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堂之上。
所有都同往常一样。只是乔添睿一改悠闲,气呼呼地坐在龙椅上,当然,没有人理他。
乔添睿无意地朝下面一瞥,突然瞄到了祁洌。乔添睿的橘子停在了手边,整个人的动作开始迟缓——这个人,有点奇怪。衣服,身形,越看越眼熟。
乔添睿脑海里突然衔接起了某些画面,赶紧呸了一声,他嘴里的橘子就吐了出去。
整个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死寂,只有太后的垂帘偶尔被风吹得晃了晃,也没有什么表示。
乔添睿好不容易有了个正经坐姿,橘子也不吃了,直指祁洌道:“你你你——就是你!你个丑八怪,别以为没了妆朕就不认识你!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简直……”
祁洌耸耸肩,没所谓。
祁东在一旁听得不是很明白,虽昨晚不知道祁洌抽什么风,一脸画的跟鬼一样,祁洌没解释,他和岳绫也就没管——反正他们相信自家儿子不是什么重口味。
祁东出列道:“敢问犬子所犯何事?”
乔添睿一听更是不得了,怒道:“哪来的狗东西,谁让你说话了?”正想细数祁洌的种种罪状,但话到嘴边,忽觉丢脸,转口道:“咳咳……雷太傅,你给他说。”
反正雷家总会给他们扣个什么帽子治罪的。
雷坤应声出列,道:“昨日本是祁大人与祁将军返朝,但祁大人中途离开,无视朝规;祁将军之后玩忽职守,让疯马致使集市混乱。按规,当罚三月俸禄,各领二十军棍。”
祁东按捺不住,直言道:“你放——胡说八道!谁知道那马怎么疯的?那谁知道它什么时候疯?”
雷坤道:“昨日场面盛大,本就易生事端。也不知道提防着点。哼,玩忽职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闹得不可开交。
“够了!”帘子后的太后被闹的头疼,一拍扶手,道:“吵的哀家脑袋疼。”
“昨日的事,不论是哪件,哀家都略有耳闻。”
李公公暗暗一笑。
“祁将军,哀家不知道你什么口味,也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一脸女子妆容私闯皇上寝殿。且念你刚从夷境回来,是大功臣,街上又被……自领二十军棍。”太后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昨日那马,不管是怎么出来疯的,本也是蒋家的,总归是祁将军制服了,此事到此为止。至于祁大人,中途离开,罚三月俸禄。各位还有什么异议?”
众人不再出声。就算乔添睿还有什么不满,悄悄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太后,也不再说什么了。
退朝后。
祁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果然,那李公公笑的比之前更狂妄了。
祁东用手肘抵了抵祁洌,还是有点想知道,问道:“昨晚什么情况?”祁洌想想这前因后果就觉得费口舌,只道:“没什么。”
“你这哪是没什么的样子,都传到太后耳朵里去了。”突然想起街上扣菜盆子那事,正开口想说,被楚修远拉了一把。
楚修远把祁东拉到一边,留下身后的楚皓霖。楚皓霖会意,与祁洌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找些话说。
楚修远偷偷看了一眼祁洌,确认他不在意这边后,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昨晚我家慕丫头满手都是红的黄的绿的胭脂粉……”
“女孩子家家,抹些胭脂不奇怪。”
楚修远摇摇头,“慕丫头从不喜欢搞那些胭脂,平时都忙着练武去了。”
祁东一听,若有所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慕丫头——但慕丫头哪会——要真是慕丫头,也是那小子活该!肯定是他臭脾气惹着你家慕丫头了。”祁东表示并不在意。
楚修远还没有确定画祁洌一脸的是不是楚慕,但还是打算先让他们有一个心理准备。别昨天的事儿刚道歉完,这儿马上又摊上了。他点了点头,朝楚皓霖挥了挥手,正准备回去问,却被叫住。
“楚伯父。”祁洌作揖。
楚修远还礼,等待祁洌开口。
“是这样。我与您家千金旧时相识,现可方便探访?”
旧时相识?但他没听楚慕提过。
楚修远忽然记起,楚慕小时候挺喜欢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来来回回就两个字符,他当时一直没看明白那写的什么。现在想来,难不成是这孩子的名字?
噫!那慕丫头岂不是有点喜欢他?
这小子万一真是个重口味怎么办?
楚修远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祁东,但祁东完全没有惊讶地意思,像是祁洌问的问题很正常。又看了一眼祁洌,脸上虽带着恭敬,但怎么看都像——不屑。
他忽地眼神一变,道:“小女近日染上风寒,不便见客。”
祁洌礼貌地点了点头,道:“叨扰了。改日再访。”随后,向练兵场走去。祁东倒是知道祁洌和楚慕的事,也不多说,自行回了将军府。
楚修远回到丞相府,一人坐在正厅上,按着太阳穴,手抓紧着扶椅,只感头疼。
慕丫头小时候是不是写的祁洌的名字——应该是——那小子都说了他们两个小时候就认识了……也没见祁东和岳绫告诉他啊,难不成是瞎掰的?觊觎他家慕丫头?坏了坏了,万一不是自家丫头给他画的一脸妆,那可不就是个重口味?道听途说,不可信不可信……
算了算了,慕丫头喜欢能怎么办?
不行不行,万一真是个变态怎么办?
来来回回想了好久,最后心一横,楚修远已经做好了打算。
慕丫头要是喜欢就喜欢吧,重口味就重口味吧,反正他只要对慕丫头好就行。
容他先观察一些时日。
但他得先去问问楚慕,可别是他会错了意。
来到楚慕的院子里,除了打扫的丁楠,就没人了。
楚慕早跑出去了。
此刻,集市。
“昨晚祁将军带一脸女子妆容去见皇帝,那皇上的脸可是比祁将军的脸都还绿。”
“不会吧——这祁将军哪有这么重口味?”
“真的!还领了二十军棍呢!”
“可别吧,我家那姑娘简直被他迷得不行——”
楚慕擦了擦鼻子,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正在闲逛。听着街头人的闲言碎语,噎了一下。
怪不得今早她老觉得有什么事落下了。
香酥板栗饼劲头有点大,她吃开心了什么都忘了。
这么想着,楚慕来到了练兵场。
祁洌刚领了二十军棍浑身上下还有点痛,正活动着关节,忽瞥见场外的楚慕。
祁洌停住了,脑子里蹦出三个字来——
小蚂蚁。
霍左年也注意到了这边,看到楚慕,“嘿哟,小马!”
祁洌差点就以为霍左年要喊小蚂蚁了。细细想来,马某——小蚂蚁——她的马是哪个?
搞不好还真是。
门口的士兵理所当然地拦住了楚慕,回头看见祁洌招了招手,门口的士兵放了行。
楚慕进来了,站在祁洌旁边开口,“不好意思,忘擦了。”
祁洌盯着她,认真道:“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二十军棍?”
楚慕笑道:“可以嘛。不过你先陪我办件事。”
祁洌也不是真心想给楚慕二十军棍,只白了她一眼——主动权倒是拿得快。
楚慕依旧笑着,“王家的猫跑到花楼里去了,帮我找找?”祁洌看着下面练操的士兵,双手抱臂,目不斜视,“王家的猫关你什么事?”
楚慕拆开了一个糖葫芦,咬了一口,道:“我弄丢的。”
祁洌依旧看着练兵场,“关我屁事。”
霍左年在一旁闲也是闲着,两人的对话基本听了进去,他对祁洌道:“祁哥,练兵场这儿有我,你就去吧。”
祁洌转过头去看他,一脸不屑,说:“那是不可能的。”
霍左年挠了挠头,祁洌一直看着练兵场可不就是放心不下?
下面的士兵到底都是熟识,不知哪个带头喊了一声去,下面就跟着喊成一片。
还挺整齐。
祁洌一拍栏杆,“胆儿肥了?今天加训一个时辰!”
全场无声。
楚慕也不在意,淡淡一笑,慢慢说来:“那还是不去了吧。蚂某告辞。”
祁洌听着蚂某两个字,心头一紧,把栏杆又是一拍,急声道:“谁说不去了?”祁洌往前快走了好几步,回头看着还在原地楚慕,道:“还不跟上!”
“噢——”楚慕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跟着出了练兵场。
剩下众人风中凌乱。
过阵霍左年缓了过来,“是最近脑子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