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音赶到时,辰阳殿内,寂静无声,台上坐着六个糟老头,又有许多侍从道长。
“哈哈哈!”无道真人笑着闯进来,为尘音开路。
“见过真人~”众长老纷纷起身行礼。
“师傅怎么今日得空?”旁边的惠文道长上前,搀着真人入座。
“各位,不必拘礼~”真人说着,入了坐,扶着白须道:“你们且办正事,我看看就好。”
尘音撇着嘴,拉着四儿,就站在堂下了。
说实话,真人这个段位,实在是个肥缺。方、术、隐、道、法、真、天七个修道级别,只有真人是跳脱出来,介于仙与道之间,只能说可遇不可求。就拿尘音来举例,尘音这道人的级别,还是二十五岁那年达成的,现如今都快一百年过去了,丝毫没有进展,迟迟上不去。
对于修道而言,最高达到天师,再不济,也是个术士,行走江湖,吃喝不愁。而有名的法师,都下到人间,辅佐帝王、功高盖主、一人之下。只有道人,不上不下的,图个安逸。
现如今台上的长老,大多是法师级别的,也是在人间闯荡了一番,然后回到蜀山养老,顺便教化后生。
“既然真人都来了,我们这些老骨头,也该认真一些。”为首的长老姓申,据说是申公豹的徒孙,也就是那个联合狐妖、祸乱商朝、遗臭万年的法师申公豹。尘音师承浮山真人,论辈分,也没比惠文道长差,因而看到这些个老东西,打心底不屑一顾。
申长老开口:“台下所跪何人?因何事喧哗?”
“禀长老,乘贤殿宗盛,特为居士罚跪之事,请求再审。”宗盛抬起头,拱手回答。
听闻宗盛的名字,尘音才伸着脑袋,朝那审判台望去。只可惜人山人海,这蜀山,专收男弟子,小伙子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围在一起,像面墙,没有缝隙。
“小哥儿,行行好,让一让呗!”尘音拽着前面小哥的衣袖,弱弱搭讪。
“去去去,没看到爷正忙着呢?”那小哥,身高九尺,满脸络腮胡,把那清秀的居士服,撑得鼓鼓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四儿黑着脸,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炮仗,随手一扔,到了他的脚边。
“哼!”尘音撇嘴,骂道:“没叫你叔叔就不错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老子还未加冠,你骂谁呢?”那小哥,一把揪住尘音的衣领,将她拽到了前面,瞪大了眼睛,吓得尘音心跳加速。
“放开我师傅!”四儿上前,不依不饶,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啊啊啊!”那小哥吃痛,立刻扔下了尘音,挥着拳头,就要打:“敢咬老子,让你尝尝铁哥的拳头!”
“肃静!”申长老一声怒吼,吓得他赶忙低下头来。
“嘻嘻!”尘音挑眉,贼开心:“小哥儿,还打不?”
那小哥白了她一眼,不搭话了。
“真是新奇,你这身板,不去铁匠铺打铁,来修什么道啊?”尘音凑近些,贱兮兮问。
“俺爹让俺来的,现如今天下大乱,读书不如打铁,打铁不如修道。”小哥微微抬眼,瞄着台上的白衣少年,嘟囔:“他要是能修道成功,我也可以。”
“他是谁啊?”尘音好奇的四处瞄,也没见到自己的一双爱徒。
“他是我们学渣里的老大,混吃等死的招牌。”小哥轻声道:“听说是哪个山头,哪个得道高人的徒弟。”
“到底是哪个?你这消息太模棱两可了?”尘音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哪两个小道士,长得一模一样的。
“鬼知道是哪个?”小哥有些恼怒,恶狠狠道:“反正他就唤作宗阴。”
尘音愣了,她转过身,问:“叫什么?”
“宗阴!宗庙的宗,阴阳的阴!”小哥儿气急败坏:“他还有个孪生哥哥,叫做宗盛。”
四周忽然欢呼起来,长老一声令下:“特此,驱逐浮山小道,宗阴,以正礼法,固根基。”
众人狂欢起来,大家欢呼着:
“这个渣渣终于要走了!”
“再也不用看见他那丧门星的脸了!”
“慢着!”尘音大喝一声,飞身上前,到了审判台上。
“师傅!”四儿还被挤在人群中,左右推搡,挣扎不开。
“苍茫大道,理应超脱凡尘,返璞归真。蜀山礼崩乐坏,根基不稳,又岂是我浮山所害?”一翻言辞过后,尘音的怒火,直接迸发出来:“你们罔顾情理,坏我浮山名声,这第一道教,怕是徒有虚名!”
“放肆!”申长老拍案而起,指着尘音道:“何方妖孽?胆敢在此造谣!来人,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众侍从道士,纷纷上前,向尘音扑来。
尘音挥手,一手拂尘,打得小道士落花流水,将那侍从都定在了原地。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惠文道长见状,也飞身上前,站在尘音不远处,厉声厉色质问:“真以为我蜀山好欺负吗?”
“不得无礼!”无道老儿及时喊话:“这是浮山首座,松月道人。”
这一番打斗,将大半观战人物都扯了进去,尘音脚下躺着的,都是哀声连连的小道士。
“我的那个亲娘嘞!”方才的小哥儿,此时张着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真是不敢相信,他方才还拎着这个女人,转了半圈。
尘音收手,转过身,盯着他。
那小哥双腿发抖,举起双手,道:“高人饶命,俺铁蛋儿,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啊!”
他还没说完,就见尘音阴着脸,越发恼怒了。
“不要杀我!我还没及冠,还没娶亲,还没成为道士呢!”铁蛋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此时上空落下一个小小的拳头,只见一个瘦小的男童,斜着眼道:“白痴!”
那男童走上去,站在尘音面前,唤一声:“师傅。”
尘音见到四儿安然无恙,脸上的怒火渐渐消散,又回头看那六个糟老头子。
“既然是浮山首座,为何不提前禀报,怎么擅闯我蜀山?这般无礼?”惠文说道。
“就是要对你们无礼!”尘音冷脸,咄咄逼问:“我好生生的徒弟,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一无是处,惨遭唾弃了?”
“师傅?”宗阴这才颤抖着,爬到尘音脚下,放声大哭:“徒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宗盛于是也起身,对长老道:“既然我师傅来了,还请将此事上报天师审查。”
申长老一意孤行:“此案已经了结,不必上报!”
“哎~”无道真人站起身来,劝和:“马上就到大赛了,各大仙山门派,都在赶来,我们身为东道主,没一点肚量怎么行呢?”
无道老儿所说的大赛,是道教盛行的蜀山大赛,由各门各派新收弟子参战,为的是弘扬道教文化,提升弟子的上进心。
“既然长老心意已决。”宗盛抬手,将身上的隐士袍脱下,高声道:“也请驱逐宗盛,此生再也不入蜀山!”
“你!”申长老瞪大了眼睛,望了望得意的尘音,一个后退,倒在了座位上。