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衍低头看向地面,歪曲潦草的“慈”字遍地都是。
正欲转身邀大师和藏全一同观看,可心中一动,脚步一抬,却是与洞口背道而驰。
还是自己发现来得惊喜吧!
夏侯衍牵着狍子,越过字里行间,漫步鹿鸣峰中寻找吃食。
鹿鸣峰上云雾飘渺,如临仙境;峰下草长莺飞,春意盎然。
夏侯衍看得入神,不禁心生羡慕,羡慕长白山的生灵,也不知自己还能在长白山,与大师藏全共度几天。
雪貂身负犀利剑伤,半颗丹药服下,几日已然痊愈,那自己呢?
夏侯衍正沉思间,体内突然发出异响,一声接一响。
狍妈妈心生好奇,贴着夏侯衍肚子,嚼着野草,细细听去。
“嘣!”
“嘣嘣!”
犹如琴弦绷断,夏侯衍体内每发出一声异响,体表便有一道金光溢出。
气海、神阙、天枢、风池、心俞、至阳、命门,又是一个呼吸间,夏侯衍周身大穴,碎金佛光弥漫。
封印解禁,周身大穴尽数开启。
经脉之中,不等夏侯衍运气,天元真气自行运转,汩汩真气如同江河入海,顺着经脉河道,汇入丹田汪洋。
夏侯衍稍感经脉刺痛,内视脏腑,大吃一惊!
真气禁锢在经脉中,理应逸散亏虚,怎会如此充盈?
封印一解,真气浩浩汤汤,竟如开闸泄洪,摧枯拉朽,翻腾冲击着干涸经脉。
夏侯衍自是不知,那斑驳真气与天元罡劲本属同源,说是待其消散,实则便是同化,让其回归本源。
而白胶紫参丹,成分多为养血补气大药,残余药力化为灵力,融入血肉,纳入经脉。
加上空闻大师古道热肠,一手源自千叶手的封穴,将夏侯衍周身大穴封得密不透风,生怕斑驳真气逃逸。
三者相辅相成,致使真气无处挥散,不仅没有亏损,反倒愈发充沛。
如此磅礴真气,若是全部汇聚丹田……
夏侯衍神情难得慎重,当即盘坐,收敛心神。
万相视之不见,万音听之不闻。
四九罡劲揽山河,大道落定我眸色!
狍子不明事理,嘴里嚼得嘎嘣作响不说,还贴着夏侯衍肚皮,侧耳听响,看神情颇为惬意。
却没注意真气流转之下,八道天元罡劲悄然浮现,庇佑其身,罡劲成型,绕着夏侯衍自行运转,将狍妈妈直接弹飞两米开外,落在地面之上。
狍妈妈愣在当场,不知自己是如何到这里的,心中好奇,又懵然跑到夏侯衍肚皮前,一探究竟,全然不觉夏侯衍面色苍白,冷汗如豆,结果到了跟前,与方才丝毫不差,又被罡劲弹开。
天元罡劲越转越急,化作罡罩,光波流转,掀起的气旋疾风,卷起落叶飞花,迷人眼睛。
狂风大作,狍妈妈躺在地上眯着眼,一时间也看不清夏侯衍周身光影,究竟是八道还是九道。
白云飘走,日光斜移,山林四下风平,夏侯衍体内浪也静了。
风定花犹落,落叶飞花,散落夏侯衍僧袍之上,夏侯衍虚脱地睁开双眼,拾起一瓣黄花,置于掌心。
做作地轻嗅一口花香,而后勉强一笑,自言自语道:“九道吗,果然,一切如我所料!”
夏侯衍效仿着大师平日举动,努力表现地古井无波,面对诸事,风轻云淡。
但其境界与感悟没那么深,仅仅学到了表面,如同东施效颦,显得不伦不类!
何况此处除了两只狍子,并无其余看客,夏侯衍装模作样了一会,意兴阑珊,将花瓣随手一扔,纵身高高跃起。
一跃飞至山仞峭岩之上,立足岩上,仰天大笑,年少轻狂,彰显无遗!
“哈哈哈,吓死小爷,还以为丹田要炸了,融合,小爷我又破境了!”
真气外放,九道罡劲环绕其身,少年立在风中,长发飘飘,英气逼人!
只是罡劲八大一小,绕着自己,看上去未免有些不太协调。
夏侯衍一怔,忙伸手察看那道新生的罡劲,状如豆粒,明暗不定。
“这……这么小?!”
炼精化气阶段共分三个小境界,筑基、开光、融合。
从开光境到融合境,夏侯衍用了不足一月,开光境界还未扎稳,便迈入了下一境界,这岂非揠苗助长?
幸得遇上大师讲述佛法,结合道法互相辨证,磨其心境,又修炼罗汉长拳固本培元,夯实经脉丹田,这才没有留下太多隐患。
夏侯衍仅凭体内磅礴真气,冲击下一境界,无心境相佐,虽然打破桎梏,破境融合,但毕竟不够圆满。
内在表现为境界不稳真气不足,而外在表现则为天元罡劲,残缺不全。
八大一小!
即便如此,已是万幸,夏侯衍并非自怨自艾之人,但觉得罡劲在眼前晃来晃去,有些别扭,索性收入体内,转眼眉头阴翳,云销雨霁。
瞧见狍妈妈倒地不起,夏侯衍俯身咧嘴笑道:“哈哈,狍子他妈没摔伤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今儿长白山咱横着走!”
好了伤疤忘了疼,夏侯衍夸夸其谈,浑然忘却自己前些日子,险些命丧狼妖之手,而这长白山脉绵延千里,能与大师匹敌的妖兽,也并非难寻。
狍妈妈埋怨地看了夏侯衍一眼,正欲起身,又是一阵狂风大作,一道清啼响彻山林。
夏侯衍左臂之上,青羽吸取丹田真气,绽露光芒,青光四射。
青背白隼!
只见青羽复生青羽,羽翼渐丰,尾、翼、足、头、眼一一显露,皆是道纹所画,道箓所绘。
整只青背白隼刻画地栩栩如生,跃然印刻于左臂之上。
白隼眼中精光一闪,伴随一声清啼,从夏侯衍左臂而出,显现人世。
白隼环顾四周,见一只不知名野兽呆立当场,以为是夏侯衍给它准备的食物,张嘴便要吞下肚。
“隼兄且慢动手,自家人自家人!”
夏侯衍见小狍子一动不动,只顾抬头仰望,傻傻看着比自己高出数倍的大鸟,连忙摆手,拦住青背白隼。
抚摸羽翼,安抚其道:“好兄弟,这段日子憋坏了吧,你再忍忍,待会带你吃鱼!”
一番话说到白隼心里,惹得白隼扑扇着翅膀欢鸣。
看着白隼这番模样,夏侯衍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之事,只得对青背白隼道:“隼兄抱歉,这次估计不行了,鱼儿还是有的,不过得你自己去抓了!”
夏侯衍转头看向身上僧袍,暗道一声罪过,说完便听呲啦一声,半截衣袖应声而落。
青背白隼不解其意,歪着头看其忙上忙下,一会弯着腰在地上搜刮野草,一会又爬到高处挑拣石块,做完这些还没完,又将野草放在岩面上不停捶打,而后拿手指蘸着草汁,在衣袖上挥来画去。
夏侯衍吹干衣袖,而后俯身系在白隼脚踝,拍拍其胸脯道:“隼兄,还得劳烦你回夏侯家一趟,报个平安,往南有大泽,先等会吃饱再上路!”
……
看着白隼毫无怨言远去的身影,夏侯衍心中不禁感概万千,这些妖兽开了灵智之后,除了化不成人形说不出人言之外,与人何异。
可笑的是,虽然野兽像人,可人却像野兽!
“子不语”卷外传,姑姑家书作假,这些事情换做妖兽,它做得出来吗?
夏侯衍低头看向吓傻的两只狍子,“别愣着了,回去吧,丰琅都该饿了!”
……
两日后。
燕山脚下,一座富丽堂皇府邸之中。
一家四口围坐一桌,正喝着早粥聊着家常。
“阿嚏!”
“阿嚏阿嚏!”
不知何人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又听咣当一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将汤匙掷在地上。
气鼓鼓道:“不喝了!哥哥他每次吃饭都打喷嚏,我这白粥里都吃到鱼翅了!”
“夏侯兰玥,你不要找揍!打喷嚏这事我管得了嘛我!”少年狠狠揉揉鼻子,不服道。
一旁贵妇人眉头微蹙:“老爷,这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找三姐的同门师兄弟,让他们给丰琅看看吧!”
只听被唤作老爷那人,满不在乎道:“看个屁!家里没大夫吗,打个喷嚏就要劳烦太清药斋之人,我夏侯轻道莫不是生了两个宝贝女儿!”
夏侯丰琅听到满面通红,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正要开口,却被其母瞪了一眼,乖乖坐了下来。
夏侯兰玥俏皮道:“姐姐,你想说什么呀?”
夏侯丰琅轻哼一声,不理会妹妹的调笑,豪气道:“我夏侯家第一天才,堂堂金光境界修士,一个喷嚏算什么,说不定是哪家的大小姐在闺中偷偷想我呢!”
“哼哼,那你爹估计喷嚏比你打得还要勤!”
夏侯轻道一听此言,神色焕发光彩,回忆往昔道:“那是自然,当年我……”
说到一半突然惊醒,此处既不是秦淮河畔,也不是风月扬州,而是自己家中,还在两个孩子面前。
马上改口道:啧啧,你说得什么话,那是当时年少,来来来,夫人喝粥,啊,张嘴!”
就在此时,一道清啼,响过府邸上空。
……
就在此时,一张推荐票,从府邸上空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