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尘听空闻这么说,一颗担忧的心终于落下,将九皇鉴收入怀中,眼珠一转,儒雅一笑。
“大师,咱们走着,去看看传说中的道兵——大荒吟!”说完伸手,作势相邀三人。
藏全这才知道,原来弄得他们四人灰头土脸的黑刀,还有个霸气的名字,叫作大荒吟。
空闻正准备打坐,调息真气,闻言心中一动,随即应道:“如此也好,不过此去还得小心戒备着。”
夏侯衍将空闻脸色看在眼里,方才使出的佛佑十方,比封印佛光洞的那次强了不止数倍,真气消耗更是海量,担忧道:“大师,您还是再休息片刻吧。”
藏全也附和道:“是啊师父,反正黑刀大荒吟就在眼前,还是等等吧。”
空闻听到两人所说,稍微迟疑了片刻,但不知为何,一反常态地摆了摆手,拒绝了二人的劝说。
“无妨,老衲虽自称老衲,还没你们想的那么老,起身!”
说完哈哈一笑,与李一尘并肩同行,前去仔细瞧看着传说中的神器,九道兵之一的大荒吟!
四人身后不远处,幸免于难的土坟背后一只小脑袋悄悄探出了头,神色担忧地看着那熟悉的僧袍三人组。
四人走到跟前,龙威不在,刀意不存,只剩一个黑色刀柄,孤零零地插在地面。
空闻正想再向前一步,却发现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大荒吟乃是九道兵之一,并不是佛宝,按理来说应为道教所有。
面前之人乃是正道第一大宗宿芒天宗之人,而自己身为佛教之人,此时若是再向前一步,瓜田李下,未免惹人遐想。
空闻止住脚步,冲李一尘微微一笑。
“一尘道友,还是你来吧。”
李一尘压住眼中的炽热,儒雅一笑:“大师德高望重,此等神兵在下不敢染指半分,在下见此兵戾气太重,出世便将乱坟岗数十里夷为平地,此等凶兵何不待灵山暂为保管,待灵山高僧将其戾气消除之后,再来定夺!”
夏侯衍在旁听到此话眉头一皱,此话好似有些道理,但细想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妥。
何去何从?空闻仰头一叹,千年之前的道佛之争持续了整整百年,让两教之间的隔阂加深,猜疑加重。
自己若是贸然将大荒吟带回灵山,一旦处理不当,或是魔教中人从中煽风点火,恐再次掀起道佛两教的争端。
转瞬之间,这传说中被修道之人抢破头的九道兵,此刻竟变成了空闻眼中的烫手山芋。
宿芒天宗乃是当今第一大宗,交由宿芒天宗本是个极佳的选择,其余各门派即便有些微词,明里也不敢造次。
但这其中却不该出现灵山的身影,尤其是将九道兵拱手让与宿芒天宗。
佛教三宝俱全,而九道兵本就是道教的神兵,佛教横插一手是何道理?
佛渡有缘人,难道其他的门派便与佛教无缘?
苍虚门、眀极派以及……
空闻看向饶有兴致的夏侯衍,夏侯一脉的天元罡劲与破道九刀闻名九州,又怎会坐视大荒吟落入他人之手。
摸着自己锃亮的大脑袋,苦笑道:“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
转而对夏侯衍李一尘二人道:“九神兵事关重大,佛教无意染指,但若坐视不理,恐九州再次掀起腥风血雨,老衲斗胆,便将其悄悄带回灵山,与半年后金箓清醮的讲经坛上再将此事告知天下,期间还望两位念及天下苍生,守口如瓶,切莫声张!”
二人皆是郑重地点点头,只是人心隔肚皮,谁真谁假,一时难断。
空闻凝重地看向没入地面的黑刀,神武禅息心法运至十成,一呼一吸之间,鼻息宛如白练,双手佛光毕现,凝如实质。
以气化形,气散形散;以意化形,聚气成兵!
空闻此招距聚气成兵不远矣!
李一尘眼神一凝,心中诧异,没想到这大和尚功力如此深厚,看其呼吸绵延悠长,莫不是九州二十三心法之一的神武禅息!
那自己也不能藏着掖着了。
在空闻拔刀之时,趁身旁夏侯衍藏全不注意,悄然无息退至三人身后。
夏侯衍三人全身心投入在那柄传说的的神兵之上,浑然不觉背后一只手掌已悄然凝聚起熠熠银辉。
螳螂捕蝉,雪貂在后。
数十米开外,一只雪貂后肢直立,翘首观望,见那该死的白衣人欲对空闻不妙,焦急地大喊,却忘了自己现出原形时说不得人言。
一只金色手掌向黑色刀柄探去,刚握住刀柄,只听一声龙吟响遏行云,一股刀意冲天而起。
空闻一声轻喝,似无上梵音,周身瞬间形成一道佛光屏障,堪堪护住身后三人。
就是此刻!
机不可失,李一尘瞅准时机,掌心璀璨银光不减,却又凭空生出一股黑色真气,黑白二气,直冲空闻后背拍去。
可当看到护在自己身前的佛光之时,李一尘还是犹豫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身后又是一道童声急切传来。
“大师,背后!”
夏侯衍、藏全、空闻三人齐齐转过头来。
空闻是因为一颗琉璃佛心,事先察觉到了魔气翻涌,而夏侯衍藏全两人,却是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了,曾在半个月前将他们吓得魂飞魄散的声音,不时还回荡在耳边。
你看我像人吗?
这不是雪貂的老窝吗,小女孩怎么在此?她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夏侯衍一时间脑子有些不够转,但也没时间去想这些。
因为从背后偷袭而来,蕴涵滔天魔气一的掌转瞬已至眼前。
二人无须躲避,因为这一掌并不是冲他们来的,何况他们也配不上这一掌。
只是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空闻大师也始料未及,灵山脚下,一心向佛数十载,自身虽然修的一颗琉璃佛心,却忘了世间人心难测。
空闻修为本在李一尘之上,只是之前佛佑十方这招,抽去了他体内大半真气。
如今又全身心地抵御黑刀散发的龙威与刀意,此时贸然撤去真气,又担心夏侯衍藏全抵挡不住黑刀威力。
投鼠忌器之下,空闻勉强抽出一只手,对上李一尘蓄力已久的一掌。
一时间,佛光满天,银辉四溅,其中滚滚魔气萦绕其间,将大荒吟的龙威与刀意也压下几分。
两掌相接,激起千层气浪,黄尘满天,飞沙走石,只见从烟尘中顿时飞出一人,重重跌落地上。
藏全目眦尽裂,大叫着师父,飞快赶去相扶。
空闻力有不逮,旧劲已出,新力未生,此番交手,竟是败下阵来。
被藏全扶着勉强起身,双目紧紧盯着李一尘,满脸的不可思议。
正欲开口质问他究竟为何下此狠手,气血翻涌之下,却先是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夏侯衍运起天元步法,往后暴撤,停下之时也是九道天元罡劲庇佑其身。
他突然想起来了!
他没有想起来九皇鉴被天关真人赐予了谁,也没想起来这李一尘究竟是何人,但想起来了一桩宿芒天宗的丑闻。
十几年前,宿芒天宗掌门天关的真传大弟子不知何故,竟然投身魔教。
夏侯衍指着面前的“李一尘”疾声喝道:“我没听说过什么李一尘,但知道宿芒天宗出过一个叛徒!”
“苏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