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说:“这个贾充也是真够怂的。天底下怕丈夫的老婆多了去了,可是像他这样怕他老婆的丈夫我还是第一回见。像郭槐这般恶毒的女人,贾充该早废了她才是,现在郭槐的长女又弄得天下大乱,真是祸害啊。不知贾谧为人如何?”刘琨说:“贾谧人品如何,我不得而知,不过他很有文学修养,我和他交往较淡,不过是常常在一起谈论文章罢了。”祖逖说:“和贾谧打交道,你得十分小心才是,以免有一天灾祸会牵连到自己身上。”刘琨说:“士稚兄提醒的是。”
祖逖听从刘琨的建议到许昌投奔了齐王司马冏,司马冏对祖逖十分器用,任命他为大司马府掾属。贾后得知后十分气愤,却也拿祖逖没办法。
一日惠帝临朝,对诸位大臣道:“梁王征讨齐万年不利,致使关中已陷,京城濒危,诸位大臣可有退敌良策,救我大晋于垂危之际?”武班中驸马都尉王济奏道:“臣举一人,可破齐万年,平定氐羌。”惠帝闻奏,大喜道:“卿举何人可去?应该立即宣召前来,加封官职,不可迟误。”王济说:“臣遍思诸将,惟有御史中丞周处,勇堪破敌,智可平羌。幼年在吴,曾斩孽蛟、除恶虎,名播江南。后守交广,独破我晋大兵十万。若用此人为将,不愁氐羌不平、万年不破矣。”
周处是东吴鄱阳太守周鲂的儿子,他从小生活条件就十分优越,而且勇力过人,周处也因此纵情肆欲,胡作非为。一天,周处遇到一位老者冲他叹气,便问老者:“现在不愁吃不愁喝,为什么还要叹气呢?”老者说:“你不知道咱这有三害吗?”周处问:“哪三害?”老者说:“第一害是南山猛虎,第二害是西水中的蛟龙,第三害就不消说了。”周处说:“我把这三害一并除了。”于是周处去了南山一箭射死了猛虎,又跳进西水里,不断追击蛟龙,用剑与蛟龙搏斗了三天三夜才把蛟龙杀死。回来时,周处发现乡里人以为他死了,正在喝酒庆祝。周处才明白,自己成了继猛虎和蛟龙之后的第三害。于是他痛下决心,拜了当时的名士陆云为师,重新做人,学了一身本事。
惠帝喜悦,即差使者请周处来。忽然文班中中书令陈准上殿奏称:“周中丞为人过于正直,不避权贵,难于容人,前者梁王在京纵仆横虐,作事违法,曾被周处所劾,至今梁王深恨不已。若以此人为将征西,做他的部下,必被梁王陷害,不但白白损失一员虎将,而且会滋长齐万年的嚣张气焰。”惠帝说:“爱卿所言极是,但眼前急于用人,其他将帅举朝皆知,无有智勇及于周处,除了周处,还有谁能当此大任?”陈准说:“今殿前左司马孟观,素有谋略,沉毅多机,若使其为周处之副,二人谋勇兼济,那时方可以平万年。否则,臣恐周中丞之去而不返也。”
王济辩解道:“陈公之言固然有理,但孟叔时令任要职,朝廷一日不可无此人。依吾愚见,且只先以周中丞前往征讨,如战不胜,待边报至,再令孟司马为帅去助未晚。”惠帝道:“二卿之言俱各有理,但现在确实缺乏良才,且先封周处为征羌大将军,前去征讨,如不能平,再命孟观去助,不必你我纷纷争辨,以阻胜兆。”陈准见言不纳,出朝叹道:“周中丞此去如抱薪救火,怕是自身难保啊。”
伏波将军孙秀尚有怜悯之心,知道周处去平叛必然凶多吉少,于是告诉周处说:“你家中有年迈的母亲,你不如以此为由辞掉这件事。”
周处说:“忠孝不能两全,我既然已经告别亲人侍奉国君,父母又怎么能把我当儿子呢?现在正是我报效国家的时候。”周处坚持带兵去了前线。
敌军郝元度听说来的人是周处后对齐万年说:“周处如果一个人单独来,那必定势不可挡,但他如果是作为别人的部属,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于是齐万年率军七万驻扎梁山。武帝八叔梁王司马肜和夏侯骏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
偏偏周处就是作为别人的部属,而且他这个顶头上司,还是与他有旧怨的征西大将军司马肜。周处知道自己必死,可他又认为既食君禄便当尽臣节,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了司马肜帐下,被司马肜任命为先锋。
中书令陈准看出司马肜的用心,又上书说:“司马肜等主将都是贵戚,打败仗也不怕朝廷处罚,而且他们又与周处不和,让周处做先锋分明想让周处去送死,希望朝廷考虑这个情况妥善安排。”奏章送上后,如石牛入海,朝廷对此置之不理。
梁王司马肜和安西将军夏侯骏召开军事会议,司马肜命令先锋周处道:“周将军,此次征伐氐族逆贼齐万年,非同小可,希望你能够英勇作战,不屡使命,痛击氐族军,生擒齐万年。”
周处道:“请梁王放心,我保住完成这次任务,不负大人的厚望。”
周处心想:“看来梁王想借敌方之手杀我的传言是假的,梁王顾全大局,以国家大事为重,是不会计较和我的私人恩怨的。”
谁料这时司马肜和夏侯骏相视一笑,周处立马警觉起来,忙问:“不知大人给末将多少兵马?”司马肜说:“周将军,你放心,如此大事,我怎能视为儿戏,我给你的兵马,多的很。”周处说:“那就好。”
谁料司马肜话锋一转:“我给你五千兵马,绝对不少半个。”周处大惊,忙问道:“才五千?敌方可是七万哪!”司马肜笑道:“不就是七万业余部队吗?现在他们拿刀的姿势还保留着拿锄头的姿势呢?你不是一当十的猛将吗?”周处说:“齐万年屡战屡捷,就是上次夏侯将军亲征,也有七万兵马,要是让我带五千部队孤军深入,跟人家七万人对抗,必然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我并不怕死,可白白死这五千兄弟,也太不值了,何况咱们现在有的是部队,以咱们的力量,完全可以打得齐万年找不到北,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这五千兄弟白白送命吗?”
夏侯骏训斥道:“放肆!敢对梁王这么说话!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什么好解释的。”
于是,双方展开一场激战。周处被主将强令进攻,敌人七万,周处仅有五千人马。
当时周处的士兵原本打算饱餐一顿再上阵杀敌,可司马肜不许周处他们吃饭,督促他们立刻出战,司马肜还顺手断绝了周处的后援。
周处无奈,只得领兵出征。他带着五千弟兄孤军作战,从天亮一直杀到天黑,斩敌万人,弓箭都用光了,却没有等来一个援军。
司马肜对夏侯骏说:“都晚上了,这周处还真能打。当初应该只给他三千兵马才是。”夏侯骏说:“我亲自去问一问,一有消息就向大人禀报。”
他的手下气不过,劝他撤退,可周处说:“这正是我以身殉国尽臣节的时候,为什么要撤退?”于是周处拼死杀敌,直至战死都没有后退一步。
夏侯骏赶来对司马肜说:“我得到准确消息,周处已经战死。”司马肜道:“太好了,总算出了这口恶气,这就是跟老子作对的下场。”
夏侯骏说:“周处败了,万一齐万年把我们也灭了怎么办?”司马肜说:“怕什么?不是还有孟将军吗?周处才五千兵马都这么厉害,以孟将军的才能有五万兵马还怕灭不了区区一个齐万年?”夏侯骏说:“大人所言极是啊。”
梁王司马肜怀私恨不助周处,复被齐万年所败,齐万年得以进围雍州。梁王于是派使者连夜赶赴洛阳,说周处恃勇轻进,不遵约束,以致丧师败死。现在反寇乘势围困雍州,十分紧急,乞求早些发兵救援。
惠帝看本大骇,于是召诸大臣上殿计议,对陈准说:“不听你的话,果然有今日的局面哪。周处之死,非战之罪,必为梁王所误。失此一员良将,可哀,可哀!”众臣听帝所说周处被杀,尽皆面面相觑,无不惊骇。准说:“忠言逆耳,以致能人殒命,亦非国家之福也。”帝说:“朕已经反悔。但现在雍州被围攻,若还不及时去救,关中必定沦陷。诸为爱卿可有计策?”
司空张华说:“前些日子陈中书上言,周中丞与梁王相处很不和睦,认为周中丞和孟观同去方可。现在要救雍州,击败贼寇,除了孟司马没有别的人选了。”惠帝说:“这样的话,你可即往禁卫军中,宣孟观到这里来。”孟观于是入朝面君。惠帝说:“氐羌造反,势力非常猖獗,赵王和梁王先后被击败,前不久周处前去,又为贼人所害。现在张司空推荐爱卿为元帅,希望你切勿推辞,为朕一往,平贼之后,论功升赏,自当予以厚酬。”孟观说:“臣食君禄,恨无报效之门,怎么敢说辛劳呢?”惠帝大喜,命中书写敕令,以孟观为平西副元帅,除梁王外,其余将领皆由孟观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