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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八月十五

过了七夕,便是中秋。

前夕,玉兔发现玉阁顶儿上有一个阁楼,说是阁楼,却又不是,恰是那尖顶与房梁搭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她闲的无趣,便爬了上去,揭开层层青瓦,她便将身子探了出去。

玉阁顶就像一个四角塔顶,定风针哗哗地响,吹地她头发如野草般飞扬,白色飘带抵不住大风刮过,像雨雾般飞走,她想伸手去抓,还是擦着指尖悠然消失在天际了。

她看见府内的繁华楼台纵横如画,就像伸手抓不到的圆月,三路纵横,一路一景,便是那日她追风筝时看到的延边景色变化无穷的原因。夕阳西下,银安殿坐东朝西,挡住大片宏光,她知道,那是绛王在府上宣政的地方,与她的玉阁相对,像是永远都都会为她挡住骄阳的树荫。

江山如画,虽她只看到绛王府的富丽堂皇,但那一刻她好像看懂了为何天下英雄都为这一指江山竞相折腰。

高处不胜寒,她却爱极这分冷,于是只要绛王不在,她便每日都会攀上玉阁之顶,或看日出日落,或看云卷云舒,或嗅着书中花的墨香,念着人间的百花。

直到中秋来临,一大早她便看到府上人忙忙碌碌,尽数在楼台轩榭挂上灯笼时,她又想起那日人间的民街来,虽然大小不一形状五花八门,可也是好看的紧,于是这日她早早地下了屋顶,估摸着到了未时,便拉着途永在玉阁内看意芦与梁起挂灯笼。

意芦扶着木梯,笑盈盈地看着梁起将灯笼一个个挂上,想着这冷清清的玉阁,总算是有些灯火气息了。

“得儿,这最后一个,花好月圆!”梁起将最后一个挂上,环视一周,忍不住称赞了一番:“花好月圆夜啊。”

意芦点点头,忽见坐在凉椅上满脸期待的玉兔,便和蔼问:“玉姑娘,灯笼好看吗?”

玉兔立刻点头,捧着脸,眼中的喜爱不言而喻,那模样,看的意芦都忍俊不禁。

这时,梁起缓缓从木梯上下来,稍稍拂了下衣裳上的灰尘,见玉兔开怀,拱手恭敬道:“小奴听意芦姑姑说,玉姑娘最近喜欢到那顶儿上去,是真的吗?”

玉兔一愣,斟酌了许久,半响才嗯了一声。

梁起依旧半低着头,诚恳:“玉姑娘莫慌,姑娘当知三爷最疼爱您,姑娘做什么三爷都不会怪罪。”

“放屁。”

这一声是途永说的,当真只有玉兔听得见,倒是玉兔不悦他这般无礼,踢了踢他已经逐渐成年的身躯。

“哼哧”途永哼了一声,也懒得理她,趴下身子闭目养神了。

梁起瞥了一眼途永,继续毕恭毕敬道:“小奴不过是想问玉姑娘在那高处,可看到了翠景园新搭的秋千了。”

“秋千?”玉兔明显来了兴趣,原来那摇摇晃晃的便是秋千啊,她立刻抢话:“那是什么?”

“那是三爷送您的生辰之礼,在这诺大王府内,只有您可去翠景园…”

梁起还未说完呢,玉兔便立刻打断他,转口问意芦道:“姑姑,现在几时了?”

意芦想了会,倒是梁起先脱了口:“未时三刻。”

玉兔立刻站起来扯着途永的耳朵往外拖,不理途永的哀嚎,乐道:“途永我们去看看,去看看。”

“知道了知道了!”途永想往后躲,又怕自己力气太大,把玉兔扯了摔着,只能认命地跟着她走,倒是意芦看着一狮一人离开的身影,忍不住掩面偷笑。

但说那被扯着耳朵的途永,虽说这一路上从来遇不到几个人,就算遇到那些人也是低头便快步走开了,可它作为一只西域神物的自尊心也是有的不是,便在心中抱怨:“玉兔,你别老是扯我的耳朵。”

“好。”她答应的爽快,立刻松开手。

途永又道:“我是说以后也别扯。”

“怎么了,我对你哪儿不好了,扯扯你这破耳朵也不行?”玉兔低头反问,故作气道。

途永突然昂首,心道:“我好歹也是西域的神物,老是被你这小姑娘牵着耳朵走,多没面儿。”

“你还想着你的西域啊。”玉兔不解,接着一顿,想到什么,颜色染上半分忧愁,哀道:“你以后当真要离开我?”

“不,我把你送回家后,再回去!”途永立刻辩解。

“那我就待在玉阁呢?”玉兔追问,见途永立刻沉默,顿然心头怒气横生,提高了音调:“你这个忘恩薄义的途永,只想着你的西域,却不想着玉阁的玉兔,从今往后我也不要管你了!”

这下途永也不悦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玉兔不答,瞅了了它一眼便快步往前走去,意是不想再与它一块走,途永也气,干脆也随她去了,慢慢地在后面逛着,可这一狮一兔二人,从相识开始便是交心的挚友,怎可能说不理便不理呢。

玉兔走着走着便悄悄往后瞧一眼,途永逛着逛着也会加紧步伐,直到到了那翠景园,俩物的气也消了大半了,特别是玉兔看到那榕树下用翠竹塔成的秋千时,立刻喜笑颜开,三步作两步地上前去,想也不想便坐了下去,倒也实在。

翠竹秋千搭在花丛中,藤蔓缠绕,榕树下的紫藤花如珠帘般丝丝绕绕,恍如碧湖中的水草,待玉兔往那儿一坐,淡粉衣裙与笑魇频频并不端庄,像极那花丛中的小妖精。

途永见她笑的这般可人,便忍不住上前,用脑袋帮她推攮,让秋千带着她摇摆起来。

刚一推,玉兔先惊呼一声;再一推,惊讶转化为惊喜;又一推,她便咯咯咯笑起来了。

“玉兔,好玩儿吗?”途永听着她的笑声,仿佛化成了微风般,它便忍不住问她。

玉兔连忙答应,请求道:“好玩,途永,再推高点儿。”

“好嘞!”途永一应,倒是使出全身的力气跟她玩了,想着玉兔开心,它也开心,毕竟他们心有灵犀,不是吗?

于是乎,在绛王府的某个中秋午后,在一片榕树阴凉下,便出现这样一幕,一只全身银白的健壮白狮,一个似玉般清纯灵动的女子,跟着紫藤花的悠然节奏,晃着秋千,踏着日光划过的痕迹,迎来婵娟当头。

而到了这时,途永虽爱与她玩儿,可也腻了,直接趴到地上无奈地看着其实自己也可以玩的很开心的玉兔。

“玉兔……”途永喊了一句。

玉兔依旧玩着。

途永翻了个白眼,看着不远处已经渐渐泛起的红光,无声:“该回去了。”

它好饿,特别是陪玉兔玩了一下午以后。

听到身边人还在笑嘻嘻的玩时,它便站起来一口咬住她的秋千绳子,将其停下。

见玉兔这才扭过头来看自己,它便道:“玉兔,该回去了。”

“姑姑说今日阿溯不会到玉阁来了,他要去宫里。”玉兔一语中的,倒是解了途永心中的不安。

途永撒开嘴,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起初他还以为自己饿晕了出现幻觉了,但稍后它确实闻到这味道还是从十尺外禁林内发出时,它立刻了然于心。

“玉兔,苏玚在禁林里。”它突然道,身体有了警觉,毕竟,那股血腥的浓烈,并非平时的那般,而是,真的血流而出的味道。

玉兔愣了一下,只听途永又道:“他受伤了,还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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