完了往库房一放，直到点货才发现一二种商品一个月没有上货架，请问这样的组长怎么可能经营好商品？又怎么能管理好本组的职工呢？你的表率作用是什么？为什么小针织组和男装组经营管理得这么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这么浅显的道理不会不知道吧？如果对本组的经营情况做不到了如指掌，对整个唐山乃至全国同类商品的经营状况没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你就别想有好的经济效益。“
“今天回去每个人把本组的经营分析和商厦的业务分析写出来，经营失败的原因在哪？你的经营经验是什么？以后对本部组、对商厦的经营有什么好的建议？分析得越透彻、经验越丰富、建议越多越好。因为你们不同于普通职工，至于是否继续任用你，除了参考你们本组的经营状况外，还要参考你们这份分析建议书，并利用答辩的形式检查你们的能力和水平。”说完转向三位副经理：“三位经理有补充的吗？”
三位副经理互相看了看，韩经理说：“刚才王经理说的已经很全面了，不再占用大家的时间。只希望散会后你们要认真严肃地对待刚才王经理布置的任务，没了。”
“好，赵刚、石磊和主任以上干部留下，其他的人散会。”
人们纷纷走出会议室，会议室里除了四位经理、石磊、赵刚，一位办公室主任，三位营业部主任，一位财务科长和两位业务科长，共十三个人，这十三个人稀稀拉拉地坐在会议室不同的地方，尤其是石磊和赵刚坐在最角落里，显得会议室里非常空旷。王兰看了看会议室里的人，一改刚才的严肃，态度和蔼地说：“咱们十三个人坐在不同的地方，是不是缺乏开会的气氛和凝聚力？请你们往前面聚一聚。赵刚、石磊请你们俩往前面坐。”
人们纷纷往前面坐，石磊和赵刚坐在了第三排。
“我把咱们商厦的企业规范管理制度看了一遍，有的制度已经不适应现代企业的发展，有些地方需要修改和补充。我写了一份提纲，杨主任你安排你们办公室人员来完成这项工作，一周时间写完。怎么样？”王兰问。
“行，我来写吧。”杨主任说。
“除了你别人还能胜任吗？因为你还有别的任务。”
“么佳倒是写的还行，不过……”
“不过你不放心？”王兰微笑着理解地问。
杨主任也笑了，点头说：“是的。”
“这样吧，让么佳写，你来修改。”
“行。”杨主任答应说。
“我们商厦下一步的重点工作，是职工素质培训和加大力度的管理工作。现代企业的发展除了有完善的企业规章制度，更要有高素质的管理人员和员工队伍。我们的培训分四步，军训、理念、礼仪和业务，军训我们请二炮的教练，理念的培训课由我给大家讲，礼仪我们请北京礼仪培训教师，业务培训由杨主任和财务科赵科长来主抓。除了培训以外，我们还要轮换着抽出一部分人员把各组有价值的有问题商品进行作价处理。为了使处理商品尽快卖掉，使资金尽快收回，一定要把处理商品的宣传搞上去。所以要想培训、业务两不误，我们就要两项工作同步进来。由韩经理主抓，三位营业部主任分工负责。我除了抓培训工作，和陈经理、商经理、业务科长在这一个月期间尽快与全国各名牌商品厂家联系，在开业以前把名、优、特、新、奇等高、中档商品购进来，要以商品优、价格低的特点占领市场。”王兰布置完这些工作专注地看了看石磊和赵刚。
石磊两只胳膊架在桌子上，始终低着头看着桌面，但一字不落认真听着。赵刚偶尔认真听着的同时，抬头欣赏这位气质文雅又果断、干练的年轻女经理。
王兰轻喊一声：“石磊、赵刚。”
尽管王兰的声音很低，但突然当众喊石磊的名字还是使他的心为之一颤，他抬起头来注视着王兰。王兰本能地把目光收回，用合上笔记本这一动作来稳定自己的情绪。此时，也只有石磊才能看出和理解王兰这一肢体语言的内涵。
王兰做完这个动作很自然地微笑着看着石磊和赵刚说：“石磊、赵刚，我们商厦还有一个更艰巨的任务需要你们俩来完成。石磊，我知道你是学建筑设计的，对装修设计也很内行。咱们商厦要从里到外装修一新，营业大厅一定要清新、淡雅、别具一格。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怎么样？我相信你的设计一定会独具匠心的。”
“谢谢经理的信任。这样吧，今晚我设计出两三个方案，到时候由经理们来决定是否可以使用我的设计。”
“好。”王兰会意地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赵刚，亲切地问：“赵刚，据我了解你来商厦之前在装潢公司工作过三年，而且干的很不错，是吗？”
“一般吧。”赵刚脸红着腼腆地说。
“咱们商厦的装修施工工作就交给你和石磊，由你联系装潢公司，监督装修工程质量。设计方案定下来后，我们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干，这就需要两班轮，一个月的时间要保证开业。你和石磊这一个月就负责装修这项工作，要求是资金要省，速度要快，质量要好，怎么样？是不是任务太重了？”王兰微笑着问。
赵刚和石磊相视一笑。赵刚说：“经理既然这么信任我们俩，我们会尽全力的。”
“通过你们俩的经营情况，领导对你们的能力和人品是非常信任的。我们相信你们俩能干好。”韩经理说。
“韩经理说的对，昨天我们领导班子开会时，经理们对你们俩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王兰此话实际上是说给石磊听的。她了解石磊那受过伤的心灵深处有一种难以排除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感会使他失去应有的才气和灵感，只有信任和鼓励才是恢复他自信的良药。王兰更怕石磊理解成是她私自利用职权来做这个决定的。所以，她故意让他知道，这是所有领导对他的信任。
“好了，你们三位经理还有事吗？”王兰问。
“没有了。”
“你们几位主任，石磊和赵刚，对下一步的工作我们经理是不是还有没想到的，可以给我们提出来。”
大家互相看了看，薛主任说：“没有了，想的挺全面的。”
“那好吧，如果在工作中我们经理有想不到的，或者说的、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希望你们要没有任何顾虑地给我们提出来。因为要想把商厦搞好，只靠我们几位经理的力量和智慧是不够的，只有大家团结一心，把所有的才华都奉献出来，我们商厦才会有辉煌的明天。好了，不再占用大家的时间了，散会吧。”王兰说完人们散去。
王兰骑车回家的路上，一阵凉风吹过来，她感到心中无比的畅快和愉悦。边骑车边观赏着唐山美丽迷人的夜景，她的心突然有一阵悸动。她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在意过周边的景色了。在感情和事业苦苦挣扎的日子，她的神经几乎麻木了。季节的更替，景色的变化，对她好像只有增减衣服的需要，没有用心来观赏过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带来的不同景致。岁月的流逝她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伤，但这种感伤是美丽的。因为在人往高山上攀登的时候，付出的不仅仅是脑体劳动、情感的代价，甚至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观赏再不会重生的奇花异景。此时，她就像到达第一座山顶的攀登者，实现了她人生的第一个目标，在这人生目标的第一站，可以淋漓尽致地发挥她的才能，实现她的人生价值。无论多么劳累，这种感觉是幸福的。就像这百花争艳的盛夏，她的心如花一样绽放着。在她眼里，此时路灯放射出来的光，都是那样绚丽多姿。宽敞整洁的马路向前无限伸展着，就像一位慈祥的父亲，用那平坦、憨厚的臂膀护拥着她回家；夹道中的绿色树木和花草在亲切地向她招手，祝福她一路走好；周围的建筑坚强地耸立着，像是给她做出了榜样。
石磊和赵刚骑自行车从单位出来，他们俩只有一段路程是同路。平日有些腼腆，不爱说话的赵刚，却异常兴奋地跟石磊发表着感慨。
“石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咱们唐山商业系统还有这么个女中豪杰？她不像别的经理用喊叫来压人，她是用气势、用才华、用她身上那种文雅的风度让你折服。哎呀，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佩服过一个女人。石磊，你知道吗？我非常喜欢她的微笑，她的微笑非常有魅力，很女人。”
石磊斜睨着赵刚微笑着问：“今天你怎么了？从来不爱说话的你，今天却大发感慨。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对了，听说王经理跟你在一组待过，曾经是你们服装组的组长，你一定知道王兰有多大了？”赵刚忽然问。
“大概有三十四五岁吧。”
赵刚吃惊地瞪大眼睛，连连说：“不像，不像，太不像了。她看上去只不过二十八九岁。听说她是个离婚的女人。”
石磊又一次斜睨着他，用怪怪的声调问：“你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
赵刚有些难为情地说：“你别胡说啊，我哪配得上人家大经理呀。再说我还不到三十岁，我看上人家，人家也不会看上我呀。像她这样的女人一定爱那种有文化、有阅历、有深度的男人。我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毛孩子。石磊，她和你在一组的时候她就这么有个性、有魅力吗？你是不是爱过她？”
赵刚的话刺痛了石磊的心，沉默着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石磊忽然问：“你不会是想去我们家吧？”
赵刚前后看了看，停下自行车：“哎呀，真是的，我还得往回骑。再见了，石磊。”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