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哭的就像天塌了般,让人想起窗外落雨潺潺,春意阑珊,敲尽落花流水尽数无声,恐惧与心疼交织,仿佛有另一个人的灵魂在撕扯着她,半推半就中,脑中还是忆起大片大片的空白。
犹如宣纸落入净水中,虽湿得遍体,但还是毫无墨色,仿佛在她尝尽世间百态的舌尖上,总是只差那么一味,这种无法言语的悲凉,一旦在她情绪激动时便涌上心头。
绛王牢牢地拥着她,感觉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肩膀上,她不重,但压在心上是沉的。静默无言,只听时间悄悄划过,一向冷漠的他神情竟变化了千回。
玉儿啊玉儿,我该如何跟你说心中的滋味。
当代剑客骚人日夜为官途愤,为情长困,叹离别,哀红尘,可没有一阕是能写出他的心情的,那么复杂,又那么单纯。
他不懂,她也不懂,只能用最原始的相拥来交流彼此的温度。
直到,日掩山头,蔚蓝天空已被一片深红取代时,他们已经无声地相偎许久了。玉兔早已收回泪水,只静静伏在他的怀里,而他则靠在凉塌上,呼吸平稳,敛眸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她瘦小的脊背,力度轻的就像羽毛,但落下时又像一声沉重的安慰。
玉兔从未这般与他待这么久过,她想起往常她与途永在院子里说话,他们交流的随心随意,能够听到途永心里的声音,就像摘下叶子那般简单,可想要读懂她的阿溯,她却从未仔细想过,心中顿然又生出几分自责来。
蓦地,真的从月桂树上落下一片叶子来,如吹着气般飘到玉兔的眼前,绛王的胸膛。玉兔一愣,倒是绛王先说了话:“快入秋了。”
玉兔伸手将那片泛黄的叶子拾起,想起碧绿时其本纹路错综复杂,肉眼极难辨别,此时却干枯突兀,一目了然了。蓦地,她抬首望着头顶上层层叠叠的绿叶,仿佛已经看到它们纷纷离去后,光秃秃的树干与树丫。
“世间爱分千般种,绿叶笼罩为一种,线牵风筝为一类,阿溯,你是哪种?”她无愠无惧,只如呼吸般轻易脱口。
绛王微怔,但随即放柔了目光,身子微微躺下,贴着她的额头与他对视,轻道:“我不知,但我知我是这千万叶中的一叶,你若因杂乱而不再看我,若有一日我枯黄了,你可能会为我的心本就如此简单而后悔。”
对,他的心可能就是这样的。
他惨然一笑,轻轻地捧着她的脸,只觉这一生也不过能说这么多的话了,或许天都比他知道自己有多爱她。
而在玉兔的眼中,绛王何时露出过这种神色,仿佛尝尽人生苦痛般,看起来绝望而孤独,她顿时慌了神,小手立刻静静抓住他的大掌,抿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她眼中流露出的关怀,他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她的眼角,果不其然那里就像那山间的泉眼般,又湿润了,总有一天,他要叫她的这双眸子只为他一个人疼,只为他一个人泪,也只对他一人笑。
“玉儿,本王给你看样东西。”他温存,嗅着她头顶的发香。
玉兔微微点了点头。
绛王将她的袅娜的身子扶起,还是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他一手搂着她,一手一扬,不远处那张案台上的画卷便即刻跃起,左右伸展了几回便乖乖落到绛王的手上。
“这是什么?”玉兔枕着他的身子,好奇道,丝毫未察觉这画卷会自己飞来的端倪。
“打开看看。”绛王递给他,将脸靠在她的头顶蹭了蹭,一副说不出的依赖神色。
玉兔迟疑地接过,顿了顿,继而小心地将画卷抽出,当看见那幅《玉儿小憩》图时,她几乎呆滞得连呼吸都忘却了。
“本王拙笔,还是绘不出玉儿的神。”他无奈道,“还是不及玉儿的一毫。”
她只当他是在自谦,并未领悟到其中的深层含义,毕竟她全部的精神都已经集中在双眼上,只细细地看着这副画。
铜镜昏花不如清水照印,就如四季变化不如墨客手中的妙笔生花。画中的女子楚腰卫鬓,那腰带上原绣着丝缕娇花的,她自己竟都没发现。她睡体绰约,有一股她从未有过的妩媚,淡白梨花面,若质傲清霜,像及那冬日里的孤梅,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熟悉的气质。树荫斑驳,像是染指的风草,更衬的她遗世独立。
她不信,也不敢信,她只当是绛王画技高超,必定用五颜六色妆点过,毕竟她对画中的女子这番陌生。
于是她启口:“阿溯,这画的,真是我?”
绛王粲然,温声:“当然。”
玉兔稳住自己的心神,必定这世上哪有自己被自己迷晕的人?只听她又问:“阿溯便是在我小憩时偷画的?”
绛王想将那画卷收起来,不然她老是只看画卷不看他,于是边握住她紧握的手,边带着些诱惑的音色应:“嗯,故玉儿懂为何不让你露脸了?”
“这世间人心不如你这般玲珑,本王不悦让他们见到你的出尘。”他缓缓接过那幅画,手一紧,那画卷便顺从地裹了回去。
玉兔也不恼,只不解道:“玉儿本就属于凡间啊…”
“不”绛王立刻断绝她的话,将她的手抬起放着自己的唇边,像是要借此引起她的注意般,待玉兔抬首与他再次对视时,他才继续说:“玉儿属于本王。”
玉兔一愣,脸上泛起了红晕,随即喜笑颜开。
为什么会笑,她也不知道,但她就是觉得心上暖极了,只因这世间有人这般爱护自己。
二人耳鬓厮磨,夕阳都害羞见此温情一幕,不知何时,便躲到山下去了,届时,倒是月亮偷偷爬了上来,那抹皎洁分为发亮,玉兔立刻便发现了,伸手想去接那如水般清亮的月光,却被绛王覆住。
“你摸不到的,玉儿。”他张开五指,与她十指交合,仿佛是在缠着她想往前的心。
玉兔点点头,低下头来,叹道:“你说摸不到,便摸不到罢。”
“再过一个月便是中秋了,玉儿的生辰。”绛王握紧她的手。
玉兔突感倦意涌上心头,往他怀里缩了缩,不自觉地嗯了一声。
“玉儿便及笄了。”他放轻了声音,听着她渐渐平缓的呼吸声。
待玉兔真真入睡后,绛王才轻轻将她的身子整个儿揽起,接着缓缓下榻走上二楼玉兔的闺房中,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待他将那木门缓缓合上时,在外游荡了一天的意芦和途永才缓缓回玉阁来。
绛王褪去黑色长袍,独立于玉兔的小榻前,望着纱帐内熟睡的女子,接着俯身缓缓吻上她的唇,他不敢太放肆,连呼吸都暂缓了,他贴着那抹樱红,神色一凌,瞳孔便立刻化为血色翻滚,
顿时,从眼角除居然扬起黑色的烈火,烈火烧蚀他的皮肤,却在烧尽后后化为一张俊逸的脸!
绛王苏玚原本样貌平平,正气凌然,此时却化为一位丰俊仪容,邪气溢洋的的男子,这恐怕是世人都无法想象的。只见他望着玉兔的脸如痴如醉,抬手用食指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顿然那里便闪出一个淡黄色月牙印记来,闪着白光,周边的碎发都缓缓被吹动着。
“嫦娥,你这印记可真是麻烦。”他皱了皱眉,但瞧见地下玉兔的睡颜时,他又露出一副邪佞的神色,道:“不过,本王总会有办法,让玉儿与本王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